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妙妙去當自己家當的時候,孟如寄思索着走到了牧随身邊。
兔兔瞪着孟如寄,故作蠻橫的插起了腰,帶着滿滿的戒備與敵意。孟如寄只瞥了兔子一眼,然後對牧随說:“有事說,先讓他滾。”
兔子提了一口氣,正要罵人。
牧随:“滾。”
兔兔一瞬間淚眼汪汪:“城主哥哥?”
不是不關注這個女人的情緒嗎!?
當然,他也不敢問,也不敢多留,只有委屈巴巴的轉身離開了。走到了街對面,抱着腿,蹲在街角,好大一坨。
街上人來人往,街邊就只剩他倆,恍惚間,好似剛來無留之地那會兒,兩人站在街邊想着怎麽去賣藝。
雖則現在情況也差不了多少,但孟如寄心裏還是有幾分感慨:
“要說,還是以前的你可愛點。”孟如寄看了眼牧随冷硬的側臉,“沒戳破你時,你還演一演,現在卻是連演都懶得演了。這臉比地上青石板都硬。”
牧随吊着手,也沒看孟如寄:“有事說事。”
孟如寄撇嘴:“找到活了,送妙妙去逐流城。”
牧随挑眉:“她為何要去逐流城?”
“去看刻着咱們名字的姻緣樹開花。”
孟如寄這一句,噎得牧随一陣沉默。孟如寄還沒好氣的瞥了牧随一眼:“妙妙一個小姑娘你戒備什麽,她能坑你逐流城的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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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随冷笑,意味深長的重複了一句:“小姑娘……”
孟如寄敏銳的察覺到了他這話中含義:“我又不是小姑娘了。我現在可是你夫人,我去逐流城,也不是為了坑你的錢。不過是遵守你們無留之地的規矩,去共賀我夫君的成就罷了。”
牧随別過頭,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孟如寄繼續道:“我們五個人,妙妙管四個人的飯,你的兔子自己去吃草,你吃一人份的飯,吃不飽我再給你想辦法。逐流城的錢我也不白拿你的,回去之前,我養你,行吧?”
“我養你”這三個字她說得自信又大聲,牧随又是一聲冷笑:“好本事啊,夫人。為夫倒要多謝你了。”
“過獎了,夫君。我們夫妻同心,應該的。”孟如寄面無表情的敷衍了一句,又繼續道,“另外……還有一事問你。”
牧随等着她開口,等了好久,終于忍不住,望向了孟如寄,卻意外的看見孟如寄眸光微垂,暗藏思慮。
“你問。”
“無留之地,人真的會無緣無故的就去往生嗎?”
“會。”
“那你見過能預知自己往生日子的人嗎?”
牧随淡漠的看着街上來往的人:“見過,很多。”
“為何會如此?萬物生長總有規律,無留之地看起來像是方外之地,但我們會來一定是有緣由的,離開也當如此。怎會莫名往生。”
“緣由,自是有的。”
牧随望着街上來來去去的人,小集市,大家都并不富裕,身上的衣裳雖不如孟如寄與牧随那樣破破爛爛,但也多有磨損縫補,每個人臉上神态不一,卻也平常。
恍惚間,此處好像就是人間某處,大家不是半亡人,而是尋常謀生的人。
“來這裏,是因為我們在人間死了,卻也未曾真正死去,或肉身尚在,或神智尚在,亦或……還活在他人的記憶裏。”
“活在他人的記憶裏……”孟如寄恍惚間明白過來,“所以,若是神智消散,肉身殒滅,而且,也不在他人的記憶裏了,我們在這無留之地,就會……消失?”
“逐流城總結出的因果,便是如此。”
孟如寄無言了許久,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紋路與之前并無二致,溫度也與曾經一模一樣:“你這樣一說,來無留之地,倒好像是,上天垂憐,給了我們這些人,第二次生命。”
牧随低頭望了孟如寄一眼,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掌心裏,不知為何,牧随腦中卻倏爾閃過此前那個幻境裏,孟如寄用這只手摁住他丹田時的模樣。
這掌心的溫度,他身體還記得……
牧随強行讓自己的腦袋轉了過去,閉上眼,深呼吸,再睜開,他清理了眼中情緒。
孟如寄卻還沉浸在此事帶來的震撼中:
“所以,不管身體是否還在,神智是否尚存,只要我還在這裏,便證明人間還有人記得我。”
“那葉大河不是說了麽,你的五位護法一直記着你。”
聞言,孟如寄神色柔軟了些許,她輕輕嗯了一聲,帶着些許懷念的意味。
牧随側目掃了她一眼,瞥見孟如寄嘴角的笑,不知為何,他眼中的冷硬神色也跟着融化了些許:“而且,作為曾經的‘妖王’,人間記得你的人,應當很多。你的命還長,不必憂心。”
“承你吉言。所以……”孟如寄望向牧随,“你呢?
四目相接,孟如寄卻看見牧随眼中的溫度一絲一縷的退卻了去。
不知這話是觸到了他哪片逆鱗。
見他情緒波動,孟如寄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來了興致:“你來無留之地這麽多年,現在又是第二次來了,人間還有人記着你……真好奇,記住你的都是什麽人?”
牧随挪開目光,望向面前的人群,聲色冰冷得好似一塊雪地裏的鐵:“所有人。”
三個字,好似藏着牧随從未提及的過去。
“所有人?”孟如寄不解,“人間的所有人都記得你?”
言止于此,牧随不再多講。
孟如寄卻覺得有些好笑:“千山君怕不是托大了一些,在人間,即便是王侯将相,也并非所有人都會記得吧。”
牧随沒有回答,自己開始動手摘起孟如寄給他綁住胳膊的“繃帶”來。
見他不似在胡說,孟如寄更好奇了:“來無留之地前,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的過去與你無關,過多探知對你沒有好處。”
“是嗎,可你之前從無留之地出去,卻偷了我的內丹。”孟如寄點了點牧随的腹部,“你拿它,本是要去做什麽?”
牧随一哂,倒是真轉頭盯住了孟如寄的眼睛,他道:“殺、人。”
孟如寄怔愣,複而打趣道:“你不會也要殺所有人吧?”
牧随将取下的“繃帶”遞給孟如寄,牛頭不對馬嘴的回道:“傷好了,不用了。”
孟如寄沒接,牧随便直接松開了手,曾是孟如寄衣袂一段的“繃帶”掉在了地上,牧随邁步向兔子走去。
“哎。”孟如寄叫住他,“今日問你往生之事,是因為妙妙快被人間忘記了。”
牧随聞言,神色依舊淡漠,毫無波動。
孟如寄轉頭,卻看見了街道那頭,當完東西的妙妙回來了。
她遠遠看見了孟如寄與牧随,便對着孟如寄揮了揮手,招呼她過去。
孟如寄擡手回應,然後告訴牧随:
“送人家最後一程,還給我們管飯,接下來的路上,你和你的兔子,最好多趕路,少搞事。讓我省點心。”
“我不會耽擱回去的行程,你與其來告誡我,不如告誡那個睡覺的和雕門的。”
“他們我管得住。”孟如寄道,“畢竟,他們要做的事,都已經說在明處了,只有你,要做什麽,我可看不明白。”
“我能做什麽?”牧随也學着孟如寄,皮笑肉不笑的彎了下嘴角,“我不就是帶你回家嗎,夫人。”
牧随撂下話,邁步去叫對面的兔子了。
孟如寄對着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可真是個陰陽怪氣的陰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