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故事編的很好?

傅寒筠坐在辦公桌前垂眼看了好一會兒,心情複雜。

但很快,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落地窗投進來,有一兩星灑在他略顯鋒銳的眉尾處,将冰寒徹底融化。

這還是簡夏第一次用這麽輕松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好像那些不自覺的戒備與緊繃正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融化,一點點變得松弛。

辦公室門被推開,姚君來拿着份文件走了進來。

“說了多少次,要敲門,”傅寒筠擡起眼來,眸中的笑意還未及淡去,“有事兒?”

“這是鐵樹開花了啊?”姚君來拉了把椅子坐到傅寒筠對面,有點新奇地打量他,忍不住啧啧兩聲。

“和嫂子聊天了?”他問。

“不該管的事兒少管。”傅寒筠不冷不熱地看他一眼,将姚君來帶來的文件翻開。

是“洪流”的官宣資料。

文件夾中,孫琦的定妝照放在第一梯隊,緊随其後的是簡夏和周禮。

傅寒筠将資料大體翻了一遍,再翻回來時,他的目光不自覺就定格在了簡夏身上。

和其他人或板正或端莊的妝容相比,簡夏的造型顯然更時尚也更性感。

雪白的皮膚上,除了眼尾那顆小小的桃花痣外,幾乎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紅寶石耳釘綴在小巧精致的耳垂上,卻比不過唇色更豔。

襯衣的衣領更是刻意地敞開了些,露出一痕精巧的鎖骨與深深的頸窩來……

沒有一分不精致,沒有一寸不白的耀眼,就連微微擡起的眼眸,都透出股風流妩媚之色來。

性感,又不失純潔。

傅寒筠垂眸看着,莫名想起自己昨晚握住他手的感覺。

微涼溫潤,猶如玉石。

“筠兒,”姚君來賤兮兮地湊過來,“說實話,這輩子就算是打死我也想不到,堂堂傅大少竟然也有見不得光的一天。”

他憋着笑,“還是甘之如饴哦~”

傅寒筠微微擡眼,不動聲色地将文件合了起來:“看來宣發部的事兒還是少了,過兩天……”

“別別別,”姚君來立刻攤手認輸:“人家頂多是扒皮,你這是想要人命不成?”

傅寒筠笑了:“打算什麽時候公布定妝照?”

洪流的官方帳號目前已經在姚君來手裏,宣發工作也從秦春和的團隊移到了夏日娛樂。

“開機前一周左右吧,”姚君來說,“大家讨論的差不多時,正好開機的新聞也接上了。”

因為夏日娛樂接手,且丁一老師重新打磨劇本,外加新銳導演鐘選的加盟,洪流的熱度已經連續多日持續攀升,現在網友們更是格外期待片方可以盡快官宣主演陣容。

“不過,”姚君來又說,“一旦官宣,簡夏和周禮魏城的關系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心裏有底,”傅寒筠沉吟片刻,“你只管去辦就行了。”

“對了,”姚君來臨行又想起件事兒來,“萬裏剛在群裏說晚上聚聚喝兩杯。”

手機在桌角響了起來,傅寒筠看了一眼,邊接電話邊對姚君來說,“行。”

又說,“你替我在群裏應一聲。”

姚君來起身出門,聽到身後傅寒筠叫了聲:“陳金。”

陳金是傅寒筠的私人醫生,醫術醫德都在線,雖然年輕,但十分可靠。

“你叔叔嬸嬸約了我這兩天做體檢,”陳金說,“你說怎麽辦吧?”

傅庭卿夫婦和傅老爺子一直用的都是陳金的師傅孔醫生。

現在特意點名陳金,應該是想要從陳金這裏套一套他的病情。

“那就安排吧。”傅寒筠說,聽着辦公室門再次被推開。

他本以為是姚君來去而複返,沒想到一擡眼看到傅聰正在自己門前探頭探腦。

“如果他們問起你病情的話,我就說你快不行了?”陳金根據傅寒筠往日的作風,推理出一個比較合理的答案來。

傅聰在這裏,傅寒筠不方便多說,當下便道:“随便。”

夠狠!

陳金點點頭,直接挂了電話。

“哥。”見傅寒筠講完電話,傅聰終于将頭冒了出來。

“大清早不上學怎麽忽然過來了?”傅寒筠看他一眼,從桌角高高的文件中取了上面幾本翻開。

“我這不是想你了嗎?”傅聰嘿嘿笑了兩聲,有些心虛地擡手撓了撓頭發。

“又缺錢了吧?”傅寒筠不吃他這一套,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回家找你爸媽要去。”

“哎,整個傅家将來都是你的,我只是要點錢怎麽了?可真小氣。”傅聰不樂意地抱怨。

“你爸媽還想要傅家呢,到你這兒就只想着要錢了?”傅寒筠被他氣笑了,罵,“沒出息。”

“我爸那點能力,白給他他能擔起來嗎?”傅聰趴在傅寒筠桌角,沒心沒肺地說,“哥,你別和他們一樣。”

又問,“你身體到底怎麽樣了,你可別垮,垮了我後半輩子零花錢都沒保障了。”

得,原來傅聰還把自己當做長期飯票了。

見傅聰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傅寒筠握筆的手頓了片刻:“還好。”

傅聰為人單純,立刻就信了傅寒筠的話,話題一轉。

“哥,你怎麽忽然又要做洪流那個項目了。”不等傅寒筠說話,他就喜滋滋地說,“你不知道,聽說秦春和那老東西跟握了個燙手的金蛋蛋似的,抓不敢抓,放不舍得放,有憋屈也不敢發,幾乎憋成了河豚,可真解氣。“

傅寒筠沒說話,刷刷地翻了兩頁文件。

“不愧是我哥,”傅聰不為所動地添柴加火,可勁兒地拍起了馬屁,“就該給那拜高踩低的玩意兒點顏色看看。”

聞言,傅寒筠微一擡眼,目光停在了傅聰臉上。

那目光其實是很平靜的,但莫名的,傅聰就覺得有股很鋒銳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那天網上那料是你爆的?”傅寒筠問。

傅聰咽了咽喉嚨:“嗯。”

他為自己找補:“我也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啊,你不知道哥,簡夏被人欺負的可慘了。”

“簡夏你總該知道吧?黑色.童話的主演之一,還是我同學呢。”傅聰說,“高二那時候你還在我學校見過他,他那時候在練小提琴,你還記得嗎?”

“□□中,他飾演的随孟就是用小提琴琴弓勒死了方隕。”

“诶,哥,他們說,随孟這個名字就已經暗含了這個故事的結局,夢碎,你做電影這麽厲害,你覺得呢?”

“……”

傅聰的話總是很多,話匣子打開叽叽喳喳說個沒完,可後面的話,傅寒筠卻好像一句都沒有聽清。

怎麽可能會不記得呢?

那天的天空那麽高遠,陽光透過金黃的銀杏樹葉斑斑駁駁地灑落下來,以致于讓人很難分辨,少年頭頂飄落的究竟是燦金的銀杏樹葉,還是秋季溫暖的陽光?

他穿着雪白的襯衫,清瘦的背影修長挺拔,正靠在銀杏樹旁擺弄小提琴。

小提琴發出來的聲音不太好聽,傅寒筠由此判斷出他大概是個新手。

兩人走過去的時候,傅聰揚聲叫了一聲:“簡夏,小提琴老師還沒來嗎?”

“還沒,應該快了。”少年轉過身來,金色的陽光打在他的側頰,打在他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打在他眼睛裏溫和的笑意上。

看到傅聰身邊還有別人時,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很自然,很大方,很友善地加深了眼睛裏的笑意。

那是傅寒筠第一次見到簡夏,知道他就是國際級大導周長山剛剛啓用的,被外界傳得沸沸揚揚,猜測頗多的新人。

和外界幾乎被煮沸了的輿論不同,他那麽安靜平和。

那一瞬間,傅寒筠在他身上看到了“歲月靜好”這四個字兒。

也是那一晚,他意外地夢到了他。

之後好幾年裏,簡夏或許不認識他,不記得他,但是,這麽偌大一個夏日娛樂,卻全是因他而起。

“你說,哥,”見傅寒筠的眸色莫名溫柔了起來,傅聰以為自己終于說服了他哥,于是底氣更足,語聲也更加激昂了起來,“我怎麽可能不揭穿他們的嘴臉?”

“那你還挺正義。”傅寒筠在他陡然拔高的音調裏回過神來,語氣涼涼地說。

明明被秦春和當槍使了一遭,傅聰卻完全沒有察覺。。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洋洋:“那當然啦哥,我可是你的好弟弟啊。”

又說,“既然咱們投資了洪流,那哥可要記得幫我照顧照顧簡夏,他最近過得可不容易了。”

傅寒筠沉默着看他片刻,終于還是沒忍住:“要多少,說吧。”

.

夜晚的“不渡”格外熱鬧,尤其是負一和一樓各個包廂,震耳欲聾的樂聲幾乎能将人淹沒。

傅寒筠從地下車庫登上電梯,直上三樓。

三樓的光線偏暗,卡座更是隔得極遠,音樂舒緩悅耳,讓人極度放松。

和樓下的喧鬧相比,雖然安靜的有點過分,但恰恰适合喝酒聊天。

姚君來和肖萬裏已經喝了兩杯,遠遠看到傅寒筠,姚君來率先起身招了招手。

“君來說你又加班?”肖萬裏問,“一個病人加什麽班?沒得惹人猜疑。”

“我不加班你替我做?”傅寒筠笑了下,往角落裏靠了靠,将自己隐在了陰影裏。

“不就是為你的小寶貝鋪路嗎?”肖萬裏說,“我可是聽君來說了,你最近盡跟曲導讨論妖師的三體建模問題了。”

“你還有什麽不說的。”傅寒筠好笑地看了姚君來一眼。

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

姚家是廣告業起家,所以姚君來從小就能把宣發這一套玩兒的很溜。

而肖家則主打航運,是國內三大航運巨頭之一,在龍城更是有着壓倒性的優勢。

是魏家那種只有幾條小船挂靠在船公司的所謂“船東”所不能比的。

這兩人打小就話多,所以顯得傅寒筠就更加沉默,可說也奇怪,偏偏他一直都是他們三人的核心。

“我說筠子,”肖萬裏說,“賺那麽多錢幹什麽?能花得完嗎?”

“有話就說。”傅寒筠太了解肖萬裏了,直接打斷他的鋪墊。

他漫不經心地晃着手裏的酒杯,側眸往窗外看去。

窗外車水馬龍,霓虹猶如天上的星子,順着視線無限延伸出去。

到處都是一片熱鬧的景象,更襯得此刻略顯昏暗的卡座裏格外安靜,讓人放松,也覺得惬意。

“‘妖師’那個項目分一點份額給我。”肖萬裏笑了,“我也試試水。”

傅寒筠收回目光,挑了下眉。

“行,”他說,“不用你出錢,但回頭幫我辦件事兒。”

“什麽事兒,”肖萬裏眯了眯眼,“也太值錢了吧?”

“壓一壓魏家。”傅寒筠說。

.

周五傍晚,簡夏飛往A城,開始了他為期三天的短暫拍攝。

似乎是掐着點,周一傍晚在機場等待登機時,他收到了傅寒筠的信息。

“回來了嗎?”他問。

“馬上登機。”簡夏低頭回複。

幾年沒有出現在公衆面前,他并未做太多防護,只鼻梁上架了一架墨鏡,引得身側無數人側眸。

從A市飛龍城只需一個半小時,傅寒筠擡腕看看時間,一手合上筆電一手飛快地敲擊屏幕。

“我正好在機場附近辦事兒,晚點一起吃飯?”

這麽巧?簡夏垂眸盯着手機看了片刻,片刻後回複:“好啊,我請客。”

又問,“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你呢?”傅寒筠說。

“吃火鍋吧。”簡夏笑了起來,他記得機場回市區的路上有加店口味還不錯,以前跟父母外出時在那邊吃過。

飛機降落時剛剛七點出頭,簡夏背着背包出了安檢,坐電梯直下地下停車場。

按照約定位置,繞過電梯對面一座巨大的立柱,他一眼看到了正漫不經心靠在車廂上抽煙的傅寒筠。

男人沒穿外套,一身西裝将颀長的身姿拉得修挺,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中,他指間燃着的那點猩紅格外惹眼。

似乎是聽到動靜,他微微擡頭,随即不動聲色地将手裏的煙摁熄了。

“回來了。”他說,沖簡夏笑了起來。

只一下,那種春暖花開的感覺就再次出現,并迅速向簡夏飛撲而來。

明明通過文字聊天時,傅寒筠總給人一種高冷又很難接近的感覺,可一見面,那種感覺就被迅速打破。

這種感覺有點微妙,但并不讓人讨厭。

簡夏也笑了起來,問:“到很久了嗎?”

又問,“冷嗎?”

地下車庫沒有空調,冷風暗湧。

“剛到。”傅寒筠說,随後又說,“就下來抽根煙的功夫,不冷。”

他說着拉開車門,手掌隐秘地護在簡夏發頂,看他坐到車上。

下電梯時,簡夏已經搜索了火鍋店的定位,坐穩就發給了前面的王叔,車子駛出機場,不過十來分鐘就停在了店門口。

火鍋店不大,但因為位置偏僻,兩人很幸運地擁有了最後一個包間。

包間很小,但幹淨整潔,兩人挨着坐下,連之間的距離都好像拉近了。

“你愛吃什麽菜品?”簡夏問,将菜單和筆遞給傅寒筠。

“你點吧。”傅寒筠安靜地看他,機場的笑容像是昙花一現,此刻他又恢複了平常那種游刃有餘的樣子。

簡夏便沒客氣,在菜單上選了鴛鴦鍋,一半兒微辣,一半兒清湯。

随後牛羊肉,毛肚百葉,蝦滑小海鮮這些必點菜都點了一遍,又勾了幾個青菜。

他和傅寒筠就吃過一次飯,感覺他其實吃的不多,不過這次是自己請客,也不好點太少,于是提筆片刻又點了肉丸。

他想事情的時候看着很安靜,可一些細微的動作卻很生動。

傅寒筠安靜地看着他,眼睛裏不自覺升起一點溫暖的笑意來。

店裏上餐很快,簡夏招呼服務生将清湯那一面放在了傅寒筠面前。

不過片刻,小小的包廂裏就蒸騰起了熱氣來。

簡夏脫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羊絨衫,薄薄的面料勾勒出他細瘦的腰線與修長的脖頸,将他一張臉襯得格外白,也格外小。

“哥,”他含着笑對傅寒筠說,像平時哄他母親一樣,“生病的話,就不要吃辣了好不好?”

傅寒筠:“……好。”

紅油将唇瓣染得嫣紅,雪白光潔的額角因辣椒的辛香覆上了薄薄的細汗。

簡夏的眼睛彎起來:“身體不好,也盡量少抽一點煙好不好?”

傅寒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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