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Part 76

就在音樂節結束後的第三天,罵聲被推到頂峰之際,又有媒體曝出了樂隊涉毒案的驚天轉折。

喬微晨起時才打開新聞,便瞧見帝都本地臺報道,霍家大公子的特助實名揭發檢舉了他的雇主。上一次的強奸案由于證據鏈不足,被帝都檢察院取消公訴,事情發生不過半年,這一回為警方補充證據的,卻是霍仲英自己的心腹。

他拿出了手上大量的音頻與證件資料,除了強奸罪外,霍仲英還被指控多項罪名,就連他還在獄中的舅舅,也被以故意殺人罪指控。

霍仲英從前做過的事,一項項被抖落出來。在G市的工程呈交虛假測試報告,以強力水泥磚代替水泥樣本,向高級技術員行賄,大額偷漏稅務,還有買兇謀殺自己的親弟弟。

霍仲英萬萬沒有想到,最後背叛他的,竟是他身邊最忠心的一條狗,他自認為平日待他不薄,直到淩晨被批捕時,還沒回過神,不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另一邊,季圓和淩霖一同對音樂節那天的舉報人提起刑事自訴,追究對方的誣告陷害罪,找不到換水的志願者,他便是具有最大嫌疑的人,被警方拘留重點盤問調查。

這人之前一直咬死了不肯開口,直到警方立案開始調查時,才慌了神交代了。

如果他再不坦白,誣告陷害的罪名就極有可能落到他頭上,他分明什麽也沒做,不過是收了筆錢,應人要求幫忙舉報而已。

順着他提供的電話號碼往下查,警方果然又找出許多線索,順藤摸瓜,背後的人也終于浮出水面。

那人是霍仲英大學時期的跟班,這些年跟着他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也得了不少好處。才聽傳聞,知道霍仲英被批捕時,立刻收拾行李攜家出國逃亡,在機場被蹲點的警方逮了個正着。

至此,徐西蔔的非法持有毒品罪,也終于洗清了。

警方公布調查結果那天,網上的輿論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對于吃瓜群衆們而言,不過是喜聞樂見圍觀了一場驚天的豪門內鬥,只有涉事者才能明白其中感慨。

“不喜歡時候罵人家吸毒犯,喜歡時候又叫人家小甜甜,這些網友還真是……”季圓翻着新聞下的評論吐槽。

淩霖剝了個橘子,一瓣一瓣遞給她,“不喜歡看就別看了,幹嘛給自己找不自在。”

“不,”她就着淩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橘子的汁水在口腔中四濺,“我偏要看,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這都是必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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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霖把剩下的橘子放到一邊,沉默半晌才試探道,“你真打算一直留在樂隊嗎?”

其實他們彼此都很清楚。

喬微的身體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霍崤之這闊少爺也早晚也要回去繼承家業,徐西蔔還有大學要上……誰也不知道這支樂隊能走多遠。

“秋季入學馬上就開始了。”他輕聲補充一句。

這件事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季圓甚至連家裏也沒說。

學院那天組織的選拔,因為喬微忽然入院,所有人都已經不抱希望。但其實季圓後來還是收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深造Offe,和淩霖就在同一座城市裏。

她聞言,果然放下手機,煩躁地站起來走了兩圈,“這個時候,你就別說這些了,行不行?”

“我不說,不代表事情不存在,你早晚要做出一個選擇的。”

“我能怎麽做?”她定住腳,眼淚忽地掉出來,“喬微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你不知道她從前活得有多辛苦,我不可能讓她到了今天還因為這些難受。”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她聲音哽咽得厲害,眼淚怎麽也擦不完往下掉,“我不去了。”

……

霍崤之走到門口便頓住腳步,沒有推門進去。

掌心的手機震動,他折身回到走廊盡頭,接通了電話。

從事發到現在,霍崤之早知道會有這通電話,只是他沒想到,霍父打來的這麽晚。

“你回來一趟。”

那邊的聲音不複往日的劍拔弩張,聽上去竟有種日薄西山的蒼涼。

霍仲英一出事,又牽出好幾位霍氏高層,上次的一波未平,這次一波又起,霍氏大傷元氣。

帝都雖然是故鄉,霍崤之其實對這座城市沒有多少美好的感情與記憶。

沒帶司機,他沿着導航在市區繞了好一番路才到家。

于蔓不出意外在沙發上哭哭啼啼,見霍崤之進門,才止了哭聲在老頭身邊一靠,看模樣,是要為霍仲英說情了。

霍崤之不緊不慢落座,垂眸,腿翹起來往後一靠,聲音漫不經心。

“說吧,找我回來什麽事。”

“那個助理,你是怎麽說動他的?”

“還用得着我說動麽?他早該有這樣的覺悟,”霍崤之輕嗤,“睡了人老婆,還要人戴着綠帽子勤勤懇懇替他辦事不成?”

那助理心中積怨已久,從前是不敢,現在既得利益,又有反水報仇的機會,哪裏不肯幹,林以深的人一接觸,他稍作猶豫便答應下來。

最重要的一點,林以深的情況實在很叫人放松警惕,這林公子同霍仲英的仇才是不共戴天,他大概覺得兩人頗有幾分同病相憐。

也是直到下了水,他才曉得了二少原來也在這艘船上。裹進兩兄弟的內鬥,想再抽身,已經來不及了。

霍父提起的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

他早知大兒子難當大任,卻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不成器到這個地步,一再因為同樣的錯誤翻船。

“崤之,你哥哥蠢笨,他怎麽可能做得出來那些事,肯定是被人慫恿的。”于蔓拍着老人的脊背,急道,“他鬥不過你,你是知道的,你就放過他這次吧……”

“我可沒有想要我命的哥哥。”霍崤之揚起下巴,瞧着她的眼睛,“是不是被慫恿的,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崤之。”老人截斷他的話,開口,“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你把仲英踢出董事局,又低價收購了他名下那幾間小公司,他現在什麽也沒有,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咱們霍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收手吧。”

霍崤之直起身,事實上,這一刻,他心中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可笑。

他很早明白,誰對誰錯于他而言并不重要,在老頭眼裏,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

“這句話,你該早些對霍仲英說的。”

“現在已經晚了。”

他起身,拿起身後的外套,毫不留戀大步朝外邁去。

不管霍家怎麽擀旋,這案件證據确鑿,加之媒體的持續關注,時間進入六月時,檢方終于受理警方移送審查起訴的霍仲英一案,正式提起公訴。

于蔓為兒子請的律師也從一開始堅持無罪辯護,變成了做輕罪辯護。

霍仲英也算嘗到了自己種下的惡果,倘若不是他一開始推波助瀾,将早前的涉毒案炒熱,自己的案子根本不會出現這樣萬衆矚目的效果。

有好事的還将多年前那場鬧得滿城風雨的離婚案翻了出來,挖出霍仲英非婚生子的身份,他最在意的出身,終究是被萬衆知曉了。

樂隊經此一次,跨界越發聲名大噪,一連将音樂節年度最佳樂隊獎,還有年度最佳歌曲獎收入囊中。

風波過後,那些起先不敢說話的樂評人們也一致發出贊聲。毫不客氣的說,鐘與薔薇幾乎是近些年來最具潛力與價值的搖滾樂隊。

他們的音樂不喧嚣,沒有無病呻吟,每一句都言之有物,還有着最出色的作曲與旋律,這在年輕的樂隊裏非常難得。

主唱嗓音高亢有感染力,非常規配置的小提琴手在舞臺上的演奏效果,出乎意料地扣人心弦。

樂隊每位成員都有着深厚的音樂功底,無論是吉他演奏,還是率性獨特的鍵盤即興、飽滿熱血的鼓聲,無一不是樂迷們所追捧的對象。

最重要的,他們顏值高,氣質獨特,且身份獨具話題性,商業價值也一樣驚人。這點由在唱片市場山河日下的今天,他們新發行的音樂作品,一到市場上便被搶購一空便可得知。

這樣的成就,足夠任何一支年輕的樂隊飄起來,只是經歷一場波折,大家似乎又都不約而同地學會了點什麽。

連徐西蔔都穩沉不少,把突飛猛漲到幾百萬粉的社交賬號給注銷了。

“拿到它可真不容易啊。我還是回G市練習吧,準備錄新專輯。”他興致勃勃擺弄着新鮮拿到手的獎杯,“不說假話,G市連拘留所的飯菜都比帝都好吃很多,我進去一場都餓瘦兩斤了。”

幾個人中,徐西蔔是在裏面呆最久的了,季圓心疼地摸摸他的腦袋,“會去我讓我媽給你熬雞湯喝。”

“要加蘑菇的那種!”

“行。”她答應得爽快豪氣。

季圓媽媽常在樂隊排練之餘,送些好吃的來,雞湯本來是專門送給喬微的,可喬微總喝不完,也就便宜了樂隊的兩個小朋友。一來二去,就喝出感情來了。

幾個人商量着回G市時,霍崤之和喬微已經踏上了去北河的高鐵。

幾個小時的車程,到站時候,夜幕剛暗。

天寬地曠,海風清新。

這裏夏無酷暑,東無嚴寒,蜿蜒的海岸線與天際連成一線,沙軟潮平。

他們在海邊的一家小旅館入住,吃飯的時候,還能聽到外邊海浪拍案的聲音。

喬微是海邊長大的孩子,她忽然理解父親為什麽選擇在這裏度過生命最後的時光了,因為這個地方,實在像極了G市。

小旅館的餐廳不大,狹窄,但是充滿了風情。

裏側牆壁上是曾經往來的客人們留下的旅行卡片,點了一盞複古的小銅燈,微亮的光線将廳內染成昏黃的顏色。

喬微拿起相機來,打算對着卡片牆拍一張,剛動,便瞧霍崤之湊過頭來。

快門聲落下,照片裏,她猝不及防被吻了個正着。

“怎麽就不能正經拍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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