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Part 65
喬微出門時多瞧了一眼對面的春聯,霍崤之便不甘落後也買了紅底福字。
天邊剛暗,席越打來電話,說過來接她回家吃飯,想了想,喬微終是拒絕了。霍崤之沒回帝都留下來陪她,沒道理她自己倒是回去了。
在櫃子裏找半天才翻到寬膠卷,給霍崤之送出去,貼在門上,總算也有了一點過年的氣息。
她退開兩步打量,忽地聽身後電梯門響,一回頭,居然瞧見樂隊衆人從電梯裏出來。
“你們怎麽來了?”喬微又驚又喜。
Y市太遠,為了準備年後的第一場演出,袁律書沒有買回家的車票,淩霖的父母都到老人那過年了,也沒回去。季圓則是被叔叔阿姨趕出門的,怕喬微一個人太孤單。
徐西蔔,就是純粹湊熱鬧了,好不容易能借二哥的名頭,在外面自由潇灑。
“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微微姐!”
少年伸出手來讨紅包,喬微羞赧,她根本沒準備。
他話音沒落,遞到跟前的手便被霍崤之一掌拍了下去。親二哥龇起一口白牙,“我給你,要不要?”
“開玩笑開玩笑……”徐西蔔讪讪收回手。
人一進屋子,滿室的清冷頓時沒了蹤影,喬微總算知道過年為什麽都喜歡熱鬧了,這種喧嚣确實叫人心裏熨帖。
幾人來的正好,餐廳正中煮着湯鍋剛煮沸。是霍崤之平日常去的餐廳送來的鍋子,有了上回的經驗,霍崤之幹脆叫人把肉片好,蔬菜都洗淨,一并送來。
白色的小泡翻滾,上頭飄了些香菇豆芽,濃湯香味充溢,叫人食指大動。
幾人歡快地拿了碟子,下了肉片便眼巴巴在鍋邊等着,只有霍崤之看誰都不大順眼。
他計劃好兩個人的世界,又被這幫混小子攪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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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裏有飲料。”早上出去時候買的,喬微想起來,放下筷子要去給大家拿,又被袁律書叫住,“我去拿吧,微微姐。”
他說着便起身進廚房。
地板上的水汽還未幹,到處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怕踩髒了,男生又在門口的墊子上踩了幾道才進門。
冰箱裏開着燈,他按着人數拿了牛奶和罐裝飲料,拿着拿着,手卻頓下來。
中間一層的透明抽屜裏,放的都是煎好的袋裝中藥,視線所及的最頂端那層,也都是藥,有的盒子甚至似曾相識。
喬微身體不好,常在住院,他從前從未聽姐姐提過,是在來G市之後才知道這一點。然而具體得的什麽病,徐西蔔不知道,季圓姐和男友也從來閉口不提。
因為喬微只要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候,精神都不錯,幾乎看不出病态,他也一直沒往壞處想,可是現在……
他怔怔放下飲料,拿起盒子逐一看過藥名。
喬微的藥确實比姐姐用的那些更貴更全,但袁律書還是認出了大半。他再清楚不過這些藥的用途。
“拿個飲料也磨蹭這麽久,老子都要辣死啦……”身後的人低嚷着進門。
“你發什麽愣呢?”徐西蔔搶了一罐拉開,探過頭來,“卧槽,微微姐冰箱裏居然這麽多藥?”
“不止。”
少年聲音沙啞,抱起飲料合上冰箱門,“你知道這些藥是治什麽的嗎?”
那表情着實唬了徐西蔔一跳,轉而又笑起來重重拍他幾下,“你愁眉苦臉做什麽?微微姐這麽精神,總不可能是絕症吧。”
見袁律書依舊沉默不語,徐西蔔臉上的笑意才漸漸僵住了,把他擠到一邊拉開冰箱門,“……治什麽的?”
“腫瘤、癌症。”
袁律書攥緊了手中冰冷的易拉罐瓶,眼眶卻不知怎地開始發燙。
姐姐葬禮那天,喬微留下的錢,他買完貝斯還剩下許多。也許那筆錢對喬微來說不值一提,卻切實解了家裏的燃眉之急。
他要還清這筆錢,報答喬微的恩情。所以當接到電話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辭掉工作,第一次踏上這座只存在于電視裏,還有姐姐口中的城市。
和喬微真正相處的日子并不長,更多的時間,她其實是活在他的印象之中。和猜想的一樣,她是個善良溫和極了的人。
來到G市這段日子,是自姐姐去世後,袁律書最放松、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但老天仿佛總愛給那些出衆聰穎的人更多的磨難,距離姐姐走後還不到半年,她最好的朋友也得了這樣的病。
不,或許還更早。
袁律書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那天在姐姐靈前,喬微漆黑悲傷的眼眸。
還是徐西蔔先從沉默中回神,他靜靜重新關上冰箱,故作輕松低聲道,“他們既然不想叫我們知道,我們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反正不管什麽病,微微姐一定會好的。”像是在肯定自己,徐西蔔又繼續道,“對,我二哥不可能讓微微姐有事。”
……
年夜飯吃到十點鐘才散,公寓不夠大,喬微只能到樓下,一一把大家送走。
将肩頭霍崤之摟着的手扯下來,喬微疑道:“你怎麽還不回去?”
“我剛剛喝了啤酒,酒後不能駕車。”
“什麽時候?”喬微驚詫地瞪大眼睛。
“吃飯時候,西蔔帶來的。”霍崤之得意抱起手來。
“那我幫你叫輛車。”
“诶诶诶……”喬微剛動,又被霍崤之拉回來,“今晚這個時候,哪裏還有車?”
“再說了,就算有,”霍崤之擡起表來,一格一格數給她看,“從這回到郊外最快也得一個半小時,淩晨才到家,你忍心嗎?”
她還要再說什麽,霍崤之幹脆俯身,整個人挂在她手臂上搖晃:“好像喝多了,頭暈,困,快,快扶我回去躺會兒。”
喬微:……
指針指向十二點,春晚倒數到了盡頭,煙火在遠處騰空綻開,萬家燈火裏,隐約有鞭炮聲傳來。
一年又過去了。
從前的時間太緊迫,她總在逼着自己朝前走,忙來忙去不敢停。不知道別人生病時什麽樣子,喬微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開始花許多時間去思考,想一些從未想過的東西。比如,生命的價值、她存在的意義。
茶幾上的杯子冒着氤氲的熱氣,霍崤之坐在身側,仰頭靠着沙發,一晃一晃睡着了。
喬微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小,打算起身吃藥的時候,忽然肩膀上一沉,霍崤之忽然往她這側來,鼻子動了動,閉着眼睛沒有醒。
霍崤之睡覺的時候很不安分,喬微僵硬地又坐了一會兒,親眼看着他從她肩膀枕到大腿,在沙發上橫躺着,睡得很香。
他睡着的時候倒是沒了平日的嚣張,安靜精致的眉眼舒展,睫毛很長,像童話書裏的小王子。
若是旁人看見了,定不敢将他和那纨绔模樣聯系起來。
她屏住呼吸,輕輕擡手碰了碰他的睫毛,掃在指腹有些癢。
還未來得及多做點什麽,霍崤之忽地睜開眼睛,眨了兩下,看着她放肆地翹起唇角,牙齒雪白。
“微微,你是不是想偷親我。”
喬微的臉嘩地繃緊,耳後一紅,“腿麻了,你趕緊起來。”
其實霍崤之倒下來的時候就醒了,溫香軟玉,他舍不得起。若不是喬微的手掃在臉上舒服得叫人想打噴嚏,他是絕對不想睜開眼睛的。
他沒動,伸手從包裏掏了一會兒,撈出一個紅包來。
“微微,新年快樂。”
喬微抿唇笑起來,正要開口說謝謝,霍崤之忽地起來,吻在她唇上。
室內燈光昏黃,背景音是電視機裏傳來的歡快笑聲。
這一吻極近溫柔又綿長,直到喬微喘不了息時,男人才戀戀不舍放開,下巴抵在她的肩頭。
她壓根沒料到自己今年居然還能收到紅包,接過來,入手沉甸甸的。
“既然都準備好了,剛剛你怎麽沒發給他們?”
“我就準備了一個,是送給女朋友的。”
霍崤之的呼吸近在耳畔,燒得耳朵觸電一般酥麻,那喘息帶着熱氣,誘哄一般輕聲道,“微微,讓我做你男朋友吧,嗯?”
“原來你今天都計劃好了,就等現在啊……”喬微沉吟,若有所思。
饒是霍崤之臉皮厚,心裏還是有點打鼓,七上八下。
“你快點答應吧,”他直接捉着喬微的手捂在自己胸口,“你摸摸,跳這麽快,都要蹦出來了。”
他刻意将胸前的兩塊肌肉繃緊,摸上去滾燙發硬,雄性的荷爾蒙爆棚。
喬微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臉一紅,手被桎梏着,連扯帶躲都沒掙開,慌忙道,“好了好了,你趕緊放開。”
“那你答應了?”
“我答應了。”
“成交,概不退換!”
一錘定音。
喬微發怔,有點後悔了,霍崤之的眼睛閃爍着狡猾的光芒,倒像那些以次充好高價把商品賣出去的黑心商人。
不知道喬微的心理活動,霍崤之這個新晉男友仿佛踩在雲端,簡直要飄起來了。
……
“客房在這邊!”喬微喊他。
“哦。”
他愣愣應一聲,大腦被狂喜填滿,肢體和思維不同步,傻乎乎撞上客廳的門框,揉了揉發懵的腦袋,又才轉過身朝喬微的方向過來。
夢游一樣洗臉刷牙,夢游一樣上了床。
喬微幫他鋪好被子才出門,又見身後的燈被打開,霍崤之嚯地從床上坐起來。
“我想來想去口說無憑,我們立個字據,省得明天你又後悔了。”
他說動便動,下床踩着拖鞋找來紙筆,就着臺燈下的光線,一字一句往下寫。
霍崤之大學兼修律法,寫張字據簡直手到擒來,只不過今天這一張,他寫得格外認真,從他龍飛鳳舞的行書變成工整的瘦金體便可窺知一二。
男方:霍崤之,女方:喬微。
男女雙方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本着互敬互愛,公平自願的原則,立下此據。
寫完的合同遞到喬微手上,她手指着,輕聲逐字念出來。
“無論任何時間、任何處境,任何一方不得主動提出分手,違者,罰男方親女方額頭一百下。”
喬微:……
她幹脆直接跳到自己的義務那欄。
“女方須得向廣大親朋介紹清楚男方的男友身份,介紹時,要深情握緊男方的手。”
“女方和異性朋友、親人吃飯,須得向男方報備或攜帶男方出席。”
“親人”那兩個字落筆特別重,擺明了是為席越而設的條款。
“女方可以客觀看待其他優秀的異性,但應主觀地認為,男方是最好的。”
“女方要知悉,男方有時候的耍賴是撒嬌而不是撒野。”
……
條款暫為以上部分,男方有權無時間限制添加,女方有權提出異議。
本合同自雙方簽字起生效。
喬微直到念完,還是覺得哭笑不得,“你今年幾歲了?”
“反正是可以領結婚證的年齡。”霍崤之把筆遞到她手上,漆黑的眼睛飽含期待看着她,“簽吧簽吧。”
“這麽幼稚的字據,你還是留着自己玩兒吧。”喬微把筆還他。
“哎!哪裏不滿意我們可以協商修改——”霍崤之可憐巴巴拉着她的手。
“都這個點了,你既然睡不着,不如去刷刷浴缸泡個澡?”
喬微思量着提議,她這次出院沒請鐘點工,家裏的浴缸落了一層灰還沒刷。
“好,我把浴缸刷幹淨,你要記得簽字。”
喬微打了個哈欠,沒接,扭頭往外走。
“下次演出我還求奶奶寫新曲子!”
喬微腳步頓了頓。
“明天我就提前帶你去奶奶朋友那拜訪。”
說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建築大師。
罷了,喬微想,陪他玩兒簽個字又不會少塊肉。
于是當即轉回身,執筆在霍崤之掌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兩份。
次日,霍崤之果然依言帶着她登門拜訪。
來開門的傭人熱情之至,顯然與霍崤之是極為熟稔的,與喬微上回只身前來時截然不同。
霍崤之的性子不讨父輩喜歡,老人家們卻待他格外寵溺親厚。才進門那位建築家和夫人已經親自迎下樓。
“秦爺爺。”
霍崤之叫得親熱,喬微卻不能跟着叫,一念間想了好幾個稱呼,最後還是規規矩矩喚了,“秦老。”
老人瞧着兩人并在一處的肩膀,詫異打量她一眼:“你是崤之女朋友?”
“我……”
喬微說着往一側站開些,反倒被霍崤之捉住手,指腹在她掌心劃了一條線。
喬微立刻意識到,他是在提醒自己昨晚的字據女方義務欄第一條。只能任憑他将自己的手握緊,在半空虛晃兩下。
這個幼稚鬼……
“我女朋友,喬微。”霍崤之不待她說完便打岔,介紹完又輕聲嘆氣,“哎,她就喜歡害羞。”
喬微颔首行禮。
從之前電話裏的朋友升級為女友,老人笑起來,“你跟着崤之叫就行。”
禮物遞給傭人,霍崤之那邊已經同老人攀談起來。
兩人氣氛聊得歡暢,喬微幹脆進了廚房給準備早飯的秦夫人幫忙打下手。
那老人的銀發微蓬,慈眉善目,極有親和力,見喬微進門便誇她,“現在的年輕人進廚房的不多,崤之倒是眼睛亮得很。”
喬微忙推謙,兩人又聊過幾句,擇菜時,老婦人便與她講起了霍崤之小時候的事。
“……崤之小時候多聰明,跟着他奶奶學了一手好鋼琴,才六七歲就拿了一堆獎杯,要不是因為他家那樣,做個鋼琴家再好不過了。”
沒想到霍崤之的人生居然差點走上這樣的軌道,喬微詫異極了:“那後來怎麽又不學了呢?”
“後來他爸媽兩口子鬧離婚,兩邊都不想讓他繼續學琴了,就把他送到英國念寄宿學校,說什麽精英貴族中學,可半大的孩子,只身遠渡重洋求學,身邊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沒有親人照顧,累了受委屈了也沒個地方傾訴,哪有好受的。”
英國的全封閉寄宿學校是什麽模式,喬微當然有耳聞,那是連父母探望都極為艱難的地方,從十二三歲進校那天起,便仿佛成為家庭的棄兒。
她忽然有些理解霍崤之為什麽會是這樣放縱暴戾的性子了。
天性不拘,崇尚自由的人,要用教條将他框住、約束起來,怕是天底下最大的刑罰,而這樣的折磨,他整整忍受了整個中學。
“他可孝順了,小時候做什麽都想着奶奶,好吃的要留着給奶奶吃。你得用心待他,我看着他長大,最清楚不過了,崤之是個赤誠的孩子,沒有那些壞男人的花花腸子……”
喬微剝玉米的手頓住。
“我記住了。”她輕聲答。
吃過飯,喬微總算有機會跟進書房,同秦老說上林路的事。
霍崤之就在門外等候,書房靜悄悄的,喬微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面對一場極為重要的答辯,她心中再三建設,終于啓口。
上林路很有歷史意義、紀念價值,不能拆。
一番話喬微在肚子裏不知打過多少遍腹稿,如今終于有機會說出來。
初時還有幾分緊張,後面便越說越快,說到最後,她上前幾步,将準備好的圖紙和資料一并放在老人跟前。
站在書桌前等待的時間,喬微心如擂鼓,七上八下,就是從前考試時候,她也從未這麽緊張過。
老人認真看了半晌,才似笑非笑擡頭看她,“你想讓我來主持這件事?”
喬微沒敢這麽想,在她之前看來,秦老能出面多說幾句,便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可是老人這樣笑着,又讓她不自禁由衷地生出幾分希望。
“你準備這些東西,看得出來,确實花了很多功夫。”老人點頭肯定,“我致力古建築研究和保護一輩子了,但說實話,到了我這個歲數,做點什麽都力不從心……”
喬微心噔地跳了一下,惶惶往下落。
誰知書桌對面的話,又忽然有了轉折,“不過,既然你都已經把這些遞到我跟前了,我也不能裝作不知道。”
“東西我收下了,”他把文件豎起來在桌上理了理,塞進右手邊的抽屜裏。“這件事情,就算看在崤之的份上,我也會盡力而為的。”
絕地逢生,柳暗花明。
短短十來分鐘,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喬微簡直找不到更多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興奮,又激動。
她心裏很清楚,只要秦老開了口,這事便有極大的幾率能成。
她甚至可以開始準備去療養院,把外公接回來了,老人這段時間在那兒待得悶悶不樂,喬微一直挂念着。
對,還有梁嫂!
喬微出了秦家便低頭翻梁嫂的號碼,直到收了手機,才擡頭,真心實意沖霍崤之倒了聲謝謝。
這次又沾了他的光。
霍崤之沒忙着啓動車子,而是拉起她的手來,在指尖啄了一下,懶洋洋道,“謝什麽?讓女朋友開心不是男朋友的義務嗎?”
喬微又想起來字據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條款裏,好似還真有那麽一條。
鐘與薔薇那次的演出視頻在網上火得猝不及防,喬微是走在街上被人頻頻要簽名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一點。
她的舞臺妝與平日有些差異,穿衣風格也不盡相同,路人們仍能認出來,确實叫人吃了一驚。
季圓三歲便爬鋼琴凳,彈了近二十年的鋼琴,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後居然是以鍵盤手的身份火的,連淩霖音大校草的身份都被網友們深挖出來,一朝曝光,好幾個娛樂公司朝他扔來了橄榄枝。
袁律書深居簡出不必說,徐西蔔的社交賬號,快要被學校的學姐學妹們加爆了。
托他們的福,音樂節的門票剛開賣便被搶購一空,主辦方樂得合不攏嘴。
只有霍崤之,別人夢寐以求的熱度與名氣,到他這兒成了負擔。
當年的鋼琴家之路都能被橫腰截斷,不必說,父母現在當然更不可能支持他玩兒樂隊。
霍父的電話才挂,那邊霍母也來湊熱鬧。
“……崤之,從前小打小鬧當個消遣,我不說你,你現在已經成年了,那對母子霸占着屬于你的東西,你就半點不着急?”
“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不思進取下去,我真的要對你失望透頂了……”
霍母電話沒說完,那邊便傳來聲音,奶聲奶氣叫媽媽,她匆匆挂斷了電話。
孩子是再婚後生的,他母親中年得子,那小孩說是得萬千寵愛也不為過,比起他這個媽不管爹不教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麽多年來,這對離婚夫妻倒是頭一次達成了共識。
……
喬微大約察覺他心情不大好,轉回身輕聲道,“快要上臺了,開心點兒。”
這次音樂節主辦方沒有提供化妝師,喬微的妝容是從前酒吧那位化妝師親自設計的,唇紅齒白,眼神魅惑,瞧一眼便覺得身心都被攥緊了。
霍崤之抱着她的腰,收攏在自己懷裏,總算覺得心情舒暢了些。
他從前對音樂其實沒有多大的執念,那麽多年堅持,大約也是因為家裏的反對,叫人愈發生出叛逆的心思。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希望能做出叫人驚豔的音樂,每一次演出都得到成功。
因為他想要喬微高興些,再高興些。
同樣有個音樂家的長輩,但比起他來,喬微才是真的喜歡這些,她可以幾十年如一日地堅持練琴,願意為了更高的技藝不眠不休,對音樂的追求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滲入她的骨血。
倘若沒有生病,喬微做什麽不能成?她有天賦,又勤奮,就算荒廢多年,只要有些機遇,同樣能成為她父親那樣舉世聞名的音樂家。
霍崤之忘不掉初見喬微時候,那時的她眼眸裏是一灘沒有波動的水,直到後來才漸漸變得鮮活。
是了,她原本不打算治病的,是對音樂的執念,點燃了那簇火,也支撐她走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