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試鏡
試鏡
今天的傅昀朝穿着很低調，上衣褲子和帽子全是黑色，臉上還戴了個口罩，整個人遮的嚴嚴實實。他頭上帽子的帽檐壓的很低，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脖子很白，轉頭時露出來的曲線利落又優美。
候場區的所有人立刻站了起來，前前後後的開始鞠躬打招呼。
出于禮貌，傅昀朝伸手把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朝着衆人微微颔首以作回應。他的視線草草掃過人群，并沒有在外面逗留太久，轉身就進了裏面的房間。
傅昀朝走了，外面的動靜卻一時難以消減，周圍人全在壓着嗓子小聲議論，說來說去無非是在好奇傅昀朝的突然出現。楚暮同樣有些不解，轉頭看向身邊的李巧夢：“傅老師怎麽來了？”
李巧夢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估計是方導請來壓場子的吧。”
楚暮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待在試鏡房間裏的方龍生原本還在指導工作人員擺好攝影機的位子，傅昀朝就走了進來。他連忙放下手頭的工作迎了上去，笑道：“你來了。”
傅昀朝把口罩摘下，伸手道：“方導好。”
方龍生今年才四十多歲了，看着卻年過半百。搞藝術的男人總對長發有着一種莫名其妙的執着，方龍生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僅養了一頭過肩的長發，還蓄了一把絡腮胡，身形白白胖胖的，遠遠看着像是一個大着肚子的雪人。
見傅昀朝過來，方龍生的心情好了不少，拉着他在木桌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寒暄道：“看你的狀态好像有點不太對，怎麽，拍電視劇比拍電影累嗎？”
傅昀朝搖頭否認：“沒有，都一樣，只是最近太忙了。”
“你從出道開始就忙，”方龍生笑回“這次拍完戲要休息一段時間了嗎？”
傅昀朝颔首：“是有這個打算。”
方龍生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惋惜道：“要是你有時間有精力的話，不管怎樣，這個本子我都想讓你試一試，可惜了。”
傅昀朝淡笑不語。
Advertisement
方龍生向傅昀朝湊近了些，繼續道：“真不考慮嗎？昀朝，你現在要是點一下頭，我立刻就讓外面那群人滾蛋。”前面半句是真話，後面半句就帶上了玩笑意味，方龍生勸着傅昀朝，一邊說話一邊拍了拍桌子上放着的演員資料。
傅昀朝笑的有些無奈，還沒回話，他身邊的卓遠就插話道：“哎呦喂大導演，放過我們昀朝吧。”
方龍生朝他揮了揮手：“去去去！”
見狀，傅昀朝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他伸手拿過那一大疊資料，詢問道：“這些都是試鏡的演員嗎？”
方龍生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傅昀朝大概真的不會出演《父親》了。他面上閃過一絲遺憾，回複道：“對，都是，差不多二十幾個人。”
傅昀朝點了點頭：“那方導現在有比較中意的人選嗎？”
方龍生：“我現在比較中意你。”
傅昀朝：“……”
見他沒回話，方龍生默然一嘆，沒有再開玩笑，開口道：“試鏡的人不少，有名氣的沒名氣的，我現在還沒什麽想法，到時候再看吧。”
傅昀朝了然，轉而打開了資料。當他把冊子翻到最後面時，就看到了一個最近經常出現的名字。
傅昀朝微微挑眉，詫異道：“楚暮？”
“怎麽，你知道他？”方龍生道。
“以前合作過，”傅昀朝簡單回答“但不熟。”
方龍生道：“他是李巧夢推薦過來的，也是你們星煌的藝人。之前沒什麽作品，經驗少，我又不清楚他的能力有多好，就把他安排在了最後。昀朝，你說你和他合作過，那他演技怎麽樣？”
傅昀朝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方龍生一笑：“那看來是不怎麽樣了。其實說實話，不談演技，我本來就不是很滿意他。他年齡大小差不多，但長得太漂亮了，不太符合角色。可李巧夢都把他的資料送過來了，我又不能不給他機會。”
傅昀朝：“讓他試試吧。”
方龍生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說話間，助理走到了方龍生身邊，湊近他小聲提醒道：“導演，機器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試鏡了。”
方龍生“嗯”了一聲，回複道：“讓他們進來吧。”
助理應“好”。
在外面待了三個小時的楚暮有些困倦。
李巧夢見狀扶着楚暮的肩膀搖了搖他，提醒道：“別睡，小心待會兒狀态不好。”
楚暮聞言坐直了身體，他揉了揉眼睛，懵懂道：“還剩幾個人？”
李巧夢道：“還有兩個就到你了，你清醒一點。”
楚暮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李巧夢奇怪道：“你的心态也太好了吧，這樣都不緊張嗎？”
“那我應該怎麽樣？”楚暮無奈道“像前幾個試鏡結束的藝人一樣哭着走出來嗎？”
李巧夢一噎：“那倒也不用……你知道嗎？我現在看你這幅樣子，好像死豬不怕開水燙，已經放棄了這次機會。”
“巧夢姐，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嗎？”楚暮道“說不定我是因為勝券在握，所以才這麽放松呢。”
李巧夢轉頭看向楚暮，雙眼直視向他，認真道：“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楚暮：“……”
外面的人等的着急，裏面的人在看了二十多場同樣的表演之後也有些疲倦。
傅昀朝往後仰了仰腦袋，閉上有些發酸的眼睛放松了片刻，然後就察覺到方龍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詢問道：“昀朝，什麽感受？”
傅昀朝端正了自己的姿勢，回頭面向方龍生，回答道：“章宇桓演技最好，但不是最合适的人選，相比之下，我可能會選南皓軒。至于其他的人，我都不是很滿意……”
方龍生聞言認同的點了點頭：“我的想法和你的差不多，但總覺得南皓軒還差點意思。要是讓他演《父親》，我心裏這道坎總是過不去。”
傅昀朝：“那章宇桓呢？”
方龍生笑了笑：“他本身就不顯稚氣，怎麽演十九歲的小年輕？要是我們真的選了他，就要讓編劇把人物改成二十五歲了。”
這時候，坐在兩人身邊的編劇适當開口道：“看了這麽多演員，我總覺得他們還沒把劇本完全吃透。”
方龍生道：“你本身劇本就寫的平淡又難懂，剛剛來試鏡的又都是行程滿滿的大明星，他們哪裏有時間把精力全部都投身到劇本裏，沒吃透劇本也很正常。”
編劇嘆了口氣，眉宇間帶上了幾分郁色。
方龍生轉向助理：“還有幾個人在外面？”
助理：“方導，就剩最後一個人了。”
方龍生：“我想起來了，是那個楚暮嗎？”
傅昀朝聞言也把目光投向了助理。
助理點了點頭：“對，就是楚暮。”
方龍生：“那就讓他進來吧，最後一個別浪費時間了。”
“好的，導演。”
楚暮進來的時候轉頭關上了房門，把自己随身攜帶的小背包放在了牆邊。他回身的時候擡頭大致掃了眼房間裏的情況，在記住五個攝像機的機位之後估算了一下大致距離，之後挑選好位子站定，面向前方打了個招呼：“導演好，編劇老師好，傅老師好，我是楚暮。”
傅昀朝瞟了一眼攝像機，擡眸看向楚暮。
方龍生也微微挑眉，開口道：“你好，劇本看過了嗎？”
楚暮：“已經看過了。”
方龍生“嗯”了一聲：“那用一個詞來向我們說說你對角色的理解吧。”
楚暮颔首：“好的老師們，其實我在剛看完這個故事後，第一個産生的感覺就是平淡。”
編劇頭也沒擡：“繼續。”
楚暮接着開口：“我看過不少方導的作品和訪談，知道方導的拍攝重心在電影上。其實在大多數時候，因為篇幅的長短限制，電影要比電視劇更注重畫面的情感表達，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給觀衆最大的沖擊感。但無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永遠無法脫離一個中心，那就是劇情和人物。”
“《父親》是公益短片，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和電影異曲同工。這個故事的發生基于現實基礎，描寫的是大多中國父親對兒子的情感表達方式，雖然有幾場爆發戲，但故事的基調是不變的。因為中國的歷史文化基礎，大多數父母可能不會輕而易舉的向自己的子女表達愛意，而這種在日常生活中的細微情感流露，也是最打動人的。”
“《父親》這支公益短片裏主角甚至都沒有姓名，就是想證明，這不僅僅是一個家庭的故事，同樣也是許許多多家庭現狀的衍生。”
一席話說完，方龍生和傅昀朝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倒是坐在一邊的編劇擡起了腦袋，直直的看向楚暮。
因為楚暮是迄今為止，第一個提出主角沒有姓名這個關鍵問題的人。
方龍生沒有對他剛剛的那番言論做出什麽評價，反問道：“第七場戲知道什麽內容嗎？”
楚暮重重點頭：“知道。”
“好，”方龍生道“那就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