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争吵
争吵
出門後,阿桂徑直朝門前小道走去,她記得只要穿過一條低矮的植物帶,就能走到教學樓。
半小時過去了,阿桂望着眼前陌生的環境,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穿過的小路難道不對,可是晚上漆黑一片她也拿不準主意。
再次穿過回廊,阿桂已經有點後悔出門了,不僅沒把試卷送到阿秋手裏,自己還迷路了。
晚風微涼,吹得阿桂手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搓着手,試圖制造一點溫度,但也只是徒勞。
“叮鈴叮鈴......”
突然,靜谧的校園被打破,像一滴水進入滾燙的油鍋,一瞬間沸騰起來,無數聲音交雜在一起,在阿桂原本就焦慮的心上再填一把火。
一閃一閃的亮光逐漸逼近,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阿桂再也無法冷靜,拔腿就跑。
“哎,奇怪了,剛才遠遠看着這裏不是有人嗎?”學校保安疑惑道。
像一只無頭蒼蠅,阿桂只顧着向前跑去,遠離剛才那些聲音,等停下來時,早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四周黑茫茫一片,沒有任何燈光,看起來無比荒涼,卻給阿桂帶來安全感,她松下一口氣。
時間悄然過去,阿桂不知道自己出來了多久,會不會被找到,失去體力的她慢慢蹲下,将頭埋進雙膝,蜷縮成一團。
張仲秋先在宿舍樓周邊找了一圈,沒有任何收獲,又沿着白天帶阿桂走的路線反複尋找,連教室也跑了幾趟。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阿桂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從早上起積累的情緒疊加,張仲秋快被她搞瘋掉,反複的叮囑就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臉上,不然自己為什麽感覺頭昏腦漲、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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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多少種可能在他腦海中浮現,被壞人抓去研究了怎麽辦,被當成怪物怎麽辦,她現在一定躲在哪個地方害怕,越來越晚了,自己不能再這浪費時間,熄燈後,尋找的難度也會增加。
可是一個人尋找的速度還是太慢,張仲秋抛開所有顧慮,走到三棟樓下。
“方澄在嗎?”張仲秋打斷嬉笑打鬧的男生,冷硬開口。
“我在。”方澄拉開宿舍內唯一的床簾,歪頭看向門外,看到張仲秋時着實有點驚訝。
“麻煩你出來一下,找你有點事。”
方澄趿拉着拖鞋,順手帶上門,将男生們好奇的眼神關在房內。
張仲秋心急如焚地開口:“你知道她在哪嗎?”
“誰?”方澄不動聲色觀察張仲秋。
後者耷拉下眉眼,喉間仿佛含着砂礫,開口竟是沙啞:“昨天籃球場,我看見了。”
“你在和她說話,還...還湊得很近,她不見了,紀宇說把卷子放在窗臺,她一定是想給我送,但是迷路了,宿舍樓,班上,我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張仲秋聲調越說越低,方澄懷疑自己最後甚至聽到了哽咽。
方澄從張仲秋混亂的語言裏拼湊出大概故事,心想,這個小桂花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眼前的少年一臉頹喪,膝蓋處灰撲撲的,和方才還坐在教室裏的清冷模樣相去甚遠。
“你能不能幫我找找,我怕......”
方澄大方開口,“行啊。”
雖然方澄讓他在宿舍等待就好,但是張仲秋還是沒有踏實,進一步擴大範圍尋找。
方澄閉上雙眼,體內能量悄然運轉,學校的全景在心中鋪陳開來,除了自己這的綠色光點,東南角閃爍着黃色的光暈。
阿桂蹲着蹲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被凍醒,方澄就站在她面前微笑。
“你闖禍了。”
阿桂聽到有些忐忑:“阿秋...生氣了?”
“快被你氣死了。”
“快起來吧,送你回去。”
“嗯?”方澄看阿桂一動不動,“回去你就躺平任罵,哄哄他。”
阿桂遲疑着向他伸出一只手,“腿...腿麻了。”
把阿桂帶回去後,方澄找到還在四處尋找的張仲秋,交代自己已經把人送回宿舍了。
知道阿桂安全後,張仲秋明顯松下一口氣,“今天謝謝你了,下次請你吃飯。”
“沒事,你也快回去吧,要熄燈了。”
張仲秋不知道方澄為什麽能看到阿桂,又是怎麽找到她的,很顯然上次再籃球場阿桂對他說了謊。
事情開始超出了他的掌控,一樁一件都被蒙上了迷霧,叫他看不分明。
回去的路上張仲秋已經重新恢複往日的樣子,直到他打開宿舍門。
阿桂正坐着,等待張仲秋回來,手裏還緊攥着試卷。
審判的大門終于被打開,阿桂一下子彈射起身,嘴唇緊抿,眼神裏帶着忐忑,像是有罪的犯人。
張仲秋原本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卻在看到阿桂的一瞬間怒火燒心。
阿桂看出他臉色不對,趕緊将手裏的試卷遞過去,表示自己是為了送卷子,不是沒有緣故的。
張仲秋劈手就将試卷奪下,看都沒看一眼,向邊上一扔。
“是不是說了不要出門,為什麽不能乖乖呆着。”
左右兩邊都沒住人,張仲秋沒有顧忌,聲音越來越大:“早上也是,不打一聲招呼就不見了。”
“你就好好得呆着不行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碰到壞人怎麽辦!”
一句句指責像利劍直往阿桂心裏鑽,明媚的雙眼變得暗淡,她彎腰撿起地上的試卷,低頭拂去其中的灰塵,仔細将它展平,努力恢複成原樣,仿佛這樣就能回到最初。
張仲秋見她的注意力又放在試卷上,幹脆奪過來,撕成碎片。
阿桂的心好像那試卷,被撕碎成無數片。
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只是想給你送試卷,我怕你會需要用到。”
“我不需要”,張仲秋打斷她,“真的,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只要好好呆着,好好呆着很難嗎?”
“你就好好的......好好的行不行。”最後他說的話語輕的仿佛能被風吹走。
阿桂耳朵裏一直循環着“不需要你”。
嘴角再也支撐不住下垂,眼眶發紅,她用力睜大雙眼,把淚憋住不讓它落下,成為讓張仲秋妥協的手段。
兩人就這麽僵持着,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
走廊上傳來廣播的聲音,提醒同學們将要熄燈。
阿桂閃身消失,變成桂花小樹苗。
盆栽裏的桂花樹不再立直,枝幹緊縮在一起,原本盛放的花朵都閉合着。
張仲秋面對阿桂的逃避,無奈搖頭,發洩過後的情緒有所回升。
找了一晚上人,張仲秋疲憊不堪,把大門鎖死,鑰匙藏到阿桂拿不到的地方,抓緊時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