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福氣
福氣
謝宇在姜家院子裏休息了會兒之後，就和姜棉一起出發去鎮上了。
說起來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出現在其他人眼裏。
不同于腦海中的暗自對比，兩人之間的差距分外直觀。
猜測兩家暗自換親，嘆息姜棉的親事不好，遺憾自己沒有早早和姜棉表明心意，懊悔自己失去機會的人們只覺自己的感受更加深刻。
然姜家在村子裏名聲一向很好，為人也都正派，再怎麽想也沒有人去當面找不快。
但旁敲側擊的詢問總是有的。
姜棉是小輩，見了長輩總免不了要停下來打個招呼，長輩也免不了要看一看問一問她身邊的“陌生”男人：“棉丫頭，這是誰啊？”
“這是我對象”，姜棉笑盈盈的，甚至有些莫名的自豪，“見過家裏人的。”
這個年代的農村，見過家裏人的對象就意味着已經準備着談婚論嫁了，姜棉年紀再小也不會不懂這一點，可她偏偏要特意強調，可見這門親事她自己是極願意的。
有想不明白的就免不了明知故問多一嘴：“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相親呗”，姜棉也不害羞，“我跟着我哥去他家湊熱鬧，剛好就遇到啦。”
這有什麽“剛好”，有人撇撇嘴，故意道：“棉丫頭說什麽相親，這不就是換親？”
“當然不是啦”，姜棉停下腳步看過去，一本正經地解釋，“換親的話兩家都不用彩禮，大人商量好就定下了，我們可是先确定了對方心意，要各自辦婚事的。”
“不過”，她眨眨眼，又古靈精怪道，“相親換親什麽的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嫁給宇哥哥，宇哥哥也想娶我呀。”
村裏人多少也知道姜棉，說話主打一個直接，雖然不害臊，但她這麽說了，這門婚事确實就是人家兩人你情我願的，不管姜棉到底看上了謝宇什麽，旁人再說道就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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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棉倒不太懂這些，她只是覺得，這些沒什麽不能說的。
因為事情在她看來，的的确确就是這樣的。
而謝宇雖然早知道她的想法，還是被她這一路的坦然和笑臉擊中了心髒，百味雜陳。
有些酸澀，有些感動，有些……澎湃。
“棉棉”，走出村口一段距離後，一路沉默的謝宇再開口莫名有些沙啞，“我會對你好的。”
這話第一次見面時他也說過，姜棉記得很清楚，那時自己還莫名害羞來着。
現在第二次聽，她沒那麽害羞了，但聲音依然比平時說話小一些：“我也會的！”
其實他們的這個對話挺普通的，偏偏姜棉每回都覺得他們有種在許諾的感覺。
許是因為謝宇每回都說得很認真很鄭重，她也每回都對此深信不疑的緣故吧。
思及此，姜棉眉眼彎起來，笑得比剛剛那一路好看許多。
謝宇微怔，有種想要輕撫她眉眼的沖動，但他努力按捺了下來，怕自己吓到她。
姜棉膽子卻大得很，她敏銳地注意到謝宇的耳朵又變得紅紅的，四下又沒人，便順從心意踮腳上手捏了捏。
她猝不及防地靠近，呼吸相聞，軟軟的小手又在他敏感的耳朵上作亂，謝宇終是沒忍住伸手，攬上了她的腰。
女孩子香香軟軟的身體超出了他的認知，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将她完完全全地圈進了自己懷裏。
姜棉在和他相處一事上本就分外大膽，當下也沒有被吓到，即使因為距離過近小臉通紅，也滿心好奇地進一步感受着他硬邦邦暖烘烘的身體。
末了還就着踮腳的方便胡亂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這一下，謝宇徹底回過了神。
意識到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慌忙松開手，下一瞬又反應過來落在自己下巴上的觸感是什麽，便愣住了，只呆呆地看着她。
他這般不可置信的樣子屬實有些好玩。
姜棉不僅原本有的一絲不好意思瞬間蕩然無存，還找準位置又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自然而然地拉着他的手撒嬌：“宇哥哥。”
這回謝宇沒法愣住了，也清楚地知道了剛剛落在自己臉上的觸感并不是幻覺。
反手握住小姑娘軟軟的小手，他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應道：“我在。”
看到他臉上的笑，姜棉才後知後覺地有些忸怩，垂下頭沒說話，但是小手卻緊緊地回握住了謝宇，輕輕笑了。
“對了”，視線落在微微鼓起的褲兜上，姜棉主動打破了沉默粘膩的氣氛，“我差點忘記了。”
她從褲兜裏拿出一沓理得齊整的紙幣遞給謝宇：“宇哥哥，你拿着。”
“我不要”，謝宇想也不想拒絕道，“我帶夠了錢的。”
他以為是姜父姜母不想姜棉現在就花他的錢，忙解釋說：“棉棉，給你花錢，我很樂意的。”
姜棉不知道他想岔了，單他這樣說，她就已經很開心。
又念及他們現在的關系，有些理所當然：“我知道的呀。”
謝宇不解：“那你？”
“這些是我從小到大攢的所有零花錢”，姜棉解釋道，“我們以後不就是一家人了嘛，所以我拿給你保管呀。”
怎麽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謝宇不禁失笑：“不應該是我把我的錢交給你保管嗎？”
姜棉搖搖頭：“我娘常說我不是管錢的料子，大手大腳的過不好日子，所以我不适合管錢。哥哥說你賺了很多錢，我想着你肯定會管，就先讓你管嘛。”
她想想又補充道：“等我們結婚了你慢慢教我，我學會了再接手，宇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偷懶的。”
她這樣信賴他，暢想着他們的以後，煞有其事的樣子天真得可愛，謝宇有種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大好事的想法。
心裏熨帖，他沒多說，只接過錢仔細放好，答應道：“好，聽你的。”
“不過我覺得棉棉很聰明的”，謝宇牽着姜棉，真心實意道，“一定管得比我好。”
姜棉自信得很：“那當然啦。”
謝宇愛極了她這樣揚着下巴的小模樣，大手忍不住摩挲着她的小手，粗糙的觸感逗得姜棉直笑。
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印象裏漫長的路程雖然還是花了不少時間，姜棉卻感覺很快就結束了，心裏的雀躍也絲毫沒有被磨掉，興高采烈得很，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謝宇因為做活兒的緣故倒是來過鎮上很多次，比較熟悉，也向來對其他事情不感興趣，但是因為有姜棉在，他的面上也一派輕松，和往日不同。
這倒是讓看到的熟人有些驚訝：“謝哥，今天心情不錯啊。”
是之前一起做過幾回生意，交情确實不錯的王二柱，謝宇停下腳步，點頭寒暄。
王二柱錯眼看到他身旁的姜棉，視線在兩人間徘徊幾回，猶疑問道：“這是謝哥妹子嗎？”
謝宇聞言不自覺皺起眉頭，原來在不知情況的旁人看來，他們更像兄妹嗎？
“不是”，他有些冷聲道，“是我對象。”
“原來是小嫂子啊”，王二柱急忙改口，又忍不住拍拍謝宇的肩膀感慨道，“謝哥好福氣呀。”
“是”，謝宇不假思索地應道，又說，“到時候辦酒提前和你說。”
“沒問題沒問題”，王二柱眼見謝宇臉色轉好，心下稱奇，讨巧道，“先祝謝哥和小嫂子百年好合。”
“嗯”，謝宇應下，“多謝。”
因着王二柱是謝宇的朋友，姜棉不認識，所以一直只做微笑狀，一句話都沒說，但王二柱一走，姜棉立馬就主動牽起剛剛因為去旁邊看什麽而松開的謝宇的手，還甜甜道：“宇哥哥，我也是好福氣呢。”
她其實知道，旁人都覺得她配謝宇綽綽有餘，甚至謝宇也這樣覺得，但她卻覺得他們是相配，謝宇配她也很足夠的。
看着她忽閃忽閃的好看眼睛，謝宇心下柔軟，空着的一只手摸摸她的發頂，唇角露出一抹笑：“能遇到棉棉，真好。”
有了這一遭，謝宇和姜棉牽着的手就沒松開過，自然也就沒人再錯認過他們的關系。
不過姜棉倒是發現謝宇在鎮上的人緣很不錯，隔一會兒就能遇到一個熟人，她私心覺得這樣很厲害，因為那些人都是主動和謝宇打招呼的。
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她大概了解了謝宇的性子絕不是熱絡會來事的那種，所以那些人因為做活認識的，卻會主動釋放善意，一定是被他這個人本身具有的特質給折服了。
哎呀，這樣看，她的眼光可真好！
姜棉不是能藏住話的性格，吃飯的時候就沒忍住把自己的發現悄悄告訴了謝宇，喜滋滋地誇他厲害。
謝宇沒想到她會這麽想，只覺得好像自己在她眼裏什麽都好，彷佛以前的漫長時光裏所經受的那些苦痛都只是一場虛無的夢一樣。
他将姜棉喜歡的瘦肉夾到她碗裏，眼裏全是她：“棉棉最厲害。”
姜棉啊嗚一口把肉吃掉，滿足極了：“我們一起厲害！”
像個小孩子，直把謝宇的心化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