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此生不悔
“我……”
千靈子走了過來:“水墨姑娘,魔君對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而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誰是你值得付出的,誰又是你不值得付出的,你更應該明白。所以,不要輕易錯過,一旦錯過,便會成為一生的悔痛。”
夜溟微微詫異的看千靈子一眼,眸色狡黠。千靈子一向反對他娶水墨,今天為何會為自己說好話?
昊天冷笑:“千靈子先生這麽不放心水墨留在仙界?”
“這倒不是,只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已。”
“但願如此。”昊天的目光也如鷹一般犀利。
水墨看着昊天,只需要他給自己一個眼神,她便會做那無情無義的事——拒絕夜溟。
可是昊天卻始終無動于衷。遠遠的,她卻感受到他眼裏淡淡的掙紮,但細細一看,根本就是自己的錯覺。
“夜溟,我更喜歡你只是高高在上的魔君,而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魔。”就算他沒有給自己任何暗示,水墨最終也還是拒絕了。
這一刻她徹底發現,自己的癡情,竟然到了這種可怕的地步——死不悔改!
夜溟陰沉着臉不語。昊天如此輕易的便贏了自己,就連一句挽留的話也沒說,就贏了。
“墨丫頭,你不後悔?”夜溟咬牙切齒一般。
“不悔。”
夜溟的眼裏有淚水打轉,他深吸一口氣,正視水墨:“好一個不悔!”可是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愛的那個仙,心裏根本就沒有你!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個‘不悔’讓我無法跟整個魔界交代?你以為這數萬魔兵是沖着什麽才來救你的,是因為你是我夜溟的妻子,魔君的魔後!”夜溟終于抑制不住滿心的怒火:“既然你決定死守在仙界,那好,從今以後,便與魔界沒有關系!你已是仙界中人,再不是魔!”
千靈子急了:“魔君,切不可意氣用事……”
他話未說完,便被失去理智的夜溟截斷:“師父,我只任性這一回。”
從他十四歲擔任魔君以來,從未任性過。他這一生,也确實只任性過這一次,所以千靈子也不好再說什麽。
“那我還可以去看你嗎?”水墨弱弱的問一句,幾乎不敢看夜溟那怒紅的眼睛。
“沒這個必要!”夜溟冷漠得可怕,轉身的瞬間,那冷冰冰的氣流幾乎要将水墨凍暈。沒有必要,意味着她再也進不了魔界,再見不到親愛的魔君大人。
随着夜溟和千靈子的離開,魔兵門也離開了仙界。
昊天一走,天兵們也各自散了,沒人管水墨。
依萱仙子的情花異象已經變成了普通的情花,她要将它送回姻緣閣。
“水墨,你覺得仙君會去姻緣閣?”火玫雪伴她左右。
“應該會去。”水墨漸漸了解他了。
姻緣閣。
“仙君,你現在可是我們姻緣閣的常客呀!”月老與昊天混熟之後,每一次他來,都會拉着他陪自己下棋。
昊天要打聽事情,所以順便跟他下一局:“月老,人妖魔神後人會不會同時存在兩個?”
“這絕對不會,就只是一個!”
“那當年人魔後人與妖神後人生下來一個孩子還是兩個孩子?”
“這我就不清楚了。”
“你認識魔界的千靈子?”
“……”月老擡頭看着他那雙洞察萬物的眼睛,不敢撒謊:“認識。”
“他究竟是什麽來歷?”
“具體的不清楚,但是他與淺鱗魔君關系不一般,也是活了上萬年的一只魔。”
昊天落下一子,不語,心中卻已經明了。既然是上萬年的魔,那麽對人妖魔神後人的事,一定知道不少。
“我怎麽又輸了!”月老沮喪的看着棋盤,連連搖頭嘆息。
昊天拿出冰瑟公主的情花異象,顏色比起上一次,明顯加深了。
“哎,果真是天命不可違啊,人妖魔神後人的怨氣又加重了,看來我們是無法阻止她化生了。”月老一圈圈把玩着紅線,緊皺眉頭。
“還不都是天規的錯,不許仙凡戀,否則依萱和書生成了親,又怎麽會得到這樣慘痛的結果,冰瑟公主的怨氣又怎麽會加重?”水墨剛到門外便聽見二人的談話。
她推門進來,身後跟着小雪。這二女一紅妝如火,一白衣勝雪,一前一後而站,仿佛雪山上的一場大火,照亮蒼穹。
昊天愣了一愣,搖搖頭,不想跟她解釋什麽。她畢竟什麽都不了解。可是,那書生是她帶來仙界的,若不是她多事,又怎麽會釀成這樣的後果。再也壓制不住心裏的氣:“還不都是你,閑着沒事幹,偏偏要把一個凡人帶來仙界!”
“我怎麽知道他要找的是依萱仙子?”水墨又委屈又氣。
“不管他找誰,你把一個凡人帶來仙界都是錯的!”昊天也氣了。
月老怕兩人越吵越兇,忙截斷話頭,指着當日同依萱仙子情花異象一起出現的情花異象:“喏,那邊還有一朵呢,要不要看看去呀?”
“要!”昊天說。
“不要!”水墨說。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月老無奈而又好像的看看兩位年輕人,自顧走到情花異象旁。水墨見昊天已經跟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厚着臉皮跟了去。
其實不好好看,還真的看不出這是情花異象。因為它只是比別的情花多了一層淡淡的霧而已,而那霧又若有若無的。
“月老爺,這朵又是誰的?”水墨開始胡思亂想這又是一段什麽樣的感情糾葛,希望別再是仙凡戀或者仙魔戀什麽的。
月老不語。
“月老,你難道看不出來?”昊天不信。
月老依舊不語。
于是水墨和昊天才将視線移到他身上,只見他一臉驚恐,張着嘴巴,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月老,有什麽問題嗎?”昊天皺起了眉頭。
“這這……”月老吞吞吐吐,始終說不出個個所以然來,讓水墨更加着急。
“難不成這是您老自己的?”跟他開了個玩笑,便遭到月老的暴力,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卻不痛。
“我只是猜測,但并不是十分準确。”月老吞了口唾液,有些緊張。
“你但說無妨。”昊天目光有些忐忑。這次情花異象的主人,來頭不小,讓月老如此驚恐的,莫非是天帝?
“我,我……”月老忽然像個小孩一般哭起來:“我還是不敢啊。”
水墨很受不了他這樣婆婆媽媽的,揪住他耳朵:“月老爺,你再不說你的耳朵就要掉了哦?”
昊天忙讓水墨住手:“水墨,不可對姻緣閣主無禮。”
水墨看他一眼,雖然不情願,卻也乖乖松手。月老摸着耳朵白水墨一眼:“從來沒見過你這丫頭會聽誰的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心虛了,她急得臉紅,偷偷看一眼昊天,見他始終面不改色,一臉正氣,心中竊喜,幸而他沒有聽出些什麽來。同時又覺得傷心,他畢竟不在意自己。
除了昊天,沒有誰可以讓她言聽計從還無怨無悔。
“是,是昊将軍!”月老終于努力說了出來。
昊将軍!仙界最英勇的天将,數萬年前,為了保三界安危,與當時的魔君淺鱗大戰一場,差點便失去仙身,是整個仙界乃至于整個三界都敬畏的仙。情花異象竟然也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我的父親,他的情花異象是什麽?”昊天的語氣有些沉重,卻依舊面不改色。
月老搖頭嘆息:“昊将軍可是上仙,憑我的修為,是看不到一切的。”
水墨直到此刻才明白,他當年為何看不出父親的情花異象。墨小聖雖然只是人間之仙,仙術修為卻遠遠在他之上。
“嗯,把我爹的情花異象給我。”
對昊天而言,昊将軍便如神一般,他從心底裏尊敬他,愛他。比起依萱仙子,他對父親的愛更勝百倍。水墨知道他此刻壓力一定很大,因為無論怎麽選擇,他都是錯的。
他接過昊将軍情花的時候,手微微的顫抖。他卻始終一臉正色,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個人感情。離開姻緣閣的時候,那一向挺拔的背影,卻有了不明顯的弧度。
水墨想跟去,月老卻向她伸手:“墨丫頭,依萱仙子的情花,該還給我的吧?”
水墨匆匆從幻化斑斓中取出,交給他,依舊要去找昊天。
“別去了,讓他自己好好靜一靜。那是他父親的事,別人說什麽都沒有用的。”
聽到月老的勸說,水墨駐足,轉頭看着他:“月老爺,你真的看不出昊将軍的情花異象嗎?”
“看不出。”
“不信。”
“真的看不出。”
“真的不信。”
“看出了。”
“那說吧。”
“不能說。”
“能說。”
“真的不能說。”
“真的能說。”
“不能不能。”
“你确定?”
月老的耳朵又被水墨揪住,殺豬一般亂叫:“墨丫頭,你今天都第二次不尊敬老人了!”
水墨松手,白他一眼:“我根本就沒有用力,您老叫這麽大聲幹嘛!”
兩人鬧騰了片刻,月老經不住這丫頭的軟磨硬泡,終于說出真相:“其實,昊将軍的情花異象顯示的是,他與妖族的一場仙妖之戀。”
“什麽!?”難怪他不敢當着昊天的面說出來。
“墨丫頭,你可千萬別說出來!”顯然,月老很怕昊将軍。
水墨卻雲淡風輕的一笑:“既然情花異象已經出現,那就一定會有一個結果,無論我說不說出來,遲早有一天真相會大白的。”
月老驚愕的看着她。想不到她如今的見解,已經快要高過自己了,不禁為她欣慰。
“我擔心的并不是昊将軍于那女妖的下場,我擔心的是,昊将軍三子中,有一個會是仙妖後人。”
水墨聽月老一言,立刻驚得大腦一片空白。仙妖後人擁有的力量,雖然不如人妖魔神後人強大,但是畢竟是不同族類的結合體,與生俱來的力量,也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昊天也有可能是仙妖後人。但是他如果有一天知道這件事情,他一定會很難受,會不會想到自殺,來逃避自己有一半妖血的事實?
他說過的,他最恨與妖魔為伍。
只要阻止昊将軍見到他的妖妻,他和妖相戀的事情就會永遠成為秘密,昊天依然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執法仙君,他的父親也依舊是他最敬愛的仙。
“月老爺,我出去溜達溜達,您老好好睡吧。”水墨笑盈盈的離開,又吩咐火玫雪留下來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