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孟如寄聽了盞烨這個瘋狂的想法之後,心中只想知道他打算怎麽做,她要怎麽才能阻止他這個計劃。
但她又無法直接開口問,便一直在垂眸沉思。
盞烨又對着孟如寄說了一通“滅世”的理論,無外乎人性本惡,當求新生之類的話。
孟如寄全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盞烨看出她沒什麽興趣,便也沒再多言,起身準備離開。
離開前告訴孟如寄,他倒是說了一句:“等回了人間,或許能讓你與我一起,去見一見那名為莫矣的神明。”
“天神不是早就被仙人殺光了嗎?”
盞烨搖搖頭:“她還在。”
孟如寄懷裏的石頭又跳了一下,但孟如寄抱着手,并沒有顯露出任何異常。
盞烨離開了。
孟如寄在床榻上又坐了一會兒,待房間裏令人不悅的氣息徹底消散,孟如寄便開始盤腿而坐,閉目凝神,調息起來。
這一次,她心緒有些煩亂,花了好一會兒,才進入了心流夢境裏。
只是……
與之前進入的那個夢境空間不同,孟如寄這一次,好像掉入了一個更黑更死寂的深淵裏,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也不見那些灰色的迷霧團,孟如寄忍不住呼喚了一聲:“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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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發現,自己的聲音便也墜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孟如寄在猜測自己難道是一個心神不穩走火入魔了的時候,死寂的黑暗裏,傳來了一身低沉的悶哼。
孟如寄耳朵動了動,試探的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果不其然,在那處,她隐約看見了一個與黑色背景不同的“光亮”。
是一個顏色稍淺一些的霧團。
是夢嗎?
孟如寄像那唯一的霧團飄了過去,越靠越近,她什麽都沒看見,但聽見的聲音卻從氣音變為了呢喃耳語。
有聲音在說……
“殺了他們……”
窸窸窣窣,或恨或泣……
“殺了他們。”
孟如寄行至迷霧前,她探頭要往迷霧裏張望,想看清楚這是屬于自己的哪一個夢,但忽然間,一只手搭上了孟如寄的肩膀。
孟如寄到抽一口冷氣,有點驚怒的轉頭:“莫離!你又在裝什麽神弄什麽鬼!”
罵完了,卻見面前的人,并不是莫離,而是……牧随。
他身上帶着一點光亮,将周圍照得明亮。沒等孟如寄反應過來,他揮手将孟如寄身後的迷霧趕走。
牧随神色平靜又薄涼,他瞥了一眼孟如寄,但見她神色如常,便道:“別在夢境裏叫他人名字,改一改。”
“我罵他你也在意?”孟如寄有些無語,說道了兩句,又轉頭看霧團,這才發現,牧随已經将霧團趕走了,“我還沒看完呢,那是你的夢嗎?”
“沒什麽好看的。”
孟如寄撇嘴:“神神秘秘。”她不再細究,轉頭望向四周,“我怎麽會在你的夢裏?”
“是我們的夢。”牧随指了個方向,黑暗的另一頭,有許許多多的淺色霧團正在從那方飄過來,“魇術将我們的夢境連起來了。”
“夫君回去就睡着了,動作還挺快。”
“來與夫人夢中相會,自當竭盡全力。”
“啧啧,夫君真是說最甜蜜的話,卻用最冰冷的語調。”
“彼此彼此。”
鬥了個平分的嘴,孟如寄轉頭望向四周:“莫離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找找他,他應該在,我有事要問他。”
見孟如寄說的嚴肅,牧随沒有多言,只在四周忘了一眼,指了個方向:“那處,你的夢境最多,去看看,它們或許會圍繞在魇術師身邊。”
孟如寄有些意外:“你知道得還挺多。”
“看的書多。”
孟如寄嗤笑一聲,一邊跟着牧随走一邊道:“巧了麽這不是,我身體正好在你逐流城,你跟我說說,你逐流城的書房在哪兒,讓我也去長長見識,瞧瞧你都看了些什麽書?”
“他還能讓你自由行動?”
“我能讓他讓我自由行動。”
牧随聞言,不悅的瞥了孟如寄一眼:“你有這本事,不如探探那金杖的下落。”
“哦。”孟如寄反應過來,“說到金杖,我大概知道它在哪兒,待會兒見了莫離,我再與你們一起說我的猜測,只是在此之前,你務必解釋解釋,你上來找我的那三個金豆,怎麽回事!?”
孟如寄指責:“我坦誠對你,你還藏私房錢呢!”
牧随神色有些無奈:“沒藏。”
“呵……那是天上掉的是吧?”
“用你給的銀錢,去了趟臨岚山。”
臨岚山,這個三個字,屬實讓孟如寄有些意外了。
“把我們三綁了投河的那個洛迎風能給你錢?”孟如寄不敢置信,“咱們前些天不是還把他打成重傷了嗎?你還敢找他要錢?”
“幫我,他還有明天能跟我鬥。不幫我,你的故人可不會給他明天。洛迎風是壞,不是傻。”
孟如寄撇嘴:“在理。”
逐流城的情況,洛迎風不會不知道,戾氣橫行,百姓被搶,身為生活在無留之地的另外“金主”他不會沒有危機感,加之他現在受傷,自己動手肯定難。
牧随找上門去,願主動處理這麻煩,他雖然恨牧随,但也不會在這個關頭做蠢事,給點錢,也說得過去。
“他給了你多少?”
“不多,十金。”
“巨款!”孟如寄激動了一會會兒,又很快冷靜下來,“收拾盞烨夠嗎?”
“或許夠,但他若能用逐流城的金杖,那便一定不夠。”
“那金杖到底是什麽東西。”
“金,做的杖。”牧随答道,“合三百三十三金。”
孟如寄聽得眼睛都圓了:“那拿了這個杖,離千金不就近了?你那時都有三百多金了,還造這金杖做什麽?直接存起來拿到千金,買命走了不就行了。”
牧随瞥了孟如寄一眼:“衡虛山也不富裕吧?”
“你罵誰?”
牧随點到為止:
“我在時,造此金杖,是為更好的掌控逐流城,城中機關要害,皆可用此杖運行推動。造它,沒有讓我變窮,而是讓金錢,更快的流向逐流城。我不在時,金杖也會維系逐流城的運轉,若非有盞烨這樣的意外,逐流城會是無留之地最安全的地方。安全,信譽,越來越多的金銀,才可引來更多的錢財。”
牧随又看了孟如寄一眼:“靠做工,不行。”
孟如寄感覺有被羞辱到……
她有點氣,但她在賺錢這件事情上,确實沒什麽好說的。
衡虛山也不是靠她賺錢呀,之前撿小孩來養,是靠大家吭哧吭哧的在山上開墾,挖石頭,搭階梯,蓋房子。後來人多了,她術法厲害了,就用術法做這些事。
再後來,經歷過盞烨的事情後,她後面救那些孤苦的孩子,便要教他們讀書識字,她教不了了,就讓山下的夫子們教。
這人多了,一來二去,總能出幾個會賺錢的。
她五個護法,其中有一個,就是管這事兒的。
孟如寄之前有創世之力的內丹,可是氣運之女,多少年沒吃過貧窮的苦了,也就來了無留之地……
“夫君深谙生財之道自是最好。”孟如寄陰陽怪氣道,“左右也是一人一半,你操心,我便少操些心。”
兩人絮絮叨叨的走了一路,已經來到了迷霧團最多的地方。
與牧随那邊無盡黑暗比起來,孟如寄的迷霧團顯得有些過于多了,一時竟擁擠得有些擋路。
而且遮擋孟如寄夢境的那些迷霧并不深厚,不似牧随,就那麽一個夢,還被深深的藏起來,孟如寄的那些夢,探眼往裏面一看,就能看清一個大概。
一邊走,一邊瞅,牧随看見了孟如寄救了好多孤苦的小孩,也看見了她建衡虛山的艱辛,還有一些修仙江湖裏,難以避免的争鬥和拉扯。
牧随看了一些,卻主動轉了目光,不去看那些夢境,只看着身邊的孟如寄。
孟如寄面不改色,撥開一個又一個謎團,只是在專心找人。
“你倒是不在意這些夢境被我看到。”
“看就看呗,也沒什麽不好見人的。”
牧随一怔,微微阖眸:“你倒是坦蕩。”
“在那兒!”孟如寄雙眼一亮,指了一下前方,立即拽着牧随的手就往前面走。
牧随看着孟如寄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他竟然神奇的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溫暖的柑橘,從肌膚接觸的地方,傳到了心裏。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那一具,此時正躺在地上沉睡的身體,指尖都微微動了動。
真奇怪,這不是在夢裏嗎,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觸碰到他……
為什麽……
還能有懸命之物和半亡人的規矩?
牧随無法理解。
孟如寄自是不知道他的委婉心思的,只在在前面帶着牧随快步走到了莫離身邊:“找你許久,你就這裏看我的夢呢。”
孟如寄的聲音自然傳到了莫離的耳朵裏,但莫離并沒有立即轉頭來看她,而是還直愣愣的看着孟如寄夢裏的畫面:“噓,馬上了。”
“什麽馬上?”
孟如寄好奇,便也探頭望向迷霧之中。
那迷霧裏的畫面,正是很久以前,她遇見莫離的那天,她正在林子裏刨樹根,然後就看見了一臉慘白,渾身是血的莫離。
緊接着,莫離将那擁有創世之力的內丹,不由分說的給了她。
“我送你,直上青雲。”
迷霧畫面裏,莫離輕聲說着這話。
只是因為這夢境是孟如寄的,孟如寄記憶中,莫離的神色已經有些模糊,令人看不真切。
孟如寄轉頭看向莫離,這次終于看清了他的表情,他望着屬于他們相遇的這段“回憶”,眸光微顫,似極感慨:“時隔多年,再看見那顆內丹,還是覺得好看。”
“你就是為了看這顆內丹?”
“對,好久沒見過它了。”
莫離說着終于把目光從那夢境裏面挪了出來,他瞥了眼孟如寄和她身後的牧随,眼神在牧随丹田處轉了一下:“現在它又易主了。”
“遲早我得拿回來。”孟如寄瞥了眼牧随,卻見牧随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她剛才與莫離的對話。
牧随直勾勾的盯着那夢境裏面,被莫離強行“送上青雲”的孟如寄,正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她好像痛得要死掉了。
但那畫面裏的莫離,卻只冷漠又平靜的站在一旁,像冰冷的石像。同時,因為這事孟如寄的夢境,這裏面的莫離,就變得更可怕了一些。
他那身暗色長袍好似索命厲鬼的爪子,在孟如寄身邊飄來飄去,夢境裏莫離的聲音尖銳又刺耳:“我就是要戲耍你!你這蝼蟻!你這塵埃!活該你碰上我!你就是倒黴!哈哈哈!”
莫離越看,神色越迷惑:“我當年可沒這樣。”
“夢境嘛……”孟如寄有些不好意思的揮了揮手,把自己這夢境趕走,“會誇張一些。”
“給你創世之力,你還如此将我污名化,好女婿,你看看她,要不是我,哪有你……”
話音未落,莫離擡頭便對上了牧随像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
“你,是這麽欺辱她的?”
莫離:“……你現在是要幫她報仇,打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