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Part 81

“人在我手上。”對方經過處理的聲音雌雄難辨,隔着電流顯得格外陰沉。

“你想要什麽?”

“22號庭審,我要證人當庭推翻證詞,承認僞造證據,對媒體澄清,承擔作僞證的責任。”

霍仲英的案件一開庭,那個助理的證詞便是證據鏈最關鍵的一環。

倘若這次因為證人推翻證詞,判延期審理,等下一次再開庭,那幫人有了時間運作,許多罪名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可以。”

二十二號,那是一個星期以後。

要等到那一天,意味着喬微還要在他們手上多呆一個星期。可霍崤之覺得自己一分鐘都等不了了,每一秒鐘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你先讓我聽聽她的聲音。”

一陣混亂的聲響後,霍崤之聽到了一段錄音。

那邊在劇烈咳嗽,确實是喬微的聲音,她淩晨的時常常被胃疼折磨醒,要吃藥喝溫水。

霍崤之聽着那聲音,心像是被人攥作一團,緊緊跟着她的咳嗽起伏。

“她得吃藥了。”

“只要你照要求辦到,庭審之後,人自然會原封不動還給你。”

“好,原封不動。”霍崤之強調,桌子下的手收緊握成拳,青筋畢露,“她剛做完化療,要定時吃飯喝水吃藥。熱了冷了都有可能病倒。”

“我要的是個完完整整的人,如果出什麽意外,我保證你們什麽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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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低的嗓音,如同十二月化不開的冰雪,冷厲駭人。

……

挂掉電話,對面那人沖霍崤之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二環附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沒有其他線索。”

誰也不能保證,二十二號之後,對方就真的會放人,霍崤之不可能傻傻等到那一天,喬微等不起,她的身體也等不起。

“……霍少,林教授給您電話。”助理小跑着拿着座機過來。

“我問過可渝了,她說只看見喬微被人帶上了一輛商務車,從二號門外面走的……”

“顏色和車牌呢?”

“她說沒注意。”

“沒注意?”

事實上,這點內容,也是林以深好不容易問來的。

人命關天,他甚至打了妹妹一巴掌。

林以深離家早,就是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小時候抱着他的腿撒嬌的妹妹,已經越來越肖似父母,成為了他最讨厭的那類人。

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失望之極,卻又無可奈何,他不知道怎麽才能改變她的想法,叫她變好。

“崤之,對不起。”林以深的聲音裏充滿歉意。

他的年紀較霍崤之要長些,相交多年,從前總覺得他還是個孩子心性,随心所欲,漂浮不定,永遠是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事情少之又少。

就是從喬微出現後,霍崤之開始變了,做了許多他從前沒做過的事,走上一條他們從前根本都意想不到的路。

可即便他知道好友此刻該有多着急,這點線索能提供的幫助也微乎其微。

……

喬微是在一片漆黑中醒來的,她反應了半晌,才想起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

大概是那帕子上的味道太猛,她喉嚨幹渴,仿佛被火灼過,依稀還記得自己在夢中咳了很久。

床很硬,不知道是誰在她身上胡亂扔了床被子,喬微覺得冷,想把被子拉上來些,這才發現自己的一只手被拷在床頭。

房間是漆黑的,窗簾布把光線遮得嚴嚴實實,幾乎辨不清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空氣裏安靜至極,只能聽到外面嗚嗚的風聲,好似隐隐夾雜着海聲。

側耳去聽,這個聲音并不陌生,喬母名下有幢海景別墅,從前每年過去住幾天,喬微都是伴随着這樣的風聲入睡,就是前不久去北河旅行的時候,每天也是在海浪拍岸的聲音中醒來。

這房子大概是座海景房。喬微猜測。

不知道這些人綁了她究竟想做什麽,說不害怕是假的,惶惶提着一顆心,她又想起醫院樓下等着她的霍崤之來。

天氣悶熱,她在被子裏躺了一身汗,剛動,門便響了,有光線落在喬微臉上,她趕緊重新閉上眼睛。

“哥,人還沒醒呢,咱們的藥放得重,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不管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就把吃的和水都放床頭,等她醒了自己會吃。”

聽上去是帝都口音。

身側的腳步放大,又漸漸遠去,門咔嚓一聲重新被合上了,喬微這才松開全然僵硬繃緊的神經,撐着床緩緩坐起來。

太久沒有進食,胃裏有些犯惡心,但喬微沒有多少食欲。

可活動範圍不過是床頭周圍一圈,黑暗中,她努力睜大眼睛,瞧清了手铐的模樣,試着掙了掙。

喬微的骨架小,她本來就生得瘦,生病以後便更瘦了,加上衣服穿得厚,對方大概沒料到有人的手腕能比床頭的鐵杆還細,沒有卡到到最裏扣,留下了一點活動空間。

她拉開幾層衣袖,收縮掌心,皮膚火辣辣地被刮了一下,竟也順利地便從手铐裏脫了出來。

喬微不可置信地擡起手又看一次,這才确認,這幅手铐是真的沒鎖住她。

也許知道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跑一百米都喘氣,這幫人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門外那對兄弟說了一會兒話,隔得太遠,喬微聽了半晌,只能隐約聽到一些。

“……咱們先走吧,不就是場臺風,吃的也留夠了,總不至于把她餓死。”

……

“誰他媽這時候會來這兒……”

後面便聽不到了,她努力悄無聲息将耳朵貼在門板上,等待半晌,終于聽清楚了最後一句。

反應過來的瞬間,頓時渾身劇震。

“出事又怎麽樣?得了吧,你還真以為結束她就能活下來。省省心,顧你自己才是要緊的。”

……

直到樓底下傳來一陣遠去的車響,喬微才緩緩扶着門板站直,試着開了開門,毫不意外,擰不動,卧室的門被反鎖了。

她又跑到床邊,掀開窗簾。

長期不見光的眼睛适應了一陣才反應過來,眼前逐漸清晰。

這确實是一套海景房。

眼前是房間落地的玻璃大窗,正對大海,能見度很低,周邊幾乎沒有建築物,海灘上空無一人,只餘一道遠去的車影。

遠處的天又灰又暗,還有白色羽毛狀的卷層雲,刮着巨風,自然的咆哮叫人恐懼,幾乎生不出反抗之心。

臺風要來了。

難怪他們敢這樣膽大,這是個再安全不過的地方了。怕是誰也沒想到,綁匪會在這時候把她藏在海邊。

喬微沒地方呼救,縱使有機會,也不敢逃,因為臺風來的時候,只有躲在屋子裏還有一線生機。

好在那幫人,暫時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她沮喪地嘆了口氣,回到床頭坐下來。

手背上被剛剛的手铐擦破了一塊油皮,滲着小血珠,怕再流血不止,她只能想辦法撕了塊床單裹上止血。

整間卧室只有一個沒通水的洗手間,一張床,一個床頭櫃,櫃上擺着半箱礦泉水和些塑封袋裝着的面包,留給她活命的,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窗外的風越刮越猛,越刮越駭人,連落地窗都似乎開始沙沙作響。

喬微不是第一次經歷臺風,可這樣一個人在海邊,看風沙和石子直接被席卷着砸在玻璃上,确實還是第一次,更可怖,也更殘酷。

人類在大自然面前渺小至極,那風聲的嘶鳴叫人渾身發顫。

她聽得害怕,幹脆把墊棉被子都卷成一團,裹進衛生間攤好,狹窄的空間總算叫人生出一絲安全感。

……

另一邊,霍崤之已經焦頭爛額,他就差把整個G市掘地三尺了,也沒有得到喬微絲毫的消息。

席越當天照例來醫院,卻始終不見喬微的蹤影,瞧着護士慌亂的表情不對勁,他最後又才從醫院負責人的口中得知喬微被人綁走的事,當即便恨不得與霍崤之打一架。

“你他媽憑什麽連累她?怎麽不是你被綁走?”

他解開領扣,扔掉外套快步走過來,揪着霍崤之的衣領就要給他來一拳,情緒激動,全然沒有了平日溫和有禮的樣子。

“诶诶诶,有話好好說,你別激動啊,席越,又不是崤之想這樣的——”嚴坤忙勸,卻又被霍崤之打斷。

“行了。”

霍崤之冷冷看了半晌,一把推開席越的手,一字一句咬牙道,“我也情願那幫人綁的是我,百個、千個願意,可他們偏不。”

“微微要是出了什麽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和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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