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

故人

一大早，白孟秋起了身。清晨起了些霧氣，原本就寬大的校服在幾日的頹廢後更顯不合身。風呼嘯而過擦上皮膚有着冷冽和春日的溫和。

他騎着自行車身後的白仲月小心翼翼的抓着白孟秋的衣擺。白孟秋淡漠的看了一眼白仲月，眼神忽然對上，白仲月便低了眼，慌張不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白孟秋又是一時的茫然，手停在半空中，他想着摸摸白仲月的頭，本來應該滿是心疼，愧疚的情緒卻怎麽也扯不上心頭，連帶着那雙手也遲遲未放上，終是擺在了衣旁。

好像昨天的懷疑不過是他宿醉過後一時糊塗。

本身，死亡就是真的，夢境才是假的。

他做什麽都挽回不了已成定局的事情，而夢境中，他再做什麽補救又有什麽意義呢倒不如回顧自己以前做了些什麽傻事，牢記于心，下輩子啊，不要再犯了。

“抓緊啊，騎的快。”

白仲月應聲嗯了一句，眸中的期待散了一地，跟着地上的塵土一齊揚了去。但是白孟秋看不見，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情緒波動。

一路上，鳥叫，樹葉的沙沙作響，自行車的鈴聲劃破春風，嬉笑打鬧，人聲叫賣。停了車，便是滿街的煙火氣。

白鳥群飛，有人在人群中喚他。

“白孟秋！”

轉頭是年輕時的好友，楊路清。背着書包便一頭闖來，撲了他滿懷。楊路清欲言又止，止又預言，所有的話卡出來一句。

“你和仲月沒事就好。”是滿腔的赤忱與擔心。年少幾許依舊是峥嵘歲月中的模樣。

現實中那件事後，他早就不是那天驕之子，在往日同學眼中溫柔體貼，風趣幽默，成績優異，曾經閃閃發光的白孟秋跌落了深淵，是常人再也不願靠近的瘋子。最後的最後，他親手推開了身邊的一切，楊路清最後也沒留下。

對他說了句什麽來着？

Advertisement

白孟秋忘了。但是楊路清年少的模樣印在腦裏，愛笑的少年從來不笑，對他的眼神中滿是不屑，惱怒，無奈，失望還有什麽來着

是遺憾嘛

他也對不起楊路清，當年他答應過這個毛頭小子，要帶他掙最多的錢，喝最過瘾的酒，找最漂亮的老婆。人生到頭，他孤苦一生，連帶着連累了這人，又怎能要求昔日的好友長伴左右。

他留不住，楊路清也留不住。終是在他死的多少年前，楊路清便告辭了。

陽光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絲絲的光亮照進他的眼中。白孟秋知道，他這是想哭了。他這輩子對不起的人太多，多到他死了都活在這愧疚的夢境裏，心中如何平靜，都逃脫不了的夢境。

牽過白仲月，身後跟着楊路清。白孟秋攏了攏衣領，偶然間看過櫥窗上精致的琉璃娃娃靜靜地坐在哪兒，他留意了一眼，轉頭便走了。

楊路清逗着他手上的白仲月，小女孩兒的臉紅了大半，眼睛亮晶晶的和楊路清互怼，手中傳來白仲月似遠似近的體溫。

白孟秋目空前方，似乎所以的聲音都入不了他的腦中，像是一個游戲中的NPC，淡漠的看着一切發生。黑黝黝的眼睛閃過一瞬的白晝。一旁嬉笑的兩人停了聲。

“對不起。”白孟秋笑着，眼淚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我以後好好活，保證比誰都認真。”

他再也不想做風雨飄搖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