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榮幸
榮幸
吃飽喝足之後，謝宇帶着姜棉去了鎮上最大的百貨商店正式開始買買買。
其實村子裏的傳言沒錯，姜棉的确不太像是會過日子的女孩子。
和村裏其他潑辣能幹的女孩子不同，因為家人的保護和自己的心大，對于生活瑣碎，她總有種不谙世事的天真直率。
是以在謝宇讓她去試衣服的時候，她也不會先看價格，只是先比着看是不是合身，是不是好看，合身好看了謝宇說買她也不會讨價還價或者糾結價格，只一門心思的開心，和小孩子沒什麽兩樣。
她開心了，謝宇自然也開心。
他今天，就是奔着讓她開心來的。
至于在這個過程中姜棉展現出來的“不會過日子”，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他是個腳踏實地的性子，想要給姜棉好的也都是在自己能力範圍內最好，不會不自量力。
而姜棉，不過是相信他。
人在有能力之後都會無意識地做一些事情來補償曾經的自己，謝宇也一樣。
年幼的時候他跟着父母出來買東西，從來不會主動提要求，長大之後自己能賺錢了，物質欲望卻在經年累月中變得極低，買東西只是為了滿足需要而已。
直到遇到姜棉。
從上次給她挑點心，到現在給她挑衣服，他都是在思慮許多之後才做出的選擇，而姜棉，一直都有回應他的心意。
不管是上次誇他會買點心很厲害，還是現在乖乖比劃衣服問他好不好看，都讓他感到很滿足，哪怕這些東西并不是買給他自己。
可是上回姜棉吃點心的時候都不忘分給他，又怎麽可能只給自己買新衣服。
Advertisement
在她看來，她的衣服謝宇挑，謝宇的衣服她挑，就是對象應該做的事情。
于是，到最後，兩人一人買了一身新衣服。
盡管謝宇覺得自己并不用買新衣服，但是對于姜棉，他總是沒有辦法拒絕，更何況，是她對他的關心。
姜棉有很多孩子氣的地方，她的感情也像小孩子一樣直接又熱烈。
這對于曾經遭受過很多嘲諷譏笑，心裏多少有些自卑的謝宇來說，很難得，也很珍貴。
縱使再多人對他有偏見，甚至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拿不出手，可姜棉卻覺得他很好很好，好到第一次見面就願意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他。
從一開始的惶恐和小心翼翼，到現在的珍惜和堅定，潛移默化之間，他已經改變許多。
比如不在意別人看向他們的眼光，比如坦然和她在大庭廣衆之下牽手，比如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愛意，和被她關心的愉悅。
到最後從百貨商店出來時，除了兩身新衣服，謝宇的手裏還多了一盒不便宜但他想給姜棉買姜棉也好奇的有着淡淡玫瑰香的雪花膏，一塊姜棉覺得适合做結婚禮服他也很覺得好看的紅布，一雙他的尺碼的鞋底。
村裏人大都是買來鞋底自家做布鞋穿，姜棉打小對縫縫補補感興趣，這個事兒做得可好了。哪怕鞋面和鞋底縫合需要大力氣，好像和她一貫給人的感覺不符。
反正她剛一提議說要給謝宇做鞋的時候，謝宇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倒不是他不想要，主要是覺得這活兒太累人又容易紮手，他不想姜棉做。
打小被家裏慣着長大的人，只看謝宇擺手說“不用”的語氣和神情，姜棉也能看出他對她的在意。
心裏滿是歡喜，面上卻垂下眼睛做失落狀，聲音也低了許多：“宇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麽也做不好啊？”
謝宇哪見過她這個樣子，心裏一慌，明明年齡擺在那，卻和毛頭小子沒什麽區別，顯露出幾分焦急和無措，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棉棉做什麽都好，我就是，就是不想棉棉累……”
“那……”姜棉仍舊保持蔫蔫的狀态，“你想要我做的鞋嗎？”
“當然想了！”謝宇毫不猶豫地回道，“棉棉想給我做鞋，我很開心……”
“我就知道宇哥哥心口不一！”姜棉倏地擡頭，小臉上卻沒有半分謝宇想象的失意難過，只有滿滿的嬌俏，“我偏要做！”
很明顯，姜棉剛剛是故意折騰，謝宇卻不生氣也顧不上生氣，滿口答應：“你想做就做，別受傷就成。”
“嗯嗯，我記住了”，姜棉這回沒鬧他，挺起小胸脯保證道，“我絕對不會受傷，還一定會做出一雙很好穿的鞋給宇哥哥的。”
“還有，剛剛我沒有生氣”，她不忘解釋，“就是和你鬧着玩的。”
謝宇哪裏看不出來，也隐約明白姜棉的處理方式，她是想通過這樣讓他說出真心話，體會到她的想法和心意，并告訴他，她也想為他做點什麽，不用那樣捧着她的。
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他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我知道，也記住了。”
未盡之言姜棉從他的眼睛裏都看到了，當下點點頭，小碎步靠近他把兩人之間的距離變為零，歪歪頭靠在他胳膊上，輕輕感嘆：“我可真幸福呀！”
這樣的動作和話語，謝宇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他并不算細致的人，尤其因為往事變得很少在意別人，卻一直能奇異地關注到姜棉的一切，包括她此刻滿心的愛意。
這一趟來鎮上，只能說血賺。
盡管，兩人被姜母無差別說道了一頓。
除了鞋底以外，其他東西在姜母看來都是不會過日子的象征。
新衣服不是不能買，但是同樣的錢買布料回來自己做說不準能勻出來布多做一身。
紅布也不是不能買，但是結婚穿一次的裙子怎麽也不用買這麽好的料子啊。
至于價格不低的雪花膏，從廢品站舊書攤搜羅來的一摞書，和一些零碎的點心吃的就更是沒有買的必要了。
姜母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哪怕訓人的話也不會讓人聽着不舒服，姜棉甚至還有心思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偷手指勾身旁的謝宇。
不知怎麽，這個情景，讓她莫名想起不知什麽時候聽過的故事裏亡命天涯的有情人。
謝宇從小到大不是沒挨過訓，但還是第一次在挨訓的時候分心到心猿意馬，姜母的話一句沒有聽進去不說，全部的心思都被姜棉牽動着。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麽多小主意，悄悄向他看過來的眼睛裏像藏了無數小鈎子。
只是兩人的小動作到底沒躲過姜母的眼睛，她閉了閉眼，迅速積攢的怒氣在對上明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兩人時又一下散了大半。
其實這些東西買得不算過分，可放在他們的身份上，兩個人第一次出門就買了這麽多，還都是謝宇花的錢，她難免不多想。
擔心謝宇家人知道對姜棉印象不好，擔心謝宇心裏留下疙瘩影響以後，擔心姜棉傻乎乎的以後被磋磨。
她是過來人，自己經歷過也看過別人的，知道所有的感情在開始都是美好的，但是真正落到柴米油鹽年複一年中難免會被磨損，她不想自家嬌慣長大的小女兒因為現在的不懂事而被翻舊賬。
所以她借着長輩的名頭，看似在說姜棉，實際上一句一句都是說給謝宇聽的。
人的心，都是偏的。
她不相信謝宇會聽不明白。
謝宇确實聽明白了，哪怕後來他的注意力都被姜棉分走了，他也對姜母的用意了然。
但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反而很開心。
因為姜母只有真心實意想要把姜棉托付給他，才會擔心他們的以後。
可他，喜歡姜棉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讓他們擔心的那些事情發生呢？
但姜母說的也有道理，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所以他不保證也不許諾，只打定主意默默去做。
不說別的，起碼現在，他對姜棉的縱容和用心，姜母平複了情緒之後一下就能看出來。
“算了算了”，她沒再多說，也沒戳破他們的小動作，“來吃飯吧。”
母女連心，姜棉注意到姜母的情緒變動，悄悄沖謝宇眨眨眼，又蹦蹦跳跳跟上姜母的腳步撒嬌：“娘，我知道錯了，別生氣啦。”
“知道錯了？”姜母沒好氣道，“但下次還敢是吧？”
姜棉“嘿嘿”笑，轉了話頭：“反正，你要對你女兒和你女婿有點信心嘛。”
“有信心”，姜母瞥她一眼，“我看是你有信心，翻了天謝宇也護着你。”
“那肯定呀，宇哥哥可喜歡我啦”，姜棉自豪道，“關鍵是，我也不會去翻天呀。”
“不害臊，就知道貧嘴”，姜母反手拍她一下，感慨道，“總歸是長大了。”
姜棉慣會順着杆子往上爬：“長大了也是娘最喜歡的小女兒呀。”
“棉棉你能別做妖了成不”，姜松實在受不了了，“我餓了，想吃飯。”
“哼”，姜棉朝他做個鬼臉，“你就是嫉妒。”
“呵”，姜松冷笑一聲，嫌棄道，“我明明是同情謝宇，和你一起，有他受的。”
本來姜松是要叫謝宇一聲“哥”的，但自從謝宇要和姜棉一起兩個人的輩分就亂了，最後索性誰也不叫誰，只以名字稱呼。
謝宇也不像其他人一樣有面對大舅哥的不自在，沒等姜棉開口就接道：“我很榮幸。”
不用同情，我很榮幸，能和棉棉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