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覺得重複審訊這樣的伎倆在我身上會有效?
第5章 你覺得重複審訊這樣的伎倆在我身上會有效?
三天後,公安總醫院15樓單人病房,緝毒總隊副隊長馮賀進了病房,病房裏面不是別人正是今天早上剛剛被轉出加護病房的裴鈞。
裴鈞只戴了鼻氧,手上的留置針插着針頭正在輸液,身上的病號服直被系到最上方的一顆扣子,一絲不茍,人靠在仰起45度的病床上被子蓋在上腹,連被角都被抻的十分平整,他的面上輪廓深刻,沒有言語的時候帶着軍人所獨有的那種的嚴肅和深沉,點墨一般的眉眼平靜地落在床邊這人的身上。
冷靜,理智沒有分毫的病弱感,半點不像一個早上才從加護病房中出來的人,只有那沒有血色的薄唇暴露了些他真實的身體狀況。
9.13的案件三名綁匪被就地擊斃,按規定是需要對案件進行複核的,而一般來說複核人員不能是本部門,所以這一次來的不是刑偵總隊的人而是禁毒總隊。
馮賀翻開了本子,目光冷厲:
“請你再複述一遍9月13號在廢舊水泥廠營救人質的全過程。”
“9月13號,下午6點接到分警臺電話出警,對方據報警綁匪有兩人,劫持一名13歲的小女孩,我們先試圖談判,但是對方拒絕談判,精神亢奮,開槍威脅,聽槍聲是舊版的54,式手,槍,另外兩名綁匪持有自制的簡單榴,彈裝置,現場陷入膠着,那個女孩下腹有一道傷口,未免人質不測,我開槍擊斃了挾持她的那名綁匪,綁匪死後身體自燃,先遣組繞後對女孩兒進行援救,另外兩名的綁匪身中數槍卻幾乎感覺不到痛感,精神異常亢奮,我組中有兩名警察受傷,在最後的追擊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名身上裹着淤泥來躲避紅外探測裝置的第三名綁匪,我開槍擊斃了他同時也被他的子,彈擊中,他引爆了炸藥,那條手臂是我在最後從河裏撈上來的。”
裴鈞的話音平緩冷靜,複述起那一場驚險的營救行動的時候都仿佛在講述一個和他毫不相關的故事一樣,情緒從始至終都沒有片刻的波動。
馮賀本子都沒有合上,而是直接再次出聲:
“請你再複述一遍。”
這已經是馮賀要求裴鈞重複複述的第三遍了,如同審問犯人一樣的命令讓裴鈞的面上冷了下來,馮賀卻絲毫不畏懼的直面他的目光,甚至嘴角帶上了兩分譏諷,病房中的氣氛一瞬間變得異常緊繃,哪怕掉下一根針都能清晰的聽見。
就在一邊的副隊長想要開口提醒的時候,裴鈞的聲音響起,他除了面上冷一些之外,看不出任何多餘的神情,那放才升騰而起的磅礴情緒連一絲被強力鎮壓的痕跡都找不到,就像是從未發生過:
“9月13號,下午6點接到分警臺電話出警...”
裴鈞平靜的開始第三遍陳述,略顯氣短的聲音在病房中流淌而過,與先前的回答絲毫都沒有錯,三遍,一個字都不差,馮賀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筆。
裴鈞注視着馮賀的眼睛,那雙黑眸沉的如終年不化的寒冰,縱使烈焰照射也照不到底,語氣不帶嘲諷卻依舊鋒利:
Advertisement
“馮賀,在禁毒總隊待了幾年就讓你覺得重複審訊這種伎倆用在我身上會有效了嗎?”
馮賀手中的筆尖幾乎戳破了筆記本的紙頁,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執着的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答案,但是只要看見裴鈞這目中無人的臉,他心中的火氣就永遠都無法消妳,他閉了一下眼睛,掩去了眼中其他雜亂的情緒。
“按着你說的,對方整整3個人,都是所謂不知痛覺,頑強的像是機器人一樣的戰士了?”
馮賀言語中的懷疑和諷刺不加掩飾,梁霄手微微捏緊,裴鈞卻指示馮賀:
“是不是所謂不知痛覺,這個需要去查,不是嗎?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任何的進展。”
怕這倆人又杠上,副隊長趕緊打圓場:
“是,已經派出了刑偵組去帶回那已經燒焦的屍首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全部運達醫院。”
馮賀出去的時候轉過頭再看向床上那人,他認識裴鈞也有六年多了,他們曾經都在刑偵支隊,初見的時候這個人才20出頭,強的讓人窒息,那槍法比特警的老手都不差,腦子又活,在刑偵支隊幾乎是人人都稱贊的後輩,但是強的人若是自負就是害人害己,他捏緊了拳頭出去,終是一句話都沒說。
蹲在護士站奉命‘把守’的楊聰看見有人出來立刻翻出手機一溜的消息發了過去:
“師傅,兩名目标已經從裴隊病房出來了,面色凝重,看來聊的不是太愉快。”
白子涵連軸轉了快三天,今天才在休息室撈着了一會兒睡覺的時間,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将他驚醒,看見手機上那一串的字他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他這兩天打聽了些馮賀的消息,對他和裴鈞之間那所謂‘不對付’的傳聞心中有了些猜測,他按了按眉心嘆了口氣,歷史何其的相似啊。
三分鐘後一身白大褂的白主任出現在了護士站,擡手敲了一下一臉八卦等他來的楊聰的頭:
“兩名目标?叫你少看點兒警匪片的。”
話音落下他手随意一擡:
“你們幾個紮針不過關的昨天被護士長訓了吧?”
護士站新來的實習護士都是大四的學生,這裏是公安總醫院,全靠每年警察哥哥體檢來練手,可惜今年體檢已經過去了,這一批小護士沒趕上,昨天有幾個技術不過關的被護士長訓了,白子涵平常一點兒架子都沒有,有三個小護士弱弱舉起了手,白主任手一擺:
“跟我來。”
三個小護士像是三個小兔子一樣跟着白子涵進了裴隊的病房,白子涵翻看了一個小護士遞過來的今早查的血項,不得不說這人的身體素質是真不錯,指标都在控制範圍內,肺出血的情況扛了三天還真就給扛過去了。
裴鈞正單手畫着平板,平板上面不出意外顯示的正是那廢舊水泥廠的地圖,白子涵擡手就将平板抽走,裴鈞倒是也沒有反抗,只是微微挑眉。
“還有六個袋子要吊,用一只手太慢了,你們三個紮針不過關的,過來吧,紮右手。”
三個實習生都有些躊躇不前,這人是特勤刑偵支隊的隊長啊,受傷那天那走廊的壯觀景象他們都還記得呢,想想他手下的那些刺頭,拿他練手?她們還能活着出去嗎?白子涵回頭一擺手:
“站着做什麽?裴隊為人民服務不會怪罪你們的,就你們那小針眼還能讓肺出血都叫嚣着出加護病房的敢死隊長看在眼裏了?”
裴鈞盯了白子涵一眼,懶得和他這行為做計較,看了一下那幾個有些躊躇不敢上前的小護士将手臂擡了起來,白子涵翹着二郎腿坐在一邊,看着越緊張發揮越失常的實習護士,生生紮了五針才進去,戰戰兢兢地告退了。
病房門被關上,裴鈞看向了白子涵:
“那手臂血項化驗你都看過了?确定沒有異常?”
白子涵知道裴鈞還是篤定那些人的身上一定會有異常了。
“如果你指的是有人用藥來達到這種效果的話,我只能說暫時還沒有異常。”
裴鈞眼神一眯:
“暫時?”
“是的,暫時,要知道現在藥品的花樣多的很,不排除已經在體內分解的可能,當然,我現在更傾向于那人是本身的染色體失常導致的失痛症,但是這種病的發病率極低,我至今還沒見過一個病例,這種病是先天性的,由于5號染色體異常引起的天生無痛覺的病症,和你描述的在綁架現場見到的情況十分相似,但是具體是不是,只能等明天的染色體檢驗結果。”
裴鈞很快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
“你是說這種病的發病率很低,低到多少?”
白子涵面露難色,裴鈞一挑眉:
“你不知道。”
白子涵白了他一眼:
“這種病是先天性的基因疾病,發病率很低,文獻也不多,對于發病率這樣确切的數字沒有準确的測算,你就只需要知道少就可以了,而且患上這種病的人能平安長大成人都是一大關,想要成長成你遇到的那種武裝分子,那幾乎是難上天。”
先天無痛症不會影響一個人的生長發育和智力,但是人對痛覺沒有絲毫的感知也就意味着他對很多危險都沒有敬畏和預判,小問題拖成大問題,就他現在所查到的文獻當中有幾例都是因為外傷引起的感染和并發症而去世的,想要成為能夠正面和刑警硬碰硬的對手,還沒在殘酷的訓練中死去,那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裴鈞沉默了一下,他明白了白子涵的意思,一個發病率極低的疾病,碰到一個人都是難得,何況這一碰就是三個高手?
晚上八點鐘小護士路過裴鈞病房的時候下意識往裏面看了一眼,屋內關着燈,她以為裏面的人睡下了,便輕手輕腳地進去準備記錄一下血壓,但是進去才發現,那被子裏卷着的是衣服,床上那麽大的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
她慌張的出去,卻還沒有來得及叫人就撞到了白子涵的身上:
“白,白主任,裴隊他不見了。”
這病房是她負責的,她剛才就吃了一個外賣的功夫,真是沒見到什麽人出去啊,這人怎麽就不見了?小姑娘都快急哭了,白子涵瞥了一眼屋裏,拍了拍她:
“你正常去護士站,我去找,肯定沒走遠。”
白子涵看了推門進了病房,看了一眼那虛掩主的窗戶血壓都跟着往上狂飙:
“作什麽大死。”
他在腦海裏縷了一下,裴鈞這個時候能去的也就兩個地方,他快步到了十六床的病房,果然那個背對着床的身影可不就是剛才那個越獄犯?
病房中,宋皓看着剛剛從窗戶進來的人整個人都震驚完了,甚至都忘了反應,胸口的劇痛讓裴鈞的臉色慘白,那一個離主動脈僅僅1cm的子彈和一個大手術還是給身體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和傷害,額角和脖頸都沁出了虛汗,身上的病號服微微潮濕,被外面的冷風一吹寒的刺骨,裴鈞的呼吸短蹙,這種伴随呼吸的疼痛讓他微微蹙眉,但是這微表情也只持續了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就被隐去。
“隊長。”
宋皓立刻就要下床,裴鈞一擡手,那是一個制止性的指令,宋皓下意識地止住了動作,渾身都僵硬了起來,這幾天他一閉上眼睛就是裴鈞擋在他面前倒下的畫面。
裴鈞的眼裏不揉沙子,能進特勤支隊實習,宋皓的素質要有多優秀這不言而喻,23歲是心比天高的年紀,是一個充滿熱血又激昂澎湃的年紀,宋皓這樣的警察,放在哪個警校都是頂尖的,但是這一切的驕傲似乎都被那一槍給打散了,劉記的怒罵讓他擡不起頭來,他不知道怎麽面對隊裏的同事,更不知道要怎麽面對裴鈞。
“隊長,你怎麽來了?”
裴鈞手撐着窗臺坐在了窗邊的沙發上,胸口的悶痛讓他還是妥協似的微微彎了一點兒身子,他能感覺到胸前紗布微微濕潤,那黏膩的感覺他一點兒都不陌生,那是血液貼在身上的感覺,他一言不發,只是坐在沙發中定定地看着他,就像是在平常考教的時候一樣,半晌他沉着出聲,依舊是和往常并無分別的剛硬:
“這一次的任務總結不必手寫了,現在說給我聽。”
作者有話說:
裴鈞的情緒是真穩定
今晚沒有停屍間的戲份,明天盡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