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Prat 31

談話因為霍崤之中斷,喬微反倒松了一口氣,回頭認真看着他。

“我既然搬出來了,就沒有想過要回去的。”她輕輕退開一步,“對不起,席越。”

她說話的聲音挺低,霍崤之沒怎麽聽清楚,只瞧見對面的男人臉色不大好,便心滿意足了。

喬微語畢,直接往外面去。

“微微!”

席越試圖追上她,卻被霍崤之往跟前一站,擋住了。

“阿越,剛才都沒來得及與你好好打個招呼。”

霍崤之唇角翹了翹,把水往他手中一遞,口吻似是敘舊一般,漫不經心提起,“說起來,我都不知你什麽時候同他的關系這麽要好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席越自然心知肚明。

“這段時間确實有許多生意上的往來。”席越接過水,退了兩步,與他平視。

“就只是生意上往來?阿越今天來這兒不是來幫他做說客的?”

席越笑了笑,“我倒是沒這做說客的本事。”

西亭馬場面積大,地理位置也最佳。霍崤之清楚自己改圖紙的事,無異于在環海規劃的新版圖上剜掉一大塊肉。但有什麽辦法呢?地是他的,這件事甭管換誰來勸,他都不樂意。

但席越的态度之執着,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聊過幾句,霍崤之俯身戳了塊桌上的水果塞嘴裏,攤開腿往沙發上一靠,沖他揚了揚下巴,“坐。”

“據我所知,這一塊動遷是喬董負責的吧,你這麽不留餘力促成,對你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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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席越沒再出聲。

在規劃的圖紙中,除去上林路,只有西亭馬場是更合适的選址。若想避開上林路,那就只能拆掉西亭馬場。

他不願意喬微再因為這件事與自己、與席家生出嫌隙。

……

霍崤之送了客再出來時候,喬微已經在看臺上吹一會兒風了。

她背對着靠在欄杆邊上,雙手插在大衣裏,黑發紛紛揚揚被風拂起,聽見腳步,擡頭瞧了他一眼。

“席越走了嗎?”

“走了。”

霍崤之應着,跨開長腿,幾步邁到她身側,張口欲言,又強忍着轉回頭。

幾經反複,喬微終于側目,“你想說什麽?”

他按捺了大半天,這會兒終于順水推舟啓口,“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麽談了這麽久?”

“和你有什麽關系?”

“是沒什麽關系,我随便問問。”霍崤之若無其事地轉開頭,不過兩秒,又移了回來,“你生病的事也瞞着他嗎?”

“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霍崤之垂眸試探地說出來,沒聽見喬微出聲,馬上又緊張道,“但你可千萬別被這種道貌岸然的男人迷惑了!”

“……”

“你喜歡他嗎?”

問到這一句,喬微終于從靠着的欄杆上起身,“你為什麽要關心這個?”

“我——”

霍崤之眼珠子轉了轉,還沒找到借口,喬微已經擰眉打斷了他,“與你無關的事,你可以安靜一點。”

他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差點氣到窒息!

這是在嫌他聒噪嗎?

他這樣多金帥氣又英俊有才華的男人,外面的女人排着隊都和他說不上話。

他什麽時候關心過別人?

她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怼他!

哼!他也是有脾氣的。

霍崤之一言不發,氣沖沖下了看臺,接過旁人手中的缰繩,翻身上馬。

然而才騎上馬背,他立刻察覺了愛馬今天和平日的不同。

小白馬是受過精心馴養的馬中貴族,平日對自己是溫順極了的,今天卻從一開始便心情煩躁,仿佛處處在抗拒。

霍崤之正要叫人來問,馬兒忽然失控般擡起前肢刨地,才來得及收緊缰繩俯身,它便受驚般失控地飛速沖了出去。

他之前仗着自己馬術出衆,沒叫人放馬鞍和馬镫。此刻也只能伏低身子,努力維持着身姿,像一麻袋土豆随着馬背起伏。

又怕在喬微跟前丢臉,只能一邊滴汗,邊跑邊緊張朝愛馬低喊:“Please baby!StoP!”

然而愛馬絲毫不理會他的請求,歇斯底裏地快跑!跳欄!速度比它比賽時都快許多!

“StoP!e on!”

霍崤之從毫無準備撐到現在,被颠得渾身都快散架了,場下的人卻只瞧見他腿長腰窄,英姿矯健,跨欄幹淨利落,如行雲流水。

西裝,長靴,還戴着帥氣的騎手帽,男人的身姿高貴又優雅。

“果然是貴族運動,咱們騎怎麽都騎不出那個範兒來。”有人低聲議論。

“你這不是廢話,馬就不是一個檔次,你和人能比得着嗎?”

“霍少最近來馬場的頻率不高呀,我怎麽覺着他的馬術好像又進步了……”

“擡頭瞧瞧。”有人擡手指了指上頭,“女朋友在那兒坐着呢,怎麽能不好好騎。”

說罷,他又嘆一口氣,“馬是純血馬,女朋友也是真漂亮啊。”

最後一次遇到障礙,馬兒直接高空騰起幾米,霍崤之腎上腺素直飙起來,緊伏着才沒從馬背上掉下去。好在這一次落地後,他的馬似乎終于找回了神志,耳朵不舒服地塌下來,前肢一軟,緩緩降慢了速度。

霍崤之不敢擦汗,松了一口氣,直接翻身下馬,牽着它回場邊,将飼養員喚過來。

“它今天不舒服?”

“沒有呀,霍少,早上還好好的。”

早上确實好好的,遇見喬微之前,霍崤之還騎着它溜了好幾圈。

此刻它耷拉着耳朵,鼻孔裏喘着粗氣。霍崤之試圖擡手摸摸它的頭,卻被它打了個響鼻甩開,噴出一堆鼻水混合物,有氣無力地趴下來。

馬不會無緣無故失控。

“去把獸醫叫過來。”霍崤之吩咐着,一個人先進了馬房,撿了馬槽裏它今天吃過的草料湊到鼻息間,聞了兩下,眉頭便不易察覺地皺起來。

“霍少,”獸醫很快檢查完,進來朝他彙報,“它的狀态很差,應該是吃壞肚子了……”

它的馬吃的是空運過來的新鮮草料,那麽多專人照顧,哪裏這麽容易生病。

“給我袋子。”

透明的密封袋很快遞過來,霍崤之把細碎的草料放進去扔給身邊的人。

“拿去化驗。”

愛馬病了,還差點在喬微面前摔個大跟頭。霍崤之難得不再嬉皮笑臉,表情沉得吓人。

他來回在馬房裏踱步兩圈,最後緩緩停下來。

“今天的馬誰喂的?”

半晌,人群中有人戰戰兢兢跨出一步。

“霍少,我每天清掃的很幹淨,喂的也是新鮮草料,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霍崤之的眼眸漸沉。

上次因為馬場差點被拆的事情,他已經開掉了一批人,現在看來,卻還是有漏網之魚。

直到晚上排練前,霍崤之才接到了馬場經理打來的調查電話。

“霍少,這兩天的監控都查過了。今早确實有人偷偷往草料上加了東西,具體是什麽,還要等化驗結果,我已經報警了。”

“是誰?”

對方說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他在馬場工作了三年多了,說是不忿好兄弟被無故開除,這才找了個法子想報複一下……”

霍崤之已經不用往下聽了。

這世上哪有這麽蠢的人,說白了,不過是得了旁人好處給他使絆子罷了。

若是今天騎在馬上的不是他,輕則墜馬摔傷殘廢,重則被踩踏說是有生命危險也不為過。

“好好追究吧,這次再輕饒了他我就不姓霍。”

霍崤之的語氣聽上去是一貫的漫不經心,卻叫人不知怎地聽出一股寒意。

言罷,他便直接掐斷了通話。

這次?

另一端的馬場經理愣了愣,半晌才恍悟過來,霍少話裏指的,大概不僅是這個沒腦子的飼養員。

這邊的霍崤之挂斷後,沉默半晌,唇角緩緩勾起來,又打起了另一個電話。

……

元旦前夜,G市難得下了一場小雪,對于南方人來說,看雪幾乎是童年最大的夢想之一。

這天才到放學的點,季圓便匆匆找來,想邀喬微一塊去郊外有霧松的景區玩兒,走到樓梯口,正遇上她拎着琴盒,行色匆匆剛從琴房出來。

“微微!”她連忙揚聲喚。

喬微練琴刻苦,從來不像她踩點下課的。

“你今天有活動嗎?”季圓問着,想了想,又奇怪道,“說起來,這段時間怎麽一放學就不見你的蹤影,你跑哪裏去了微微?”

“今晚有個跨年演出,你和淩霖要不要一起來看?”

既然被撞見了,喬微幹脆回頭邀請。

“不是吧!微微!我們這樣的關系你都瞞我!”季圓立刻驚喜地跳起來,抱住她的手,“排多久了?哪個音樂廳?和哪支樂隊?我們當然要去!”

喬微被她拽得差點沒拿好琴盒,把她扶穩,才笑着解釋:“排練有一段時間了,鐘聲樂隊,不在音樂廳,在一家酒吧。”

“在酒吧拉古典樂……你怎麽……”季圓嘴巴微張驚詫道。

喬微緩緩搖頭,“不是古典樂,是搖滾。”

聞言,她的眼睛徹底瞪大了。

像是第一次認識喬微一般,季圓的眼球動了動,将她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遍。

“微微,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呢吧……你、玩兒、搖滾?”

喬微的身姿纖瘦颀長,五官清新秀美,氣質矜貴娴靜,無論從哪裏看,都和那種歇斯底裏、瘋狂叛逆的音樂沾不上邊。

“好了,你慢慢消化吧。”說話間,喬微掏出筆,把地址寫在她掌心裏,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我這邊還要去化妝換演出服,快來不及了,你倆慢慢來,我讓他們給你留位置。”

酒吧後臺已經忙碌起來,喬微自己準備的服裝被造型師一票否決。

“太淡了,燈光一打就太沒存在感了。”

說話間,更衣室的門被敲響,喬微拉好裙子起身開門。

“微微,這是霍少給你準備的,剛才一亂,差點忘了拿過來。”

樂隊貝斯手拿着個精致的禮盒。

喬微朝他背後望了望,“他呢?”

“霍少這會兒應該正忙着呢,快換吧,我們都等着你。”他咧嘴呵呵一笑,把盒子遞到喬微手裏,轉身便走。

轉過拐角,霍崤之立刻站直,緊張道:“她怎麽說怎麽說?有沒有感激涕零?是不是覺得那裙子特好看……”

“……”

“我不知道啊?你不是讓我送完就回來嗎?”

“要你有什麽用!”

霍崤之恨恨地往牆角一踹,送他一個怒其不争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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