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了
來了
她的哥哥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或許是白仲月的錯覺,在一場頹靡過後她的哥哥不過是恢複了原本的狀态。陽光開朗,意氣風發。在那呼嘯而過的風中帶着眼淚将迷茫埋葬,迅速找回自己的位置,重回火箭班,曾經不好的英語也一同提了起來。本需要她輔導的唯一的科目,如今卻是她求着白孟秋給她講幾句地道的口語。
她撒嬌的時候白孟秋會笑,和以前一樣,但又有哪裏不同了,白仲月說不出來,總之她現在只會在此之後低頭淺笑,再也沒了之前的大方淘氣,和對白孟秋開玩笑的勇氣。明明白孟秋越來越寵自己,越來越包容自己,但白仲月卻覺得他們似乎越走越遠。
更準确的來說,他們似乎在兩條平行線上,站在同一位置卻永遠感覺不到聯系。
有時候她看着白孟秋,白孟秋也看向自己時,一樣的五官,相同的面孔,最熟悉的人,卻看的有些害怕,最後只有她沉默的轉頭,而白孟秋也同樣沉默的收回視線。白孟秋似乎什麽都懂,淺笑中是白仲月感到心慌的冷淡。
可那日的淚水卻顯得如此滾燙。
白孟秋不知道白仲月的心思,只是重複着從前的生活。一雙眸子靜靜地凝視着這段時間所看到的所有,臉上的神情不帶任何個人主觀的情緒,略顯蒼白的臉 ,讓他像個擺在貨架上的娃娃,看這世間人來人往。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白孟秋不像剛醒時那樣謹慎。恍惚又恍惚間,他突然覺得這不是走馬燈,也不是重生,而是後來他所經歷的一切又一切才是黃粱一夢。
他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他時常會從睡夢中醒來,夢中發生的事情他記不清卻總是後背發涼,好像夢中發生的一切就在昨天,那些大雨磅礴同真實的痛感一齊沖擊着他的頭頂。又或許,他沉在水中 ,站在崖邊,那周圍的水啊霧啊如同一道又一道的目光,直要将他湮滅在世間。
他大口喘氣久久不能平息內心深處的後怕。
夢中的自己做了很多事,很多事 。
他突然不太能确定自己是誰。當他想要伸手去改變,不,就是碰一碰,他卻連動一動手指頭的能力都沒有。
曾經的朋友一個又一個出現他的面前,每當白孟秋用他那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這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時腦海中忽而浮現的如雪花電視般的模糊場景。
這個在二十年後再也沒了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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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在三十多歲就死了。
這個在臨走的時候讓我好好活。
……
時間過去了太久,他有些記不清了。
這個夢太長了,他有些記不明白。
這些面孔一張又一張的掠過,
可他真的記不清了。
那些破碎的畫面如同鏡花水月,他就通過“白孟秋”的眼睛默然的看着那一切,“他”站在那裏,心髒在這不動如山的軀殼中噗通,噗通的跳着。他活着,又好似沒活。
他隐約知道,這個世界中沒有白孟秋。
那麽,白孟秋呢?
白孟秋以前又是什麽樣的?最後又做了什麽呢?
記不清。
“模拟考,你還在發什麽呆呢?快走啊!”
一少年猛的拍了拍他的背,打醒了他,是周落生,一旁是與其勾肩搭背的楊路清。
“哥,你還好吧”是另一側的白仲月,聲音柔柔的,似乎是怕吓着他。
看着他們的臉,一張張原本模糊的面孔又重新清晰起來。他失焦的眼睛一點點反應過來,臉上依舊沒有什麽神情,嘴角牽起一個安撫的笑。
末了,淡淡的點了點頭: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