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9.

第29章 29.

次日清晨, 溫山眠醒得很早。

早起對他來說已經是刻入骨髓的習慣。

不論他前一天如何,次日基本都會趕在初陽之前早早醒來。

他沒有賴床的習慣。

但秦倦有。

昨天溫山眠迷迷糊糊睡着時,他還是躺在先生腿上的,可今天早上起來時就莫名變成被秦倦圈在懷裏了。

對方寬闊的肩膀抵在他身後, 一只手便将他環繞起來, 禁锢在懷中。

這個動作正常來說有那麽點多餘。

畢竟客棧的大床其實不算特別寬廣, 巴爾幹還沒有奢侈到這個地步。

所以兩個大男人睡一塊後實際已經不剩多少位置,而溫山眠睡相向來安分,哪怕秦倦不圈着他, 他也不會一個人睡着睡着跑掉。

但秦倦就是這樣。

不僅夜裏會環着他, 白天想走也不大容易。

溫山眠睜眼後剛試圖往外探, 身後的人就壓了下來。

用好聞的味道和溫山眠喜歡的身體覆住他, 長手伸出去, 五指扣住溫山眠想走的手背,将他撈回來。

而後垂首在他脖頸後部輕咬。

關着的窗外傳來兩聲在越川鮮少聽過的清脆鳥啼, 為巴爾幹的清晨增添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同時也挑破人初醒時的那點迷糊。

溫山眠:“……”

他掙紮了兩下就不掙紮了。

腦袋半掩埋在枕頭裏, 任由先生的牙尖進入他的身.體,汲取早餐。

這和過去在越川小木屋裏被咬的感覺似乎不太一樣。

兩人是安穩地在床上睡過一夜後, 先生等他醒來,然後在黎明的微光裏覆住他咬的。

或許是充足睡眠所帶來的安逸感,也或許是這些天的相處,讓溫山眠無法抵擋這樣的攻勢。

因為當秦倦把他完全占據在懷裏并深入牙尖, 身體隔着衣服幾乎貼住了他上半身每一寸肌膚時。

有那麽一瞬間,溫山眠覺得。

先生的情.欲和食欲,似乎全部都在他一個人身上。

……這個意識所帶來的愉悅感嚴重席卷了他, 所以溫山眠忍不住放縱先生咬得更深。

他總是這樣, 直至秦倦險些又要注入毒液時, 才輕輕開聲提醒:“……先生。”

秦倦:“……”

他還是耐不住注入了一些,待那毒液卷着他的味道流淌進溫山眠的皮膚,才從他脖頸上收回牙尖,輕輕吻了一下那兩個小洞,漫不經心道:“抱歉,沒控制住。”

溫山眠:“……”

他不信,但他不說。

低聲道了句“知道了”,便從床上爬起來拉好衣服。

去淋浴室裏換了出行的衣物,出來時正好聽見秦倦說:“還剩十一天?”

木盆火昨晚就被熄滅了,窗戶則在溫山眠起來後被打開。

外邊微微的紅色照進來,落在秦倦黑色的衣服上。

他穿的是襯衫,領口有扣子,但秦倦沒安分扣好。

溫山眠掃了一眼便轉開視線:“嗯。”

然後意識到什麽,忍不住提了一嘴:“十一天後我會告訴您原因。”

這話沒頭沒腦,卻果不其然聽見秦倦蹙眉說:“不是十一天後約定結束?”

溫山眠:“……”

他就知道。

明知秦倦是在逗他玩,但溫山眠還是認真重複了一遍:“是和您說清楚原因,約定還在的。”

過去了半年,減掉一年,也還有一年半呢。

“知道了。”秦倦無趣道。

溫山眠醒的時間實在是有些早,秦倦拉着他膩了一會,天也才剛剛紅裏透白。

二樓自半夜啼哭後就沒什麽動靜,說明巴毅兩口子大概率還未醒。

溫山眠也不确定這個過早的時間能不能順利拜訪到李爺,遂決定先去找一下阿二,将那人頭蝙蝠的屍體拿回來,也算了卻一樁事。

阿二昨天并未和他們一起進入巴爾幹,它身上的種族特征實在是太明顯,不合适進入人群堆積的城市,所以當時溫山眠沒捎上它。

但好在對阿二這樣的血獸來說,山林也是栖息地之一,不算太委屈。

溫山眠:“先生和我一起嗎?”

“不。”秦倦答,他懶得再上山。

也好,溫山眠圍上圍巾:“那阿二現在大概在什麽位置?”

“你覺得合适的位置。”秦倦把他和溫山眠的枕頭掉了個個,才繼續說:“叫它的名字,它會去找你。”

“……喔。”

阿二還有這種能力?溫山眠覺得神奇。

臨走前,他回頭掃了眼,還是沒忍住叮囑道:“您一會如果想出門的話,記得、記得把衣服扣子扣好。”

露得有點兒多了,不能給別人看。

秦倦正在看一側空了的被褥,聞言好整以暇地擡眸,彎彎唇,語帶警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溫山眠悶進圍巾,溜得飛快。

*

下到二樓時,溫山眠順着奶香又聽見了嬰兒的啼哭。

巴毅兩口子正安撫着,間或還能聽見老人家的聲音。

不過不是前一天晚上那個老太的,聲音聽着像是其他人。

溫山眠覺得裏邊有點兒手忙腳亂的意思在,接連傳來不少東西在倉促間被打翻的聲音。

索性沒打招呼,聲音輕巧地離開了客棧。

推門而出後便直往山上的方向去。

天剛亮起,紅裏透白的晨曦遠挂于天際,空氣裏是黎明的甘味。

巴爾幹有不少居民也已經起來了。

他們有的在岸邊望着,有的樂呵地在呼吸帶出的白霧裏拉開中心區的商鋪門,還有的組織起來掃蕩昨晚又開始飄落并積在地上的雪花。

看着其樂融融。

溫山眠出來時換上了便行衣,這同樣是李奶奶給他做的新款,布料柔軟合身。

但因為還是純黑色,所以非常打眼,沒走兩步就有人認出了他。

“哎,客人!睡得好嗎!”

“這是要去哪兒呀?怎麽沒讓巴毅那小子陪您呢?”

“早飯吃了嗎?要不要來我家一塊兒?今早有黑草大米粥吶!”

溫山眠一一搖頭拒絕,快步往山的方向去。

按秦倦說的,他找了一處合适的地界,然後聲音很低地叫了阿二的名字。

随即很快,黑色的雄獅便真的卷着冷風從山林中冒出來了。

大概是打擾到它休息了,阿二一邊打哈欠,一邊沉默中透着點嫌棄地看了溫山眠一眼。

旋即把那人頭蝙蝠的屍體袋叼出來,往溫山眠面前一丢。

不高興地後退至怪石上,用爪子洗了洗臉。

溫山眠:“……”

血仆的屍體有劇毒,并不會引來蚊蟲。

但味道确實是……很差勁。

他有心想補償阿二,可秦倦說過阿二不需要食物。

住所之類它也會自己找,于是思來想去,溫山眠只能輕聲道了句:“辛苦你了。”

阿二:“……”

黑金交錯的巨型雄獅居高臨下地睨了溫山眠一眼,撇開腦袋,依舊什麽聲音也沒有,只後退兩步,轉瞬便消失在了密林間。

溫山眠則留下來原地查看那些包袱。

幹肉還剩了很多,其實他自己準備的量是比較正常的,但後來其他鎮民出于關心又給他塞了不少,這才導致一路過來,吃掉的連總數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好在風幹肉本身就易保存,也不至于浪費。

除此之外,就是那個空了的酒瓶和人頭蝙蝠的屍體了。

有阿二在,本就不需要擔心行李會丢失。

溫山眠簡單清點完畢,分開拎上走了一段路,就察覺到離他數百米外有人在。

那人足有兩米多高,正躲藏在一棵細樹後,悄咪.咪地探頭看溫山眠。

他肩膀分明比細木還寬厚,這樣子別提多違和了。

而他獨特的身高和身後的木藍也讓溫山眠轉瞬間就認了出來。

那就是之前在山上看見他掉頭就跑的大漢阿方索,同時也是巴毅口中的巴爾幹船工。

據巴毅所說,碼頭那些船全部都是阿方索一個人做的。

上回溫山眠在山上碰見他一次之後,就再沒瞧見他的身影。

眼下溫山眠正欲走上前去打招呼,就見阿方索連連後退,然後轉頭借着黑草和亂木跑開了。

這次是朝山上的方向。

溫山眠:“……”

他上次已經試過了,阿方索雖然體積龐大,但跑起來速度卻非常之快,尤其他很熟悉山勢。

溫山眠當時一身輕都沒追上,如今手裏這麽多東西,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下山再說。

*

手裏東西味道太重,溫山眠這次沒選擇從中心區域走,而是抄了條偏僻一點的小道。

而等他上山拿東西并下山的這點時間裏,不僅太陽升至了高空,巴爾幹也已經徹底蘇醒了。

人們在廣場上踩着高跷跳舞、拍着布皮唱歌。

有些相鄰的商鋪老板因為沒什麽生意而閑得吵吵罵罵。

聲音越吵越大,對面住宅區的人一拉窗戶朝外邊兇兇喝喝地丢出個東西來。

然後兩人對吵就變成了三人互噴。

緊接着四人、五人--群架。

老實說,這氛圍乍看上去委實不太符合巴毅昨晚的說辭。

“所有巴爾幹人都是帶着罪過出生的”。

尤其是溫山眠還看見有人青天白日喝起了酒,端出小桌子,拿着一張張薄紙片圍起來也不知在吆喝什麽。

他走得遠,看不清那小薄片到底是什麽,竟能引起那麽多人圍觀。

眼見手裏的味道已經吸引了不少居民四下搜索,溫山眠也只能暫時放下好奇,連連加快腳步,先回了客棧。

巴毅已經起了,正在昨天的火盆上搗鼓新的食物。

這次不僅有肉,還有點兒黑草,不過不是烤的,是炖的。

香味很足,不膩人。

但巴毅看上去卻沒睡好,眼下一圈黑,看見溫山眠從外邊回來,還誇張地瞪大了黑眼圈:“溫先生,您什麽時候……”

就見溫山眠将那裹着人頭蝙蝠屍體的布包放在了距離樓梯口最遠的角落。

“這是?”巴毅聞着怪味了。

“人頭蝙蝠的屍體。”溫山眠說。

昨天巴毅堅持将那十一銀退了回來,看那架勢,溫山眠覺得他應該是沒法說服巴毅收下了。

遂在心裏決定将這人頭蝙蝠贈送給巴毅。

血仆在越川的收價就比血獸要貴,這源自于一種傳聞。

說荊棘紋完整的血仆皮囊加覆在武器、披風、防具等身上,能産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具體是怎麽樣個“意想不到”,越川暫時還沒有前例。

而具體要怎麽“加覆”,越川也沒有。

不過在這樣時代,能強化武器的傳聞哪怕只是傳聞,也會存有市場。

尤其血仆本身就神乎其神,人們很輕易就會相信它的皮囊有特殊用處。

果不其然,同樣的傳聞巴爾幹也有。

因為巴毅确認完後:“人頭蝙蝠的屍,屍體?”

“嗯,有劇毒,你小心些。”

緊接着第一反應就是:“它的荊棘紋完整嗎?”

溫山眠:“完整。我看完大報後不會長久留在巴爾幹,這東西我帶不走,所以交給你了。”

巴毅:“……”

他顫了顫唇,似乎手足無措了一會,才說:“好,好,我知道要交給誰處理,我知道要交給誰,客人您等等,您等等啊。”

“對!”他下意識往那人頭蝙蝠的方向走,到一半又連忙回頭把自己剛剛炖好的東西盛了出來,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說:“這是給您準備的早餐,您先吃着,我把這人頭蝙蝠送過去,我聽說這東西得乘新鮮着,一會就回,回來後馬上帶您去李爺那,好嗎?”

溫山眠:“嗯。”

他沒問巴毅要把人頭蝙蝠送去哪裏。

對他來說,這人頭蝙蝠是替代昨晚的十一銀、以及之後可能會超過五天的房費和食費的。

所以既然交給了巴毅,那就是巴毅的東西,已經與他無關了。

況且越川的傳聞也只是傳聞,反正溫山眠是不懂得要如何處理這血仆皮的。

巴毅既然說他知道要交給誰,倒是比在他手裏裝灰要好得多。

*

“我把那人頭蝙蝠交給巴爾幹這邊的一位武器制造師手上了,他應該有辦法處理。”

“放心,我知道您不喜歡吵鬧,有讓他暫時替我保密,這家夥鑽進武器庫後很久不會出來,其他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因為這件事吵到您的。”

“不過他那邊暫時也不确定能不能搞定,我晚點還得再去一趟确定一下情況。”

巴毅出去一趟沒多久就回了。

而溫山眠沒問,他卻也主動交代了。

得到溫山眠一個“好”字後,他囫囵吃了自己那份早飯,便帶着溫山眠離開了客棧,前往他之前說的李爺家。

離開前,溫山眠還提醒了句說:“這人頭蝙蝠是送給你的,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你的東西了。”

他這是擔心那武器制造師弄出了什麽東西後,巴毅又将那東西還給他。

這可不是溫山眠的初衷。

巴毅懵了兩秒,說:“這,這不太好吧--”

溫山眠很确信:“沒什麽不好,我已經決定了。”

彼時太陽已經完全登上了高空,門外巴爾幹人的熱情也愈演愈烈。

望海的同藍馬哈魚嬉鬧。

群架的打得火熱,鞋子亂飛。

即便還未得知人頭蝙蝠的事,也有居民扭着身體靠向溫山眠,想邀請他一起去廣場上跳高跷舞:“來享受巴爾幹的早晨吧客人!”

溫山眠:“……”

他要用圍巾把自己的頭包起來。

巴毅連連揮手讓他們消停些,然後便帶着溫山眠徑直穿過中心區。

李爺的住所和巴毅的并不在一塊。

巴毅在中心區的右側住宅區,李爺則在中心區左側。

巴毅家三樓因為地勢夠好,可以看見對面被山體遮擋并延伸出去的海灣。

而李爺家則就在那山體前方了。

“昨天的事實在是抱歉啊,溫先生。”路上,巴毅說完那人頭蝙蝠的事,又開始不斷為前一天發生的小插曲解釋。

“那是阿蓮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她性格一向這樣,對城裏人也是如此,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昨夜老太的攻擊性太強,一瞬就将兩人聊熱的場子給打破了。

巴毅對此內疚了一夜,妻子阿蓮也沒睡好,方才在一樓看見溫山眠,還主動為這件事道歉。

如今離開木屋,巴毅又鄭重其事地說了一次。

“沒事。”溫山眠搖頭:“我想了一下,能理解她為什麽說我是殺生者,但她也是獵魔人嗎?”

巴毅:“不是的先生,她曾經是位武器制造師。沒上過戰場,但巴爾幹人的很多武器都是她造的。”

“我昨天看到過,是那些人身上的嗎?”

溫山眠昨夜剛抵達巴爾幹時,圍在他身邊的人中,有那麽幾個是佩戴武器的。

“不,她制造的武器比較特別,和您需要近身戰鬥的長刀不同。”巴毅說:“她造的大多是類似弓箭、機關、陷阱等等,能放在人身上、山林間。殺血獸于千裏之外,不髒人手,非常厲害的。”

溫山眠:“我知道弓箭。”

先生的閣樓裏有。

但:“什麽是機關、陷阱?”

“這……該怎麽說呢?都是些很精巧的小東西,就好像我家的窗戶,您看見了嗎?那種類似的開關結構,但按下去之後打開的不是窗戶,而是無數尖利的箭,甚至可以改造為不需要人按,在叢林中被踩到就可以了,什麽樣大小的她都造得出來,雖然刺不穿血獸的皮毛,卻可以刺中它們的眼睛,或者通過恐懼引導改變它們的前進方位--唉,我說的是不是很不清楚?要是能給您看看就好了。”巴毅嘆息。

身為獵魔人,溫山眠對武器的敏感度是很高的。

他想了一下便大致想象出來,有些興趣道:“現在不能看了嗎?”

巴毅搖頭:“不能了呀,都被銷毀啦,她現在也不做這些了。”

“……為什麽?”

巴毅沉默良久,嘆了口氣,沖溫山眠指了指角落裏的一間木屋:“這就是李爺家了,您請進吧。”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跳舞~~~

啵啵啵~

感謝在2021-05-02 19:05:14~2021-05-04 18:40: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崇明敬淵、…、一縷孤魂(別提作業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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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感謝諸位的灌溉,謝謝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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