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孟如寄便趕緊過去了,她站在窗戶裏,看了眼窗戶外面。

牧随腳下踏着一個銀色的陣法,這正是他得以懸浮空中的力量來源:“你就這麽輕而易舉的過來了?”孟如寄有點不敢置信,“沒人攔你?”

“若非自己建的城,倒也沒有這麽輕易,出來吧。”牧随伸出手。

孟如寄連忙阻攔:“別碰,窗戶上有禁制。”

聞言,牧随手一頓,眉頭微皺。

孟如寄在裏面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空氣中果然出現了一排金色的陣法,看起來,倒是比牧随腳下那個,昂貴許多。

“他不想殺我,我在裏面碰碰應該沒什麽,但你外面碰我就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了。”孟如寄回頭看了眼盞烨剛才出現的地方,發現還沒有什麽異樣,便又對牧随道,“你先回去……”

“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牧随說着,從懷裏掏出了三顆圓圓的金豆!

金豆!

孟如寄一時驚得瞪大了雙眼:“你還有三金!你哪來的錢!”

在她問話的時候,牧随掌中看起來同樣昂貴的陣法都已經結成了!眼看着便要攻擊窗戶上的禁制,孟如寄連忙回神,又喝止道:“不能動手!我還不能走!”

這話讓牧随臉色陰沉下來,但他還是依了孟如寄的話,并沒有直接動手。

陣法在他掌中旋轉,他不悅的盯着孟如寄:“你還當真要與他敘舊?”

“你莫醋!冷靜些!”孟如寄無語後,正色道,“你今天是可以強行打開禁制,我确實也可以跟你走,但然後呢?逐流城不還是被盞烨操控嗎?這裏面的錢財不還是被他驅使嗎?生活在這裏的人,一樣難逃一劫。”

孟如寄說得在理,牧随在來之前也想過,救出孟如寄,并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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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來救孟如寄?

他做不到。

他告訴自己,是懸命之物和半亡人之間的聯系讓他做不到。忍不住這情愫,控不住這沖動。

“在這個禁制裏,你施加在手鏈上的術法好似失靈了,但沒關系,莫離醒了……”

孟如寄說到這裏,在她懷裏倏爾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好女婿,我在這兒。”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随後,孟如寄和牧随都無語的各自翻了一個白眼。

牧随率先控制了情緒,開口:“不準放在懷裏!”

“知道知道。”孟如寄敷衍了一句便繼續道,“他可以讓你我在夢裏相見,遠比現在咱們挂在這兒聊天穩妥得多。你待會兒回去,找地方藏好,莫讓盞烨把你也抓來了,然後你好好睡一覺。”

牧随默了一瞬,點了點頭:“魇妖之術,确實可行。”

話音未落,忽然間,孟如寄敏銳的嗅到一絲異樣的氣息,她回頭一看,之前盞烨出來的地方已經開始顯現陣法了,絲絲縷縷的戾氣也開始從陣法裏面飄散出來。

“他快來了!你先走!”

牧随深深望了孟如寄一眼。

“放心他不殺我!”

“持盈殿金杖,想辦法找到。”牧随留下這句話,他手中輪轉的金色陣法随即一變,上面的符號文字轉變模樣,這是極妙的禦風之術,甚至讓孟如寄也目露贊賞。

孟如寄沉穩的望着牧随的眼睛:“夢裏見。”

下一瞬,金光陣法包裹牧随,他的身影便也如風一般消失。

而随着牧随離開,一道黑色的戾氣從孟如寄身後猛地蹿了出去,如離弦之箭,跟随這牧随消失的方向追去。

孟如寄心頭一緊,立即擡手一攔,戾氣穿過她的手掌,霎時,一陣劇痛通過掌心,鑽心而來。她沒有第一時間關注自己的手,反而看向牧随離去的方向。

但見她這一攔确實阻撓裏戾氣,那黑色的“箭”追出去沒有多遠,便消散在了雲層之中。

孟如寄心裏剛松了一口氣,忽然間,手腕便被人一拽,孟如寄回頭,看見了神色陰沉的盞烨。

“孟如寄。”盞烨他一邊将附着在孟如寄掌心的戾氣抽回,一邊擡眼看向她,“我說了,我是你的刀,所以神明戾氣,你就不要沾染了。”

孟如寄冷眼看着盞烨,看他偏執又低沉的說:

“你該成完美的人,而後,成為最好的神。”

孟如寄冷漠的抽回自己的手,不打算再與他多費一句口舌,但轉念,她又想到牧随剛留下的話——持盈殿金杖。

聽起來是個很貴重的東西,應該值不少金。

她要怎麽才能找到……

孟如寄打量盞烨,而盞烨卻已經越過孟如寄,走到了窗邊,他向下方的雲霧裏看去:“能找到此處,他比我想的難對付。”

都不用講明,盞烨已經能猜到來人是誰。

“這本是他的地方。”孟如寄應了一句,又故作輕松的往床榻邊走去,閑聊似的道,“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控制他的地方。難對付,該由他來說。”

“你對他倒是有些贊賞?”盞烨靠着窗邊,望着坐在床榻邊的孟如寄,“很意外,我以為,你與他成親只是因為,他是逐流城主”

“确實是因為他的身份。”孟如寄也望着盞烨,“但對他也有欣賞,不沖突。”

盞烨眉梢微微一挑:“他不過是卑賤之人,孟如寄,你不該對他有留戀。”

“卑賤?”孟如寄斜睨盞烨,“你選擇留在逐流城,用戾氣控制這裏,不也正是因為你口中的卑賤之人,創造了可累千山的財富嗎?能在這地方憑本事賺到錢,那可不卑賤,卑賤的是,鸠、占、鵲、巢。”

盞烨眼中眸光微動。

孟如寄繼續道:“你說的要帶我回人間,不過也是靠強取豪奪他人錢財,以毀掉他人百年基業為代價,竭澤而漁。盞烨,你是你口中所說的,完美的人嗎?”

盞烨沉默了片刻:“我還不是。舊世界若不毀掉,新世界,當然也無法新生。”

孟如寄故作深思,沉默片刻,而後道:“倒是從未問過,你打算,如何毀掉舊世界?”

但聞此言,盞烨眸光一亮:“你願意聽?”

“說說。”孟如寄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先聽聽,你打算如何毀了無留之地?”

“我曾卧于冰湖,一心求死,絕望之際,得一縷神明戾氣,半夢半醒間,得見諸天神明,圍于我身側,令我,颠覆人世,滅人族,覆仙道。”

“這些你說過。我記得。”

盞烨眸光柔軟了一瞬:“我來無留之地,被無留主封印前,我與他交手時知曉,這無留之地,不過是無留主的一個欲念之地。”

孟如寄動了動眉眼,忍住了去觸碰懷裏那個石頭的欲望。

而此時的莫離,當然也是沉默着,好似根本沒有存在過。

“此處,是由無留主的念與強悍的神明之力創造而生。此念極強,附以神明之力,便将人間那些彌留之際的欲念也引了過來。”

“所以……”孟如寄了然,“身懷不甘與執念的人,才能入無留之地。”

“而這裏,所謂錢財,不過是衆人欲念的體現罷了。”

孟如寄不解:“何意?”

“千金,為何能買命?”盞烨低沉道,“這裏的錢財可以是使用術法的媒介,也可以讓人,‘死而複生’,此力便是違逆天道,颠覆生死之力。區區金銀,何來逆天之力。”

“是……衆人的欲念?”

“無留之地的金銀因衆生之念而生,衆生之念,方能令生死扭轉,逆天改命。”

孟如寄聽罷,久久未能回神。

她以為無留之地這無聊的金錢游戲,原來竟是一場欲念之争。

金銀因衆生而生,又在衆生之中流轉,交換,滋養了無留之地的這麽多人……

金銀在被術法過度使用後,會化為齑粉,是因為那一部分的衆生之念,支撐不了那麽強烈的術法。

孟如寄忍住心中的震驚,轉而問盞烨:“你與無留主相鬥,他還會告訴你這些?”

“自然不會。”盞烨道,“但自從我來了無留之地,我腦中,便常有神明的聲音……”

孟如寄懷中石頭微微一動,孟如寄立即動了動身子,掩蓋了剛才自己衣衫的微微顫動。

所幸盞烨似沉浸在了回憶中,并未發現異常。

他接着道:“她告訴了我她的名諱,莫矣。她還告訴了我,無留之地為何存在,最後,她告訴了我,如何毀掉無留之地。”

懷裏的石頭似乎微微有些顫抖,孟如寄所幸将手抱了起來,徹底遮擋石頭所在的地方。

“神明,是要滅世,毀掉一切,仙人、人,還有人的欲念。”

“那神明說要怎麽毀了無留之地?”

“引奈河水,入雲,施雨天下。”

孟如寄沉默。

“奈河水,劇毒,是因為,此河水能消解欲念,這裏的人,金銀,皆因欲念而存在,自然會因為欲念消散而消失。神明創世,萬物相生相克,最是平衡。”

盞烨的語調,一直那麽平靜,就好似在講述昨日他吃過什麽。但孟如寄心中,卻已掀起波濤:“你……一直在逐流城,除了搶奪金銀……”

盞烨笑了笑,就像以前,他與孟如寄對弈,贏了棋局時那樣。

“兩千金,有些難,但沒有那麽難。逐流城,是整個無留之地最高的地方。這裏,布局此事,再合适不過。”盞烨道,“之前,我已經成功讓無留之地下過一場雨了,只可惜,奈河水,尚未引入雲中。”

前幾日,林中那場大雨,将他們一行逼到了破敗神廟中躲雨……

那一場雨……卻并非只是一場單純的雨……

孟如寄轉頭,看了一眼窗外,但見窗外未曾消散過的雲海,她喉間發緊:

“盞烨,你真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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