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落水
落水
靈怡心中滿是歡喜,事情順利得超乎預料,只要今日事成,能為如此優秀男人的妾室,還有無盡榮華享受不盡……
未料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打破她的憧憬,靈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低頭看去,一把匕首深深沒入她的心口,徒留雕刻精美的手柄在外。
鮮血蜿蜒留下,如同嬌豔冷傲的紅梅在雪中綻放,妖異奪目。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靈怡終是不甘心地軟軟倒在地上。
駱以呈這才轉動僵硬的眼珠,将視線投向門外,起身跨過地上的髒污,大步往內院而去。
夜色已深,清冷的月光灑在駱以呈身上,為其披上一層銀霜。
他本就生得高大,一路走來如同踏着飓風,裹挾着千軍萬馬的氣勢沖入內院。
值夜的采一見狀被吓得不輕,莫名覺得他進去會一把掐死鐘離,上前一步企圖将人攔住,“大人,夫人已經睡了。”
“滾開。”駱以呈用力一揮,直直将采一甩至三步開外,遂踢開房門,直直往卧榻沖去。
鐘離睡得正舒坦,夢裏繁花似錦,有栗子糕和沐桃乙,她與曾颦無拘無束地在坐在地上豪飲。
可猛地響起一陣破門聲,讓美好悉數碎裂,鐘離驟然睜眼,對上猛獸的眼睛,心下一顫。
“大……?”
接下去的話皆吞被對方入腹中,霸道的氣息席卷而來,鐘離不由有些犯懵。
駱已呈呼吸粗重,似是故意折磨她,狠狠噬咬柔嫩的唇畔,不一會兒便腫了起來,嬌豔欲滴。
血腥味在唇齒間傳來,鐘離察覺不對,迷蒙中看見那雙狼眸充滿血絲,吐出的氣息灼熱,引起一陣陣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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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了?
不待她多想,男人指尖游離,很快便将她推入烈日火海,無盡堕落。
*
翌日清晨,李淼去上值,曾颦早早地來東院尋人,卻聽采一支吾道鐘離仍在熟睡。
便自顧在院中飲茶,用了早膳。
可直到日上三竿,內室仍未有動靜,曾颦斜眼看向采一,後者撇了撇嘴,如實道:“夫人天亮才睡下。”
鐘離皮薄,這事兒定是不願被外人知曉,可曾颦也是過來人,稍後一看她模樣便知,不若實話實說。
想到昨夜的動靜,采一縮了縮脖子,同情地看向內室方向。
午時一過,眼看賞花宴快要趕不及,采一不得不推門而入,喚醒床上之人。
鐘離累極,恍惚又經歷了新婚那一夜,渾身疼痛無法動彈。
駱已呈自為她解了奴顏生後,雖仍忠于此事,但對她日漸溫柔,誰知昨夜忽地像變了個人,又回到以前那頭惡狼狠狠欺負她。
她竟愚蠢到險些對他改觀,甚至有些依賴。
曾颦站在采一身後,見着鐘離的模樣驚得長大了嘴,又怕她多想快速收斂了情緒,若無其事道:“賞花宴就要開始了,钰兒你若身體不适,我一人去也成。”
鐘離低頭确認錦被蓋得好好的,沙啞道:“說好一同賞花,再者,我也想瞧瞧水鄉種出來的花兒與京城有何不同。”
鐘離身體不适且不喜熱鬧,可曾颦就她一個好友,若一人前往,連個說話之人也沒有。
由着蘇蟬伺候起身簡單漱洗,兩人很快來到頤園。
今日赴宴人多事雜,鐘離将采一與蘇蟬都帶上,曾颦亦是帶了兩名侍女。
江南氣候濕潤,養人亦養花,頤園內的花團錦簇沾染着濕意,平添三分寫意浪漫。
忍不住對着美景吟詩作對的文臣随處可見,貴夫人們修整一晚養足了精神,個個人比花嬌。
鐘離盡量控制走路姿勢,不讓人看出端倪,與曾颦一路賞花,不急不緩往女席走去。
二人到得晚,遠遠便已聽到女席內的歡聲笑語,其中不乏恭維之言:
“是啊,長公主這身蟬語緞是西番進貢來的吧?我家大人去歲查處揚州貪污案,才賞賜到一小匹,長公主隆恩盛寵。”
“長公主保養得宜,膚白凝玉,發若墨緞,讓人好生豔羨。”
……
鐘離邁過屏風,見到臉上香粉撲簌簌往下掉的宣化,垂眸不語。
二人正欲去角落的位置坐下,但聽宣化笑道:“二位妹妹頗合本宮眼緣,來這裏坐罷。”
鐘離心中警惕,與曾颦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可長公主之令不可違抗,且衆目睽睽之下就算長公主也不敢亂來,二人只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坐到長公主下方。
鐘離淡淡掃過衆人,或打量或輕視的目光,在左側靠後見到了李夫人,正對她友好地點頭示意。
許是上了妝,李夫人氣色好了不少,鐘離回以笑容,遂将注意力收回,落到宣化身上。
青玄依舊陪在她身側,另外還多了兩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或捏肩或捶腿,谄媚逢迎,白白破壞了俊美的容貌。
那名冷淡的少年青筵,依舊不見蹤影。
“姜妹妹嘗嘗這果酒,是熊大人特意準備的,江南特色。”宣化主動執起酒杯與鐘離攀談,眼中滿是欣賞。
鐘離只覺頭皮發麻,定是尋苦楝子那日将人得罪了,渾然不知長公主要做什麽。
起身盈盈作揖,随即将杯中乳白色的酒水一飲而盡,酸酸的酒釀味混合了蜜桃的香甜,生津止渴,确是不錯。
“多謝長公主。”
宣化始終挂着淺笑,揮手讓忙碌的男侍停下手中動作,退至身後,方才開口道:“聽聞昨夜連湘閣打死了一名侍女,所為何事?”
鐘離與曾颦皆是微愣,完全不知此事。
随即心中微沉,京中大戶人家侍女小厮衆多,按照律法不可随意打殺,平日私底下的動作朝廷不會管,可今日宣化将事擺到明面上,便是要管了。
鐘離一臉茫然:“昨日臣婦與颦兒早早便歇下了,竟是不知長公主所言之事,待賞花宴結束,定會回去細查此事。”
主人都不知,長公主卻是了如指掌,各命婦貴女難免露出難言的表情。
“本宮也是聽錦衣衛說道,似乎是姜妹妹的貼身侍女,姜妹妹一早起來竟是未察覺嗎?本宮記得妹妹身邊的确有一位姿容不錯的侍女,今日怎麽未見?”
經她提醒,鐘離倒是想起今日未見過靈怡,靈怡說是貼身侍女,但鮮少來她面前伺候,鐘離也用不慣她,便不曾在意。
可她好好的,怎麽就被打死了?
氣氛有些凝固,鐘離敷衍道:“家中之事不敢打擾長公主賞花雅興,靈怡或許有事在忙。”
宣化并未再追問,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酌酒。
衆人看鐘離的目光已有些變化,都是來自世家大族,貌美侍女勾引男主人,被女主人暗中毒打致死的戲碼她們見得太多。
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駱夫人竟如此歹毒。
鐘離二人不願對着宣化,起身以去外間賞花的由頭告辭。
方出女席,曾颦便忍不住低罵:“長公主吃飽了撐得,別人的家事也要管。”
她語中沒有對鐘離的懷疑,完全向着她,讓鐘離心中一暖。
采一忍不住道:“今早上的确沒見着靈怡,可昨夜并未聽見什麽不尋常的動靜,若是真的,長公主怎麽會知道?”
鐘離搖了搖頭,想到昨夜兇獸一般的男人,心中大致有了猜測。
幾人來到頤園深處,很快被滿園春色掃去了心中雜亂,穿過花繁似錦,眼前出現一個種滿荷花的湖。
湖中零星飄着幾條游船,載着貴客緩緩行駛。
游湖泛舟,極具情調,曾颦一臉躍躍欲試。
鐘離卻是滿臉抗拒,坐了那麽多日的船,再見到船只覺雙腿發軟。
最終二人商定,曾颦去泛舟過一把瘾,鐘離則帶着采一與蘇蟬在湖邊涼亭等她,順道歇息。
此時的日頭已有些曬人,再加上珍異的花卉皆在男女席那一處,是以湖邊人少,頗為安靜。
曾颦上了船,不時向鐘離招手,半柱香後便離得遠了,看不清眉目。
鐘離在涼亭中飲茶,享受寧谧,可總有不速之客見不得人舒心:“姜妹妹怎麽獨自躲到這兒來了?”
長公主甜膩的聲音傳來,鐘離心中一緊,忙起身行禮。
宣化面帶笑意,仿佛只是來欣賞湖景,身後只跟了青玄一人,為她搖着團扇。
宣化:“随本宮走走?”
鐘離咬牙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心頭有不詳的預感,鐘離警惕地與宣化保持一人的距離,順着湖邊緩步而行。
宣化似乎心情極佳,時而置評湖中的荷葉蓮蓬,時而停下輕撫湖邊楊柳。
“聽聞姜妹妹與你兄長感情甚篤?”走到一處湖邊廊橋,宣化狀似無意地開口閑聊。
鐘離快速撇了她一眼,只覺這話有些耳熟,“兄長溫厚寬和,自幼教臣婦詩書禮易,臣婦對其極為尊敬。”
想到那些傳言,鐘離一字一句斟酌道。
宣化笑意加深:“尊敬?尊敬地共處一室,還是暗中私會?”
她語氣逐漸加重,一步步将鐘離逼至後退。
鐘離不可置信地擡眸,警惕地遠離湖邊,身後采一意識到不對,緊緊護在鐘離身側。
“長公主說的臣婦不懂。”
宣化:“不懂?你做那些離經叛道之事的時候怎麽就懂了?駱已呈若知道,會不會像對靈怡一樣,一刀殺了?”
她面目逐漸猙獰,想到姜浔與面前女子恩愛的場景,心中嫉妒如同瘋長的藤蔓,緊緊纏繞住理智。
那張臉越是嬌柔無辜,越讓人想毀去,宣化陡然伸手重重推了一把,力氣大到足以将鐘離推入湖中。
鐘離驟然失了平衡,直直倒向湖面。
慌亂之下抓向宣化,後者為了躲閃,竟是身形不穩,亦是往湖面跌去。
采一眼疾手快,抓住鐘離的手腕将其一把拉回。
“噗通”一聲巨響,宣化掉入湖中,撲騰了幾下便沒了生息。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青玄反應過來已是不及,他不會水性,只得扯着嗓子大喊:“快來人!長公主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