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Part 32
禮盒打開,她才發覺霍崤之送來的是演出服。
裙子整齊折疊好,黑色的面料質感極細膩,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澤,美麗而不張揚。
造型師比喬微識貨,裙子拎起來看一眼,便輕呼一聲,“快,先換上試試。”
喬微的腰身細,尋常的禮服穿起來大都不合适,這一次卻正好能套進去。
造型師幫她把頭發撥到肩頭一側,調整起腰帶,一邊道:“手工高定……霍少果然大手筆。對了微微,他知道你的尺寸?”
喬微也兩眼茫然,目測都能這麽準?
不過思忖一會兒又想通了,像他這樣身經百戰的二世祖,擁有這種技能大概也不足為奇吧。
喬微換好裙子再回到化妝間,正撞見化妝師給霍崤之拍粉底。
他坐在座椅上,抗拒地往後一躲再躲,神色不耐:“到底要撲多少層?這麽厚我特麽又不是烙煎餅。”
“霍少,舞臺燈光吃粉你也是知道的,平時也就算了,今晚全程有攝像機在錄呢,到時候觀衆看誰都比你帥。”
喬微噗嗤笑了一聲。
霍崤之在化妝鏡裏瞧見她笑,只得極力耐下性子,又讓化妝師的粉撲在他臉上作威作福了一陣。
不過片刻,他便再忍不住控訴,“你幹嘛拿這黑漆漆的筆往我眼睛裏戳!”
“霍少,這是內眼線,讓你的眼睛比平時有神……”
“我的眼睛還不夠有神?”霍崤之用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神情輕嗤,氣哼哼把人揮開,“不畫了不畫了,醜死了。”
天大地大,雇主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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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
化妝師無奈收拾了東西,再回頭,卻見那少爺興致勃勃拿着她的口紅盤給喬微挑起了顏色。
直男的審美自然是濃烈直接的正紅色,喬微瞧化妝師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趕緊伸手把口紅盤搶過來,遞還給她,笑道,“不用管他,你決定吧。”
說完,回頭斥他一句:“你別鬧騰了。”
罵狠點!再罵狠點!
化妝師心中默默搖旗吶喊,俯身下手時,特意給她挑了複古紅打底,又淡刷上葡萄紫紅色的唇釉。
喬微還是第一次嘗試這樣的複古暗黑妝容,秋波眉被描粗,勾勒出眉峰的棱角,眼妝有力,眼線與眼影将眼尾挑起,睫毛根根分明,纖長濃密。
随着化妝師手上的刷子一層層覆蓋,鏡子裏的自己也變得陌生起來。
明麗,冷豔。
喬微并不感覺恐慌,體內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情緒在湧動。
化妝師瞧着演出時間快到時,才戀戀不舍收了手。盯着她的臉一看再看,真是哪哪都滿意,恨不得給她拍滿一百張照片留念。
後臺已經隐約能聽到前面傳來的喧嚣聲響,喬微打開琴盒,最後一次給樂器調音。
血液已經悄然開始興奮。
這是時隔多年,她第一次登臺演奏,演繹的是她從前一直覺得叛經離道、難以駕馭的音樂。
霍崤之在上臺前必經的走廊站了許久,沒先盼到喬微,倒是把嚴坤等來了。
“霍少爺!”他啧啧豎拇指,“今兒這身真是帥到流鼻血!”
“還用你說?”
霍崤之得意挑眉,瞧了瞧他身後才又道:“怎麽樣,跟你說的事情都辦妥了?”
“妥了。”嚴坤提到這兒便苦笑一聲,“崤之,這次為了替你報仇我可豁出去了,這下氣消了吧。”
“瞧你那出息,”霍崤之撇他一眼,拍拍他的肩,“得了,好好看演出吧。”
“還有一件事,崤之,”嚴坤忽地想起來,湊到他身邊,壓低聲音,“你和席越那妹妹怎麽認識的?”
“你沒聽圈子裏怎麽說,說席越就是因為妹妹被你截胡了,現在才和你反目成仇的……”
“這謠誰造的?”霍崤之皺眉。
他一想起席越喂喬微的那塊小蛋糕……還有他問那堆她不願回答就算了還嫌他聒噪的問題就!哪裏!都不舒服!
一口氣憋在胸口吞吐不出,霍崤之氣沖沖回,“你去更正一下,是我和他反目成仇。”
“崤之!”嚴坤驚詫地睜大眼睛,“你……你可別告訴我你真喜歡喬微?”
席越的妹妹漂亮是夠漂亮了,可在席家呆這麽多年,誰還能保證她和席越沒點不能說的瓜葛。
霍崤之偏回頭看他,“幾個意思?”
“我是說……”嚴坤追上前勸道,“崤之,這喜歡一個人,又不是喜歡什麽物件,你別這麽草率行不行。”
“我知道你愛玩兒,但玩兒歸玩兒,就為這事兒和席越鬧個勢不兩立,沒必要吧?”
一塊兒長大的兄弟,嚴坤清楚,霍崤之的喜歡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從前還喜歡飛機模型、喜歡射擊、喜歡圍棋……
甭管什麽項目、物件,都是玩到一定程度後,對他來說便失去吸引力了。
喜歡女人雖然是頭一回,但道理大同小異,大抵都是那股子沒得手的新鮮勁兒作祟。
誰知這一次,霍崤之聽完,直接擡手往後,給了他重重一記肘擊。
“你這個以己度人的龌龊家夥,我什麽時候玩兒過女人?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混賬!王八蛋!”
哪裏不一樣?
嚴坤捂着肚子就要反擊,擡頭順着他的視線瞧過去,猛地看見有人正站在走廊盡頭。
“我來得不是時候?”喬微偏頭挑眉。
女人露肩設計的黑裙及地,腰身窈窕纖痩。
雪膚紅唇,妝容直接卻不濃烈,眼神澄澈,性感魅惑與清純撩人并存。
這一瞬的震撼前,嚴坤看直兩了眼,忽地覺得自己剛才說的果真都是混蛋話。
就算他是崤之,大抵也逃不開這樣的誘惑。
不,可能他的抵抗力比崤之還要差一點。
天哪!她聽到了多少!
崤之這孫子故意不提醒他!
愣着的當兒,霍崤之又給了他一下,低聲催促警告,“還不走!”
“哦、哦。”嚴坤被動地往前傾了一下,僵直的步子邁出去,越走越快,直到離開後臺。
喬微拎着琴朝前走了兩步,又頓住,沖他皺眉,“你盯着我看幹嘛?”
霍崤之的喉結動了動,欲言又止。
喬微這次不想再理他,越過他直接上去,臺階走到一半——
“微微!”
霍崤之忽然委屈地開口喚。
拎着琴和裙擺回頭,發現這大少爺居然淚流滿面。
“你哭什麽?”喬微驚詫啓唇。
“我眼睛疼,”他說着,擡手去揉,眼睛越揉越紅,“好像睫毛掉進去了。”
“你別揉,走近點兒。”喬微把琴在一旁的音響上擱置好,就站在高出他半個頭的臺階上,扒開他的手查看。
霍崤之的睫毛極長,也難怪會掉進去。
他無意識掉出來的眼淚把化妝師剛才化了一半的眼線暈開,都要上臺了,眼周還染得黑漆漆的。
喬微嘆了口氣,扒開眼皮,輕輕幫他吹了兩下,又找了塊幹淨帕子,把那暈開的黑色都擦幹淨。
她的指腹柔軟,涼涼的,連吹出來的氣也是涼涼的。
鼻息處帶着一點淡淡的脂粉香氣,夾雜着幾分喬微特有的馨香。
眼前漸漸被擦幹淨,喬微認真的五官也在視線中明晰。
她的五官是極漂亮而又柔和的,眼睛仿佛一湖水。
“能看清楚了嗎?”喬微輕聲問他。
“看不清。”
喬微又吹口氣,仔細擦了一下。
“現在呢?”
“看不清。”
他的眼珠子明亮漆黑,盯着她動也不動。
喬微這下頓住動作,直接把那帕子扔他臉上,重重拍了下他的頭。
“自己擦。”
霍崤之再拿下帕子,喬微已經拿了琴往臺階上去了。
演出終于開始,漫長的漆黑過後,舞臺兩側投射出柱光照亮舞臺,更顯得輪廓立體。
鐘聲全體成員穿着黑衣,逐漸在觀衆視線中明晰。
麥克風前的主唱連帽衛衣外套夾克,額前的碎發微散落幾縷在眉間,挺拔的鼻尖性感得要命。
酒吧幾乎立刻爆發出尖叫。
然而燈光再往後,衆人卻瞧見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女人。
那人身形高瘦,頭發一絲不落朝後挽起,露出令人驚豔的輪廓。
細頸雪白,choker的窄鏈更是襯出精致的鎖骨,長裙掐腰及地,裙擺不規則的剪裁在舞臺燈下光澤起伏。
她的手裏只拿了一把小提琴,就立在主唱身側。
“這是鐘聲的新成員?”
“之前沒見過她登臺啊……”
前排的季圓早已經捂着嘴巴驚詫地睜大眼睛。
“淩霖淩霖!這是微微我沒看錯吧?”
“是微微。”
“微微為什麽會這麽帥!啊啊啊,我控制不住自己啦……”季圓話音沒落便加入了那群粉絲的尖叫聲裏。
此起彼伏的驚叫幾乎要震破人耳膜。
一側的徐西蔔的吃驚不亞于任何人,他這段時間忙學校考試,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看樂隊演出,樂隊裏居然多了個成員?
尤其這女人還十分眼熟,徐西蔔那天事故之後進局子坐了大半夜,現在瞧見這個女人還心有餘悸。
二哥當時不是還被怼了嗎?怎麽現在??
“嚴哥!”徐西蔔推了身邊的人一把,整個人都不好了,“二哥什麽時候和她這麽熟了?我求二哥這麽久都只肯讓我做個預備隊員,怎麽她一來就直接上去跨年演出?”
“你不是上學呢嘛,”嚴坤拍拍他的肩安撫,“我跟你說,你二哥最近被這個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你可別去觸他黴頭。”
“我不信!”少年皺眉,信誓旦旦,“我二哥跟你們可不一樣,他的興趣就不在女人身上,他怎麽可能是重色輕友的人!”
“話可別說這麽滿。”
小心到時候臉疼。
後半句嚴坤沒往外說,慈愛地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喬微小提琴的聲音便是在這時候響起來。
開場便給予人急促的窒息感,沒有人想到,小提琴加雙底鼓的聲音,會這樣清晰有力、急速明亮。
喬微一開始就用分解和弦展示出她強大的跳弓技術。
她的右手運弓,在四根弦上進行琵音的跳弓,其間又不停地使用雙音與三和弦技巧。
旋律清晰優美,加上急促的鼓點,更是蘊含了前所未有的爆發力與新鮮感。
觀衆的反應,從那一雙雙緊盯着喬微的眼睛,便可窺知一二。
他們屏住呼吸,看着喬微的左手在琴弦上切換舞動,右手的快速抛弓更是極具視覺效果。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季圓也是第一次聽喬微拉這樣流行搖滾風格的曲子,她恨不得吼一聲讓臺下所有的雜音停下來,把喬微演奏的所有音符裝進耳朵裏。
譜子寫得好,喬微的演繹方式也極驚豔,一點不流于俗氣,華麗的技巧與恢弘的音樂高度統一。
小提琴的前奏過後,一連串随性的鍵盤音符傾瀉,貝斯與吉他的合奏終于響起來。
霍崤之開嗓唱。他的聲線充滿生機,激情又震撼。
仿佛一團火在舞臺開始徹底地燃燒,音樂的表現力被發揮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