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妙妙當了所有的東西,換了一小袋錢、一大袋餅,還有一個木頭大推車和幾件衣裳。
“當鋪沒有一銀,給我換了九百多文,剩下的折成了一袋餅,一輛木板車,還有一袋衣服!我算了算,還賺了呢。”
孟如寄看着板車、餅和那袋衣服,沉默了許久。
什麽當一銀都沒有啊,還要折成板車餅和衣服……分明就是不願意多給錢,所以把自己用不上的東西給妙妙了。
但孟如寄轉頭,看見妙妙一臉高興,便也誇贊道:“确實賺了,都很實用。”
“對呀,如寄姐,你快去換上吧,這衣服我看适合你們的。”孟如寄一怔。但見妙妙一邊将衣服拿出來,一邊說着,“我看你們的衣裳都好髒啦,特別是你,裙擺不知道都被什麽東西刮不見了,這哪能行呀。”
妙妙把衣服遞給孟如寄:“快去換上吧,總得幹幹淨淨的上路不是。”
孟如寄聽着這有些奇怪的話,哭笑不得,她将衣服接過,在手裏握了一會兒,随即把衣服往肩頭上一甩,對妙妙道:
“來,妙妙。”
“嗯?”
“你坐車上。”
妙妙眨巴了一下眼,沒理解。
見她沒動,孟如寄直接把妙妙的腰一摟,把她抱到了板車上坐着。
妙妙愣着就已經上了車,她鬧了個紅臉,望着孟如寄感慨:“如寄姐力氣真大。”
“是吧,這一路一定保得住你。”孟如寄應了聲,轉頭看向聚過來的幾個男人,她先點了點兔子:
Advertisement
“你,拉車。”
兔子又要撸袖子暴起,孟如寄給牧随使了眼色:“你,車夫,管好拉車的兔子。”
牧随有些無語的看了眼孟如寄,但還是選擇用眼神鎮壓了兔子的“起義”。
兔子敢怒不敢言,氣得在原地跺腳,地都被他的大腳跺得抖了抖。
孟如寄很滿意的點了點頭,覺得他這雙大腳一定能把車拉得又快又穩。
轉頭,孟如寄又對莫離和葉川道:“你倆,護衛。從今天開始,妙妙姑娘就是我們的東家,這一路上,務必竭誠為她服務,保她安全,能明白?”
給人家免費雕完門的葉川一邊拍着手上的木屑,一邊點頭:“聽孟姑娘的。”
“我不行。”
莫離發出了反抗的聲音:“我是老人家,我也要坐車。”
孟如寄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腿長胳膊長,邁一步比兔子跳得都遠,你坐什麽車!”
“我不管,你答應給我養老的,哪有讓自己八十老父親出來做工的。我就要坐車,我就要。”
眼看莫離恨不得坐到地上開始打滾,孟如寄臉色鐵青,她瞥了眼旁邊的牧随,牧随也正抱着手,看戲一樣看着她。
莫離嘴裏的:“我不管我不管。”就在他們耳邊萦繞着。
孟如寄剛才說的那句“他們我管得住”,好像每個字都變成了一個巴掌,把孟如寄的的臉拍得“啪啪”作響。
孟如寄捂住了臉,一時無法直視牧随的眼神。
妙妙看着已經不顧形象,真的坐到地上的莫離,好奇的問他:“你還很年輕呀,為什麽要如寄姐給你養老啊?”
莫離聞言,不再撒潑,就地坐着,撐着腦袋看着妙妙,笑眯眯道:“因為有人給我批過命,說我會孤老死,我不願聽從這個宿命。”
“孤老死?”妙妙有些驚奇,“批命,真的會應驗嗎?”
“說不準呢,我這不是正在抗争嗎。”
“閻王要你三更死,你二更便走,也是打破了宿命。”意外的,牧随開了口,他居高臨下的盯着莫離,“你現在就死,我們都陪在你身邊,不算孤,也沒有老。”
一席話,聽沉默了所有人。
是兔子先反應過來:“城主哥哥說得對,城主哥哥真有理!”
葉川也捏着下巴深思:“此言确有禪機。值得深思。”
孟如寄都忍不住撫掌,望着牧随,心中直呼:妙啊妙啊!
只有坐在地上的莫離,仰頭看着牧随,同樣也抱着手,微笑:“牧城主,奈河裏沒得手,現在還想殺我呢?”
牧随淡漠糾正:“是成全你。”
莫離拍拍屁股站起來,躲到了孟如寄身後,拽住孟如寄的衣袖,故作嬌滴滴委屈屈的小媳婦模樣道,“小孟,你管管你夫君呀。瞧瞧他說的話,多吓人呀。你可跟我約法三章了的,不許他殺我。”
牧随瞥了莫離的手一眼,眉頭微不可見的一蹙。
孟如寄甩開莫離:“說了,別演!”
妙妙見狀,在車上笑開,帶着期許道:“你們真有趣,我在集市呆了這麽多年,今天好像是最有趣的一天了!去逐流城的一路,一定比今天還好玩。”
孟如寄心疼的看了眼妙妙,随後又沒好氣的瞪了眼莫離:“你別鬧騰了!”孟如寄将袋子裏的衣服塞給莫離,“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保你,但你,得聽安排。”
“聽聽聽。但我也用不上新衣裳。我是真受了傷,最近累着呢,你莫讓我走路了,讓我好好歇歇,恢複得快些。”
莫離沒再廢話,直接身形一轉,變成了一塊石頭,往孟如寄懷裏就要鑽。
可在黑色石頭觸碰孟如寄衣服之前,牧随一把将他撈住。
孟如寄心下一驚,連忙一把握住牧随的手:“可別捏碎啊。”
牧随沒與孟如寄争執,只道:“不準揣懷裏。”然後就把石頭還給了孟如寄。
“哦……”孟如寄把石頭放進袖子裏,心想自己還真是被莫離給帶偏了去,莫離這石頭本體,金石皆可擊碎,如今牧随身上沒有銀錢,豈能徒手捏碎這石頭。
“都換換衣服,趕緊上路吧,別再這兒耽擱了。”
整裝出發,幾人離開了集市。
在牧随沉默的押送下,兔子老老實實的拉着木板車,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
兔子精的腳程确實快,路走得長了,孟如寄跟着還有點累。她想偷懶,于是便悄悄靠到了木板車上去。
她這個舉動,葉川是不會說什麽的,妙妙也只會把車上的東西收拾收拾給孟如寄騰挪出一個位置來。
只有兔子很憤怒。
但牧随看了一眼,卻默許了。
兔子也看了牧随一眼,懂了他的意思,便也只好默許了。
于是在離開集市半日後,這木板車上,拉了兩個人,一袋餅,裝得滿滿當當。
坐上車後,孟如寄得閑,告訴妙妙:“葉川和拉車的兔子都是之前從逐流城來的,他們來得飛快,一日就到了。但我剛讓葉川估算了一下,咱們這樣慢悠悠的走去逐流城,大概要花四五日,因為咱們要睡覺,吃飯,休息。”
妙妙點頭:“這些是自然。”
“可我還有一個法子。”孟如寄指了指妙妙的小荷包,裏面現在裝了錢,鼓鼓囊囊的一包,“我可以用銅錢做個陣法,讓咱們飛一樣回逐流城。馬上就到。”
妙妙聞言,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然後搖了搖頭:“我還想看看路上的景色呢。”
妙妙說着,她随風飄舞的頭發,在陽光翩跹中,變得透明了些許,但不過一會兒,又恢複了正常。
孟如寄見狀,并沒有點出來,而是神色如常的望着妙妙:“行,東家的話,咱們照做。”
妙妙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如寄姐,你們去逐流城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啊,要不然,咱們快些走也行。”
“我不趕時間。”孟如寄看向牧随,“我夫君應該也不趕……吧。”
畢竟,回去就要分錢了。
牧随聽到了,但什麽都沒說,只跟在車旁邊,沉默的走着。
拉車的兔子轉頭,看了牧随一眼,然後也抿着嘴,老老實實一聲不吭的拉車。
只有妙妙驚訝的捂住了嘴:“你們……什麽時候?真的嗎?就成親了?”
孟如寄勾唇一笑,有點得意:“我主動的,很快就辦完了,厲害吧。”
“名字寫在姻緣樹上的那種。”
“嗯,這次你去,還能看見呢。”
妙妙啧啧稱奇,感嘆了好久。
啓程的第一天,路上走走停停,孟如寄跟妙妙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天,說說天氣真好,又唠唠過去的趣事。
孟如寄好似終于在浮生裏偷了閑,這是自她來無留之地後,從沒得到過的舒坦。
她躺在木板車上,聽着“咕嚕嚕”的車輪聲,伴着身邊的人腳步,曬着透過樹林的斑駁陽光,孟如寄閉上眼,惬意的睡了一覺,就像好久都沒睡過覺一樣。
不憂錢財,不憂未來。
等她一覺醒來,都已經是晚上了。
她和妙妙一起睡在木板車上,身上蓋着一件寬大的外袍,看月色,已是夜最濃時,葉川和兔子也都各自睡在地上。
篝火“吡波”作響,更顯得夜裏安靜。
好久沒睡這麽踏實,孟如寄還有點不願起來,但她翻了個身,又恍惚間看見火光微弱照射的林間,一個人影在向更深處的黑暗中走去,佝着背,踉跄着腳步。
是……
牧随?
孟如寄有點奇怪,她看了眼旁邊的兔子,兔子睡得正香,顯然也是不知道他最愛的城主哥哥去了林子裏。
這人,又有什麽謀算了嗎?
孟如寄輕手輕腳的從木板車上下了地,沒有吵醒任何人,跟着那身影,往林間的黑暗中走去。
越是往前,離溫暖的火光越遠,林間的潮濕陰冷便越發浸骨。
孟如寄跟了好一會兒,直到身後的火光再也感受不到了,忽然,一陣窸窣聲傳入耳朵,卻是從她背後傳來,孟如寄戒備回身,一只手摁住她的肩頭,直接将她推到了一棵樹的樹幹上。
手掌落在耳邊,牧随眼裏映着無留之地詭異的月光,他盯着孟如寄,像林間的野獸盯住了獵物:“夫人。”他薄涼開口,“深夜尾随他人,不是個好習慣。”
與牧随的拉扯,沒有一百次也有幾十次了,孟如寄根本沒在怕的。
“你離我遠了,我可是會疼的。而且哪家的夫君深夜離去不讓人起疑啊,你莫不是要背着我見別的女人吧?”
“見了又如何?”
孟如寄一挑眉:“那得閹了你了。”
出人意料的回答,倒是也想孟如寄該回答的。
哪怕他們這夫妻,是在做戲。
牧随一哂:“那你平日裏,見這麽多男人,我要怎麽罰你?”
“我可沒背着你。”
“是嗎……”
牧随正說着,他的手卻忽然失去力氣,搭在孟如寄肩頭,在孟如寄錯愕間,牧随整個人向下滑去。
孟如寄一驚,幾乎下意識的抄住牧随的胳膊,試圖将他架起來,但牧随渾身脫力,完全站不住,孟如寄便只得順着他的力,往地上坐去,直到牧随躺在了她的懷裏。
“你做什麽?”孟如寄問他,這才看見牧随被月光照到的臉,一片蒼白,額上冷汗岑岑,似乎正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你餓了嗎?”孟如寄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這件事,“你等等我去給你拿餅……”
牧随一把拽住孟如寄的胳膊。
“別去,勿驚擾他人。”
孟如寄想了想,便又坐下,皺眉打量牧随。
月色下,牧随的衣襟裏,若有似無的飄過一縷黑色的氣息,這個氣息,孟如寄前兩天才見過,所以她很熟悉……
戾氣。
孟如寄神獸,直接扒開了牧随的衣襟。
牧随想要反抗,但此時他正是無力,并沒有抓住孟如寄的胳膊,只能任由她拉開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注視他的胸膛……
皮膚上,數不清的細碎傷口,有舊傷,有新傷,而這些傷口裏,無一例外的,都在像外面冒着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息。
正是戾氣。
“你……被戾氣傷了?”孟如寄奇怪,“什麽時候?之前在葉川做的幻境裏面,你沒有受傷,為何會如此?”
牧随沉默不語他喘着氣,将自己的衣裳拉攏了過來,月色裏,就好似被孟如寄欺負了一樣。只是他目光淡漠,帶着薄涼:“這與你無關。”
孟如寄不由分說,近乎蠻橫的扯開牧随的衣服。
牧随呼吸短促了一瞬。
孟如寄直接用手貼着他的胸膛,摁在戾氣飄散的傷口上,接觸到戾氣的那瞬間,孟如寄只覺喉間一緊,情緒煩躁起來,她松開手,強行忍住接觸戾氣帶來的不适。
“這就是戾氣,你別想糊弄過去。你傷口裏怎會帶着這麽多戾氣,牧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知曉我的事,對你沒有好處。倒是你……”似乎又有疼痛侵襲他的身體,牧随閉上眼,他隐忍疼痛,似乎已經做得很熟練了,緩了許久,牧随才繼續道,“在葉川幻境裏,你說戾氣是神明之物,你如何知曉?”
孟如寄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思索了一會兒,随即摸了摸牧随的頭,她動作輕柔,嘴角卻勾起了一個惡劣的笑。
孟如寄道:“我為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知道我的事,對你有什麽好處?”
牧随沉默着,望着孟如寄。
孟如寄只道:“不過,我跟你不一樣,我知道,人會說話,就是為了共享消息,我不介意分享我的過去,只是,我希望我們是平等的。千山君,逐流城不是交易的地方嗎,今天,我們就來交易吧,一問,換一問。”
看看誰先玩不起。
牧随靜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思索,片刻後,他答道:“好……”只是話沒說完,牧随便又咬緊了牙關,似乎疼痛更猛烈的襲來。
孟如寄見狀,替他擦了一下額上的冷汗:“我也不是什麽惡徒,你先緩緩,待身體好些,再說話吧。”
牧随沒有回應,孟如寄看他片刻,還是有些不忍心道:“我做點什麽會讓你好受些嗎?”
“就這樣……”
“什麽?”
牧随擡手,将孟如寄的掌心摁在自己的頭上:“觸碰我。”
本來,只是簡單的為他擦汗,但當牧随的手掌摁住她的手掌時,掌心與他額頭的肌膚相貼,孟如寄再聽着牧随這句話,一時竟愣在了原地。
孟如寄臉頰微紅,但還是克制着情緒,迫使自己冷聲道:“就這樣嗎?”
“嗯。”
孟如寄奇怪:“那你剛才還離開篝火邊做什麽,疼起來了,碰到我會好受的話,不應該留在我旁邊嗎?”
牧随睜開了眼睛,他望着孟如寄,眼裏的月光似水波:“你一定要知道嗎?”
孟如寄一怔:“倒也……”
“因為我怕我……”牧随松開了孟如寄的手掌,然後在她懷裏微微一側身,他将孟如寄的腰抱住,“……忍不住會這麽做。”
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腰腹間。
一時間,孟如寄只覺森林裏黑夜中的潮濕,都快被自己的臉,烘幹了……
失憶的牧随這樣做,也就算了。
現在的他……
在幹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