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要你

我要你

李承澤從宮裏回來後,發了瘋一般找秦姝,李承澤知道,還有兩個多月秦姝就要生了,所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怎麽樣,就算翻遍了京都,翻遍了整個南慶,李承澤都要找到秦姝。

春天的風微微吹過剛冒出新梢的嫩芽,秦姝坐在皇家別院的榻上,縫着手裏的小衣裳。

“小姐,歇會兒吧。”鳶寧端來了一碗紅棗羹。

“等一下,快好了。”秦姝依舊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鳶寧看了看秦姝手裏已經成型的短褂,“小姐,您做的這些衣裳薄的厚的,都足夠穿到五六歲了。”

秦姝用手抻着衣裳,仔細地看了看,又放下,撫了撫肚子,“才只是到五六歲,再往後也不知道會怎麽樣,”說着秦姝低了低頭,“以前總盼着他能早早出來,現在就要出生了,卻還想再陪他多一些時間。”

鳶寧聽完這話,趁着低頭收拾東西的間隙,用手背悄悄抹掉了眼淚,以前不覺得兩個月有多快,現在卻感覺好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做,兩個月就過去了。

“小姐,殿下現在還派人找您呢,北齊那邊讓人找着,聽說都讓人找到東夷城了,”鳶寧頓了頓,“要不,咱們告訴殿下吧。”

秦姝扶着腰思忖了片刻,搖了搖頭,“馬上他就坐上那個位置了,只要他不出差錯,位子就是他的了。”

鳶寧将紅棗羹遞給秦姝,“可是小姐,若是殿下做了皇帝,咱也不用住在這兒,您就順其自然成了皇後,住進坤寧殿。”

秦姝看着窗外,緩緩地說:“皇後?從小在宮裏長大,自從出來之後,我再也不想進宮,更不願意住坤寧殿,”說着秦姝回過頭接過了碗,“當初陛下和皇後也是青梅竹馬,可後來不還是有了各宮的妃嫔,帝王無情,都是不可避免的,這宮裏什麽都有,只是容不下情分。”

鳶寧想說什麽,但被秦姝送過來的碗打斷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秦姝又撫着肚子,“把我給你的東西送過去吧,先按我說的告訴他,等孩子生下來你再送到王府。”

鳶寧走出了房間,看着秦姝所在的房間,攥了攥手裏的令牌,“小姐對不起,這次鳶寧不能聽您的了。”

次日,鳶寧帶着一個盒子到了書房,書房外謝必安守着,看到鳶寧後有些吃驚,也有些欣喜,總算有點消息了,立刻讓她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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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面對着書架,似乎在想什麽的李承澤沒聽到聲音,鳶寧走上前跪下,叫了一聲“殿下”,李承澤聽到聲音後轉身一看,立刻走了過去,“鳶寧,姝兒在哪兒?”

鳶寧沒回答,将盒子打開奉上,盒子裏是一塊腰牌,上面赫然刻着一個秦字,鳶寧開口說:“小姐在皇家別院,安然無恙,這個是小姐讓我送過來的,小姐說,這個腰牌是秦少将軍給的,這是秦家在北邊養的一支精銳部隊,足以拿下三個京都,現在小姐将這只腰牌交于殿下,由殿下派遣。”

李承澤盯着那塊腰牌,看着鳶寧,“姝兒還有沒有說別的?”

鳶寧這時候開口說:“殿下,沒有,只是小姐不想讓殿下知道她在皇家別院,怕殿下知道後會有所顧忌。”

“那你回去告訴姝兒,就這幾天,我會接她出來。”李承澤知道秦姝死了的消息後,就已經盤算着要殺人了。

“好,鳶寧會好好照顧小姐,”鳶寧頓了頓,“殿下,鳶寧多嘴,這塊腰牌,是秦老夫人葬禮時秦将軍給小姐保命的,秦将軍說,日後慶國換位,小姐若有不測,這支隊伍可保小姐性命,現在小姐是把自己以後的性命交于殿下,還請殿下不要枉費小姐的一番苦心。”

李承澤把腰牌拿在手裏,此刻只覺得這個腰牌分量太重了。

春雨下得又細又密,滋潤着京都的每一寸土地,也許是因為陰沉的天讓人有了壓迫的氣氛,街上的人都少了起來,天色很快暗了下來,三隊人馬聚集到了宮門,陳萍萍帶着的黑騎,範閑帶着的其他幾位大宗師以及五竹,以及李承澤在秦業的陪同下,帶着秦家軍。皇宮禁軍并沒有對他們産生什麽阻攔,很快宮門攻破,陛下紅甲騎兵的力量被黑騎引了過去,一時間,天空被黑褐色籠罩,地上布滿殘箭,五竹手裏拿着釺子從宮門走進去,他想起那個葉輕眉常說的小李子,那個殺了小姐的人,慶帝負手于後,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場景,也看到了那個衆軍之後指揮的李承澤,看來自己的兒子會因為一個女人想要殺自己,既然如此,這個兒子也不要了,不過很快,一個黑色的身影讓他更感興趣,突然,胸口一陣劇烈起伏,白色絲絹上點點的血跡,原來範閑在去禦書房的那天偷偷在香爐裏放了東西,能不知不覺讓人散了功力。。

五竹帶着鐵釺沖着慶帝沖過去,慶帝發動內力,抵住了五竹的第一招,而後,雖然五竹在慶帝的胳膊和腿上留下了傷痕,但自己的胸部和腹部也受到了慶帝的攻擊,範閑從太極殿的一側偷偷瞧着,這時候,四顧劍從太極殿的房檐跳下,趁着慶帝與五竹打鬥分心的節骨眼,一劍插在慶帝的腹部,慶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腹部,攥緊了拳頭,用內力将那把劍逼出體外,四顧劍與五竹站在慶帝的對面,一個是葉輕眉的忠仆,一個是東夷城的城主。

大殿之下不知已經折了多少箭,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地上的石磚已經失了原本的顏色,嘭的一聲,一抹明黃的身影直直地撞上宮牆,震得四周的窗子木屑四飛,範閑把體內雄渾的霸道真氣以超乎他能力的速度送了出去。

慶帝捂着胸口,咳了兩聲,“你們都要背叛朕,而朕,不允許有背叛者出現,你們都得死,”慶帝看着範閑,“她要與朕争天下,而你,還有老二,你們要弑君,那朕,就殺了你們!”

範閑不想理會慶帝說的這些,又發了力将體內的真氣送了出去,慶帝騰空一躍,躲過了,頓時放置着的銅黃水缸四分五裂,慶帝深吸一口氣,輸送一把內力沖着範閑等人過去。這個時候,範若若帶着範閑的箱子爬上了一旁大殿的房頂上,箱子裏面是葉輕眉留給範閑的那把狙,經過範閑的指導,範若若也可以熟練得使用,範若若打開箱子,安置好了裝備,瞄準了慶帝,一槍雖說打中,但并沒有傷了要害,範若若的位置暴露了出來,慶帝正準備聚集內力擊打範若若,範閑從地上掙紮着要去救若若,這時,一把長矛從背後刺進了慶帝的心髒,範閑往慶帝背後一看,是秦業,秦業帶着大軍清掃幹淨紅甲騎兵後沖了過了。

慶帝被長矛打斷了內力,“你們,都得死!”也許是因為長矛的原因,慶帝彙聚了所有的內力,發動的同時,損耗了自己,只感覺從大殿發散出一陣暗流,沖擊到了範閑這邊,只見太極殿在一瞬間坍塌了,立在遠處沒有受到傷害的李承澤看到這一幕,趕了過去,在廢墟中找到了秦業。

秦業被慶帝的內力所傷,看着李承澤和趕來的秦恒,“二殿下,姝兒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姝兒她還活着,就在皇家別院。”

秦業點了點頭,“那二殿下帶老臣去找一趟姝兒,老臣想看她一眼。”

三更剛過,秦姝就覺得心裏一陣悸動,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肚子裏的小家夥也是一個勁的動彈,睡也睡不好,索性就坐了起來,剛坐起來就聽到外面馬蹄聲和馬車輪子滾動的聲音。

“小姐,二殿下來了,還有…秦老将軍。”鳶寧聽到聲音看了一眼後跑過去告訴了秦姝。

秦姝匆匆穿了衣裳,走了出去,剛出去就看到李承澤和秦恒攙着渾身是血的秦業,秦姝走過去,看到秦業眼神裏有些窘迫,在身上找處幹淨的地方使勁擦了擦手,邊說:“老臣這個樣子沒吓到秦王妃吧。”

秦姝搖了搖頭,想伸手把自己的手帕給了秦業,秦業一個踉跄倒在了地上,秦姝見狀不好蹲下,只能跪坐下來,李承澤和秦恒也俯身蹲着,秦業指了指秦姝,笑着說:“我沒事兒,地上涼,你快起來,”說着握住了秦姝的手,“姝兒,父親沒用,讓你在宮裏受了那麽多年苦,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替你殺了陛下,姝兒,為父替你報仇了。”

秦姝看了看李承澤,再看了看秦恒身上的血跡,似乎明白今天外面一直亂哄哄的是出了什麽事兒。

秦業說話也沒了力氣,“恒兒,”秦恒往前湊了湊,“恒兒…往後…父親不在…你要…好好護着…你妹妹,不能再…讓她委屈了。”

秦恒搖着頭,眼淚淌了下來,“父親,我會護着姝兒的,您放心。”

“二殿下,”秦業又看向李承澤,“老臣…恐怕是不行了,還希望…殿下能看在…老臣這條老命上…好好照顧姝兒。”

說完,秦業愧疚地看着秦姝,“姝兒,對不起,父親…沒讓你…開心地長大…你能…叫我一聲…父親嗎?”

秦姝早就已經淚流滿面,“爹爹,您沒有對不起姝兒,我知道爹爹的苦衷。”

聽到秦姝叫的這聲爹爹,秦業笑了,“你母親…若是知道…你叫了我…爹爹,肯定…會很高興…”

秦業說完這句話便閉上眼沒了動靜。

秦恒在一旁哭了起來,李承澤扶着哭起來的秦姝,臉上也十分悲痛。

突然,秦姝抓着李承澤的袖子,表情痛苦了起來,身後的鳶寧率先反應了過來,“殿下,小姐好像是要生了。”

李承澤一邊抱着秦姝往房間裏走,一邊說:“太醫呢?産婆呢?”

鳶寧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說:“都沒有,陛下下了旨,除了小姐和我,誰都不能進這個院子。”

李承澤放下秦姝後,十分氣氛,“快去找江太醫,再去王府,之前我讓人找的産婆還住在王府。”

李承澤握着秦姝的手,看着床上的秦姝一手抓着枕頭,皺着眉,心疼地說:“姝兒,別怕,我在呢,江太醫馬上就過來。”

等了許久,江太醫和産婆才到,李承澤被産婆勸着離開房間,離開之前,李承澤看着秦姝擔心地說:“姝兒,我就在外面陪着你,你別怕,我就在外面一步也不離開。”

在外面,江太醫把了脈後悄悄地跟李承澤說:“殿下,還好您讓人找微臣及時,秦王妃這胎雖然無礙,但這別院沒有人能及時助産,經不起這麽耗着,時間一長,體力耗盡,只能去母留子了!”

“去母留子?”李承澤有些不明白。

“二殿下不知,有一種生産方式叫刨腹取子。”

李承澤木然地站在原地,原來陛下從來就沒想過讓秦姝活着。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房間裏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李承澤站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走着,江太醫看出了李承澤的緊張,安慰幾句并沒有什麽用。

直到天邊露出一絲晨光,房間裏的産婆才跑了出來,跟江太醫悄聲說了幾句情況,帶着江太醫進去把脈讓李承澤突然起了一身冷汗。

“殿下!”江太醫從房間出來叫了一聲李承澤,跪下說:“殿下,秦王妃上次小産之後身體雖說有所恢複,可還是過于虛弱,方才知道這兩個月日夜操勞,再加上今日的事情…”

李承澤沒功夫聽他在這說這些,“有話快說。”

“秦王妃恐怕生産困難。”

“那本王讓你來是幹什麽的?”

“殿下,辦法倒是有,只是需要殿下定奪。”

“快說!”

“辦法有兩種,第一種是給秦王妃服用催産藥,胎兒可以順利生産,只是秦王妃會因失血過多。性命難保,”李承澤将望向窗戶的目光落在江太醫身上,江太醫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壓迫,繼續說道,“第二種就要靠秦王妃自己了,雖然需要多吃些苦頭,但只要能堅持過去,生得下來,母子平安,否則,母子俱損。”江太醫停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殿下,微臣請殿下慎重考慮,依秦王妃目前的狀況來看,恐怕今後再無生育的可能。”

江太醫一句話差點讓李承澤癱軟在地,怎麽會這樣,上次小産之後一直都是好好樣着的,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姝兒的身子不是一直都還可以嗎?”李承澤再次确認。

江太醫深吸了一口氣,“恐怕之前秦王妃沾了什麽東西,才會這樣。”

李承澤回想着秦姝用過的東西,每一樣都讓人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殿下,現在耽誤不得了,殿下趕緊做決定吧!”

李承澤閉上眼,思慮片刻,“讓她自己生,不管怎麽樣,姝兒必須活着!”

江太醫給産婆傳了話後,又走到李承澤面前,“殿下,秦王妃似是最近才沾上有害于身體的東西,不知,王妃近來都有什麽貼身的物品?”

李承澤讓鳶寧拿來秦姝的貼身物品,這是一個香囊引起了江太醫的注意,“殿下,這香囊裏有大量薄荷,這薄荷雖能緩解秦王妃孕期的不适,但也可傷害腹中的胎兒。”

李承澤看着那個香囊,叫來了鳶寧,鳶寧仔細回憶後想起來,當初秦姝進宮看望淑貴妃時,偶爾感覺有些悶,這時候大王妃給了一個香囊,說是寧才人從陛下哪裏得的兩個香囊,大王妃原來也有些不适,用着香囊感覺好多了,所以就給了秦姝一個。

李承澤知道緣由後,恍然大悟,原來陛下早就想對秦姝動手了。

秦姝這時躺在床上,身體猶如被千軍萬馬齊踏而過,又如同被人拉扯得要撕裂開來,五髒六腑都要在一瞬間炸成碎片一般,手雖抓着頭下的枕頭,卻感覺一點力氣都沒有。

李承澤坐在別院的石凳上,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那日秦姝小産,心裏再難受也不像這樣,李承澤呆呆地坐在藤下,腦海裏都是小時候秦姝在宮裏的樣子,或許那時候自己沒有招惹上她,她現在可以像婉兒一樣,嫁給平常官宦商賈之家,衣食無憂,相夫教子,不用像這樣為了自己擔驚受怕,勞心傷神。

李承澤摸着那顆讓人嵌在腰帶上的珠子,坐了很久。

巳時剛到,一聲嬰兒啼哭,讓李承澤猶如經歷過了大劫,渾身癱軟趴在石桌,繃了許久的神經此刻終于可以松動了,這時候他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半。鳶寧跑了出來,臉上難掩的喜色,“恭喜殿下,小姐生了一個小世子。”

李承澤小心的問,“姝兒呢?”

“小姐有些疲憊,睡過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等李承澤走近房中,從産婆手中輕輕抱起還在睡着的孩子,走到床邊,秦姝已經睡了過去,李承澤就這麽抱着孩子,坐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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