第40章

“跑龍套?真的假的。”邵司一口橙汁在喉嚨裏差點嗆住。

顧延舟:“我騙你幹什麽。”

邵司坐直了,燃起幾分興趣, 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很多年前了, ”顧延舟指腹貼在玻璃酒杯上,提及這段歷史倒沒顯得有多在意, 輕描淡寫道,“當過群演, 演過屍體……試過各種死法,也試過為等一場戲, 一直等到天亮。”

這料有點猛。

邵司試着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發現怎麽想都想不出來:“……可為什麽我從來沒聽人說起過。”

“公司包裝。”顧延舟單手撐在吧臺邊上,飲下最後一口酒, 道,“況且就算我指出來給你看,你也未必能認得。”

邵司一想也是,那個年代什麽畫質大家有目共睹,加上顧延舟跑的龍套也不一定露臉。

至于包裝,他對“包裝”這兩個字眼再熟悉不過。剛進公司的時候,齊明曾經跟他們說過,說藝人就像商品, 在沒有話語權沒有影響力之前,也就沒有盡情展示自己的權利。

唯一能夠做的, 就是努力配合自己的市場定位,按照風向營造并維持假象般的形象。

顧延舟大概也是一樣,從他被包裝成‘娛樂圈神跡’的那一刻開始, 注定他曾經那些不為人知的努力、那些落魄,都被人毫不猶豫地摒棄。

大家眼裏所看到的,是一個從頭發絲閃閃發光到腳趾頭的顧影帝。

他無所不能,他彙集所有榮耀于一身。

“很辛苦吧,”邵司說着,喝完橙汁後擡手給自己倒了杯不知道什麽酒,反正就擺在他手邊,離得近。可能是因為有似曾相識的經歷,不由地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變近了,邵司仰頭灌了一口道:“包裝,真有那麽重要?……以前以為艹什麽人妻人設已經夠了,後來上過真人秀節目以後才知道,就連真人秀裏都有腳本有臺詞。”

邵司自覺自發聯想的跟實際有點出入,顧延舟話才說了一半,實際上包裝他的不是別人,是他哥顧鋒。

不過顧延舟并沒有急着解釋,他抓重點抓得非常精準:“艹人設?”

邵司幾口酒下肚,他酒量本來就不好,小半杯就有點暈乎,因此說話沒過腦子,将那堆陳年爛谷一股腦倒了出來:“我以前那個傻逼經紀人……說了你也不認識。”

“進公司的時候,他給我一張紙,冰雪少年人設是什麽你知道嗎,走在路上都不能低頭的那種,常年用鼻孔看人。”邵司繼續道,“嘴角上揚就會被警告——因為冰雪少年附加屬性裏有面癱這一項目。”

顧延舟目光辰沉地看着他,正要說什麽,看邵司這樣子有點不太妙,于是趕忙攔下他又要倒酒喝的手:“這酒度數高,不能喝太多。”

“不可能,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喝醉過……”他長這麽大也沒怎麽認認真真喝過酒。

邵司說着,臉頰有點泛紅,他舉起杯子道:“我酒量超好。”

然後不出十分鐘,這個酒量超好的人就一頭載倒下去,手指微微蜷起,搭在吧臺邊上。

顧延舟盯着他頭頂那撮高高翹起、發尾還帶點小卷的劉海辮看了半天,伸手推推他:“喂。”

“……”

回應他的只有邵司均勻的呼吸聲。

顧延舟試想過很多種可能,關于邵司性情大變的原因。艹人設這個原因,他完全沒有想到。

老實講,一開始他對邵司印象很不錯。

第一次見他,是在化妝間電視屏幕上,陳陽随意切的臺,打開電視映入眼簾的便是邵司只穿一條泳褲,頭發濕漉漉地踩着踏板,握着扶手從泳池裏上來。

陳陽放下遙控器,說:“這部戲收視率破新高……主演叫什麽司,是個演技顏值都在線的新人,實屬難得,前景很不錯。”

顧延舟不否認,是他感興趣的類型。

當然這種興趣也只是流于表面——僅僅從外貌,身材上來說。

第二次見他,就是電視劇盛典。

顧延舟對感情沒有特別講究,看對眼就試試,結束的時候也不會拖泥帶水。

那時他是有意接近邵司的。

只是沒想到這人是個傲慢到近乎自大的腦殘。

尤其邵司坐在沙發上,翹着腿,眯起眼,下巴微擡,不可一世地朝他勾勾手指頭說:“你,過來。”

顧延舟不明所以。

然後邵司又指指邊上的自助糕點,俨然一副把他當服務生的架勢:“給我拿兩塊提拉米蘇。”

顧延舟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把邵司這個名字劃進了黑名單。

那天顧笙也在,雖然她年紀還很小,話都聽不太全,但小孩子敏感得很,看人臉色還是會看的。

顧笙奶聲奶氣地罵了好幾句“壞蛋叔叔”,本來這事也就完了,誰曾想因為邵司經常上電視,顧笙見一次罵一次,最後竟然一直沒忘掉。

“看不出來,還挺沉。”顧延舟先是扶着邵司,往電梯裏走,走了兩步覺得這姿勢有點不方便,幹脆直接将他攔腰抱起。

腰挺細。

邵司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聲。

顧延舟走出電梯,問他:“你在哪個房間?”

就在顧延舟以為邵司不會回應他的時候,懷裏這人将眼皮微微掀開一道縫,不知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什麽,使他眼角看起來有點泛紅,像一筆丹青,在眼尾處輕輕勾出輪廓。

邵司胡亂伸手一指:“我、我住這。”

“……別瞎指,你跟歐導睡一間?”顧延舟說完,覺得自己現在跟這個酒鬼說話也沒什麽用,還是先找個地方安頓好再說。

顧延舟刷了門卡,把人帶進去。由于五樓每個套間規模布局都一樣,邵司在沙發上悠悠轉醒之後,直接摸去了卧室。

顧延舟簡單沖了個澡,洗完出來,發現原本躺在沙發上那團不明物體不見了。

“邵司?”

他喊了兩聲,走進卧室,打開燈。

邵司在他床上睡着,小腿和一截手臂裸露在外邊,還有幾嘬黑色碎發。

他見過太多種邵司睡着時候的樣子。

警局問詢室裏、片場、化妝間、車上、還有直播的時候。

大多時候只是懶癌發作不想動彈,又或者是太累。

沒有哪一種像現在這樣,安靜閑适,甚至是有點肆意的。

“抱歉,那麽晚還打擾你……”顧延舟翻到李光宗的號碼,邊說邊往前走,坐在床邊擦頭發,“是這樣的,邵司他——”

說話聲突然一頓。

李光宗心卻是一沉,他從顧延舟給他打電話的喜悅中回神,急忙從床上坐起來:“他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又惹禍了他……”

“喂?”

李光宗叨叨半天,對面卻不再發出任何聲音,他萬分着急地又喊了一聲:“顧影帝?你還在嗎?”

邵司正做夢夢到自己走在沙漠裏,又渴又熱,卻被他尋到了一處冰涼解渴的地方。

所以當他坐起身,從後面抱住顧延舟的腰,然後埋頭在他脖子裏用舌尖舔來舔去的時候,顧延舟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李光宗:“怎麽不說話?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又被狗仔拍了還是……”

李光宗:“說話啊,我好急啊qwq。”

李光宗等來等去,最後只等到顧延舟低沉又暧昧、不知在和什麽人說話的聲音:“別鬧,滾開……嘶,你怎麽還咬上了。”

“……”

李光宗簡直聽得目瞪口呆。

淩晨三點!顧影帝你房裏有什麽人!

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場限制級啊!

然而即使是再多給李光宗一個腦子,他猜想不到,顧影帝的限制級對象就是他家邵爹。

顧延舟後頸處被邵司一口咬住,力道還挺重。

“你屬狗還是屬貓的?”

顧延舟撥開邵司的腦袋,想将他按回床上去,誰料邵司直接順勢勾上他脖子,兩人便一齊倒了下去。

這個姿勢倒是更方便,邵司舔完脖子又順着脖子往上舔,發現耳朵附近濕得更多之後就專心啃起耳朵。

“你喝醉了。”

顧延舟本來打算隔會兒再找李光宗過來,先把身上這人弄走。”

“沒有,我沒醉。”邵司說話語調往後拖長,聽起來竟有些軟,“……我就是有點渴。”

“渴就起來喝水,亂舔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癖好。”

兩人你來我往地僵持了一陣,奈何邵司就是摟着他腰說什麽都不肯放手。

顧延舟中間口不擇言地威吓說他要硬了也不頂用。

加上時間确實已經很晚了,困意襲來,兩人最後安靜下來,顧延舟合上眼,即将陷入深度睡眠之際,他翻了個身,反手将邵司摟在懷裏。

于是只剩下李光宗急得像熱鍋上都螞蟻,在被子裏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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