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因為第二天蔣芳容就要入院,用餐結束,簡夏直接回了簡家。

下車時,傅寒筠也跟了下來,兩人并肩往前走了幾步,在大門口站定。

“明天我派人來接你們。”他說。

“不用,”簡夏笑着拒絕,“我爸今早就約好車了。”

月光下他含笑的眼睛格外明亮:“已經麻煩你太多了,這些我和家人自己就可以解決。”

又真誠地說:“謝謝。”

好像他心底有條線一樣,每次覺得彼此的距離靠近一點時,他就會很自然地退回去。

傅寒筠看他片刻,沒有強求。

“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告訴我……,或者我的助理。”他說。

“嗯。”簡夏含笑點頭,随即沖他擡手揮了揮,就閃身進了邊門。

冬日霜白的月光下,簡夏走在空蕩蕩的院落裏,身形顯得格外消瘦。

他的手擡了擡,大概是緊了下圍巾,随即就消失在了前院院牆的拐角處。

樹影稀疏地映在地上,看起來有些凄冷。

傅寒筠習慣性地掏出煙來,但随即又想起什麽般重新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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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的行李與資料都已經準備妥當,簡夏進門時,簡巍正蹲在地上做最後的檢查。

兩個拉杆箱,一個放着換洗衣物和病歷資料,另外一個則放着些方便取用的速食食品以及餐具。

這一去短則半月,長則一個月都有可能,所以簡巍還特意帶了個泡腳盆,方便為蔣芳容泡腳。

“爸,”簡夏卸下自己的背包,走過去彎腰看了看,“吃的不用帶,醫院可以訂餐,也可以點外賣。”

“那多麻煩,外賣得到醫院門口去取,院內餐廳也得出病房,”簡巍說,“萬一有離不開人的時候,還是泡面方便。”

“沒那種時候,”簡夏說,“我請了護工,您不用擔心媽身邊沒人。”

簡巍覺得自己能行,也覺得簡夏浪費,可一轉頭看簡夏正擡手揉自己凍得微涼的臉,又将責備的話咽了下去。

“拍攝還順利嗎?”他問。

“嗯。”簡夏點頭,“劇組工作人員也都很好。”

“先去休息吧,”簡巍不願意逆他的意,又蹲下去将泡面掏出來,說,“明天還得起個大早。”

每次辦理入院手續,都需要排許久的隊,跑好幾個窗口。

作為經驗人士,簡巍約了明天一早五點的車子,而這也意味着,一家人四點多就得起床。

聞言簡夏點了點頭:“爸,您也早點睡。”

“知道了。”簡巍朝他擺手,“累了好幾天了,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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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倏忽。

清晨,傅寒筠從頂樓健身房下來,還沒坐穩,墨墨就喵嗚一聲跳到了餐桌一角。

“大黑,下去。”傅寒筠擡手戳了戳它胖嘟嘟的小身子,“說了多少遍了不能上餐桌。”

墨墨睜着自己那雙介于藍與綠之間的漂亮眼睛,十分高冷地一動沒動,雪白的皮毛猶如上好的綢緞,一根雜毛都沒有,漂亮的讓人生不起一點氣來。

傅寒筠沒辦法,只得把貓扒拉到自己懷裏。

小東西十分柔軟,熱乎乎的像個暖水袋,一抱到懷裏,傅寒筠就忍不住撸了幾.把。

吳姨把早餐一樣樣端上桌來,看着墨墨窩在傅寒筠懷裏舒服到呼出小呼嚕的樣子忍不住笑。

“哎呀墨墨,如願讓抱抱了呀。”

墨墨是只很傲嬌的貓,想讓人抱的時候還要擺出一副高冷模樣,特別萌。

被人戳穿,它高冷地盯了吳姨一眼,才重又埋下頭去。

這一番動作,連傅寒筠都被逗得笑了一聲,随後撥通了唐格的電話。

“醫院那邊什麽情況了?”他問。

“入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唐格說,“該做的檢查,單子也已經開出來了。”

傅寒筠輕輕嗯了一聲,又問,“辦的時候陳金在嗎?”

“在的。”唐格說,又說“不過簡先生和他父母到的很早,幸好陳醫生昨天夜裏值班,不然還真有可能趕不上。”

傅寒筠沒再說話,可手下的動作不自覺就加重了點。

貓主子不舒服了,哼唧兩聲後十分利落地擡起爪子在他手背上狠拍了幾下。

傅寒筠只得垂下眼睛,擡手輕輕揉了揉小東西的脖子。

“還有,”唐格又說,“那兩位護工簡先生也沒留,他們自己另請了一位。”

這個結果傅寒筠其實早有預感。

因為簡夏一直都是這種人。

對待善意像水一樣柔軟,可也有着自己的力量,不願意輕易麻煩別人。

也正因為這樣,他對簡夏的喜歡與欣賞,才會跨越流年,如酒一般,愈釀愈濃。

就是,如果他不是簡夏眼中的那個“別人”就更好了。

傅寒筠擡手,微微蓋了蓋自己的眼睛。

“行。”他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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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上午,最後一份核磁結果出來,簡夏去自助機器上打出膠片,小心翼翼地封在了文件袋裏。

本來是要交給陳金的,但回到病房時才發現,傅寒筠帶着唐格過來了。

陳金也陪同在側。

“羅伯特醫生昨晚已經到了。”傅寒筠坐在病房自帶的小客廳裏陪蔣芳容說話,“他說您的情況不算嚴重。”

“真的?”蔣芳容立刻就笑了,“小筠不是在哄我吧?”

“是真的。”傅寒筠也笑,漆黑的眉眼染上了少見的溫潤。

門口傳來輕微的動靜,他不自覺偏頭看了一眼。

“夏夏打完片子,可能又去幫他爸爸拿早餐了。”蔣芳容的笑意更濃了,眼睛彎起來時,和簡夏的眉眼很像,“吃完這一餐就要禁食了,我有點饞甜食,你叔叔就幫我從院外訂了份木糖醇的湯圓兒。”

兩人正說着話,門被推開了,簡夏手裏果然拎滿餐盒,而簡巍則緊随其後,手裏也都占滿了。

“哥,”直到傅寒筠将自己手裏的東西接過去,簡夏才回過神來,“你怎麽來了?”

一回生二回熟,簡夏現在叫哥都不用閉眼了,甚至于,有越叫越順的勢頭。

傅寒筠壓了壓嘴角的笑意:“過來看看阿姨。”

“傅……小筠,”簡巍手裏的東西也被唐格體貼地接了下來,“你們用過早餐了嗎?”

“吃過了叔叔。”傅寒筠往邊上坐了坐,将用餐的位置留了出來。

簡夏端起他的一次性水杯,用手背貼了貼。

水有點涼了,他将那點水倒掉,重新為傅寒筠倒了杯熱的,送進他的手心裏。

傅寒筠含笑将水杯捧住,有點燙,卻格外熨帖,讓他連心口都覺得微微發燙。

“剛小筠說,羅伯特醫生昨晚已經到了。”蔣芳容擡臉對彎腰忙活的簡夏說。

簡夏麻利地打開塑封,将一份冒着熱氣的湯圓擺在了蔣芳容面前,又将清粥小菜一份份拆開,加上護工共四人的份兒,正好擺了一小桌。

“姐,”他沖陽臺上護工叫了一聲,“快過來吃飯,等會兒涼了。”

病房裏忽然多了好幾個人,還都氣度不凡的,尤其坐在角落捧着水杯的那個,護工大姐有點拘謹。

簡夏往裏讓了讓,将自己身側的位置讓出來,笑着輕輕拍了下:“坐吧,姐。”

他本就坐得離傅寒筠極近,再往裏一挨,兩人的腿立刻就貼在了一起。

隔着布料,傅寒筠能感覺到簡夏身上傳來的淺淡體溫,以及他身上那股清淡的,仿似帶着春日陽光味道的清新氣息。

簡夏恍然未覺,正把一份八寶粥遞到護工手裏。

随着動作,他側腰不小心掃過了傅寒筠的手肘。

傅寒筠抿了抿唇,不自覺将手裏的水杯握緊了些。

隔着簡夏身上極薄的羊絨衫,他清洗地感覺到了他溫軟的腰肢。

太軟了,也好像太熱了。

他心口的燙意更加濃烈。

而簡夏也已經忙活完了,正彎着眼睛向護工大姐介紹傅寒筠。

“不用緊張,姐,”他說,“這是我對象。”

聞言,傅寒筠濃密的眼睫微微一顫,随即他低下頭去,借喝水的動作掩了掩眼底濃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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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簡夏送傅寒筠出去。

臨出門時,他從抽屜裏摸了個口罩,擡腳很認真地為傅寒筠戴上。

“醫院病菌多,”他邊戴邊叮囑,“你身體不好,下次再出入這種場合,一定要記得戴上口罩。”

傅寒筠下半張臉被體貼地遮住,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那雙眼睛微微垂低,恰好能看到簡夏粉潤的唇瓣。

很漂亮,像春天最美的那朵花。

一定很軟,很香,有着蓬勃的生機。

戴好之後,簡夏滿意地往後退了一步,擡頭打量自己的勞動成果。

傅寒筠的鼻梁又高又挺,即便戴上口罩,也遮不住他優越的五官,反而襯得一雙眉眼格外漆黑奪目。

而在那雙極深邃的眸子裏,簡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哥,”走出病房後,簡夏叫了傅寒筠一聲,說:“謝謝你今天來看我媽。”

其實傅寒筠不用來的。

那天去自己家裏時,他已經極度配合,簡夏覺得足夠了,所以從沒提過更過分的要求。

但傅寒筠還是來了。

他媽媽今天這麽高興,都是他的功勞。

他打心底裏感激他。

傅寒筠沒說話,只垂眸看着他。

片刻的沉默後他擡起手來,像是想要拂去簡夏肩頭的灰塵般,很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關系,”他說,“也不要緊張,你媽媽一定會吉人天相。”

簡夏點了點頭,陪他到了電梯口。

等梯的間隙,他忽然叫他:“傅寒筠?”

“嗯?”傅寒筠側眸看向他。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傅寒筠預感到他說的話應該非同尋常。

“等我媽恢複的差不多,我能走開的時候,”果然,簡夏看着他說,“咱們就去領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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