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鈴聲
鈴聲
自從李巧夢知道楚暮喜歡喝她托傅昀朝送去《令天》劇組的湯之後,便開始囑咐元媛每天給楚暮炖湯,哪怕是在她離開橫店後也時常會打電話過來督促。
楚暮沒有拍攝的通告本來就很清閑,被這樣投喂了半個月之後居然胖了五斤,吓得他立刻開始維持體重。等到了八月中旬,章宇桓終于從外地飛了過來,重回劇組。
同時,《玲珑心》的戲份基本完成,《琥珀面》的拍攝也進入了收尾階段。
楚暮知道章宇桓過去一個月錄制的是野外探險類型的綜藝,如今兩人見了面,楚暮驚訝于章宇桓居然沒有黑,于是他笑着調侃了對方幾句,章宇桓無奈道:“全部錄制嘉賓裏就我一個天天抹防曬,女嘉賓都沒有我勤快。我已經被笑了二十多天了,你就別再補刀了。”
楚暮笑道:“笑就笑吧,如果你形象大變、滿身黝黑的回來,到時候戲份接不上讓王導生氣,可不是笑笑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章宇桓頭疼扶額。
三天後,鄭清榮也悄悄的進了組。
章宇桓和鄭清榮一到,整個劇組的咖位又往上走了一層。《令天》劇組拍攝棚周圍的代拍本來就不少,現在更是多的不成樣子。有的時候演員拍戲拍到一半往旁邊一瞟,就能看到好幾個黑黢黢的鏡頭。
這時候哪怕劇組的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也難免有路透流出。#鄭清榮陸殊# #鄭清榮古裝# #章宇桓令天#輪番上了熱搜,急的劇組的工作人員一天到晚巡視在攝影棚周圍,抓到一個代拍就絞送去保安處。
劇組熱鬧了許多。
鄭清榮雖然是女主,但在《令天》前四十集的鏡頭不多,只起到單元劇的銜接作用。現在前面的戲份要送去剪輯制作,她的拍攝任務就緊張了起來。昨晚剛跟俞冉和陳晉明拍了一場大夜,等到天亮他們二人回去休息後,鄭清榮依舊待在劇組等着下一場對手戲。
等楚暮化好妝換好衣服從化妝間走到攝影棚時,鄭清榮正卧在躺椅上小憩。她是公認古裝扮相在圈內數一數二的美人,閉着眼睛休息時整個面龐都泛着恬靜和怡然。楚暮沒有上前打擾,走到王向麟身邊聽他講戲。十幾分鐘後,鄭清榮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找到了導演和對手演員後出聲詢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王向麟點了點頭,對着工作人員道:“打板吧。”
——
陸殊手腕輕轉,握在手上的折扇翻飛了一下。她執過扇柄在身前的木桌上輕輕地敲擊了兩下,然後抖開扇面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悠然道:“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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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玹故作不解,笑眯眯道:“在下愚鈍,不知神君指的是何物?”
陸殊輕哼一聲,伸手道:“琥珀面。”
白玹一頓。
陸殊道:“怎麽?不在身邊?”
“當然在。神君的東西,我可不敢随意放置,一定是要貼身保管的。”
陸殊被逗笑,評價道:“油嘴滑舌。”
白玹跟着揚起了嘴角,手上掐了一個訣,一塊透明的血紅色面具出現在了二人面前,輕輕的漂浮在空中,周身泛着淡淡的熒光。
看到面具時,陸殊的面前瞬間變了,她拍了一下桌子,輕斥道:“放肆!”
面具墜在了兩人中間。
白玹看着陸殊眨了眨眼睛。
陸殊道:“誰準許你擅改琥珀面的?”
被陸殊喊了一句,白玹的臉上根本沒有懼意:“不能改嗎?”
陸殊:“茗瑤夫人的東西,你居然……”
白玹道:“怎麽了嗎?”
陸殊笑了一聲:“你還真是大膽。”
白玹從桌子上重新拿起了掉落的面具,反問道:“神君,不好看嗎?”
陸殊:“……”
她無奈回答:“好看。”
白玹道:“好看不就可以了嗎?”
陸殊觑了白玹一眼,再次用扇柄敲了敲檀香木桌,嘆道:“你這性子,早晚有一天會在別人身上吃虧。”
白玹笑笑不理會,擲開了手中的面具。琥珀面在空中翻飛了幾下最後穩穩的落回到他的掌心,白玹開口道:“這件神器在我手裏待了三年,我曾經用過。”
陸殊道:“化形如何?”
白玹答:“天衣無縫。”
陸殊笑道:“蓬海境境主的東西,自然有它的神通。”
白玹臉上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接着道:“但我聽說這琥珀面有一個別的用處,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嘗試。”
陸殊反應過來,看着白玹挑了挑眉。
白玹璀然一笑,把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臉上。白玹的音容樣貌,哪怕是陸殊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承認在六界三境內難出其二。朱紅襯粉面,白玹的一雙多情目掩在了精致的面具之下,陸殊搖動扇子的動作輕緩了下來。
白玹微微探出上半身,好奇道:“神君大人,你看到了誰?”
話語剛落,眼前閃過一道白色的流光,白玹臉上的琥珀面被打落下來。
白玹回眸,驚訝道:“封兄??!!”
陸殊回過神來,循聲望去,面色一凝。
——
演員需要強大的信念感,拍玄幻題材時更甚。這具體表現在哪怕手掌上頭空無一物,楚暮和鄭清榮依舊要飾演出專注的神态;哪怕對面根本沒有對手演員在,鄭清榮和楚暮依舊要接住這場戲。
鄭清榮看過楚暮的《父親》,知道他的演技不錯。但現在雙方對戲時,她才發現楚暮的演技稱得上精湛,居然可以把她帶入場景。
一場戲毫無意外的一條過,鄭清榮提早下班,笑着和楚暮道別後回了酒店休息。
拍完這場戲後,楚暮拿着小風扇跑到了空調機前坐了下來。章宇桓還沒來片場,楚暮休息了一小會兒之後轉場去了另一個場景。
王向麟和副導演聊了一會兒工作,視線落在了角落的楚暮身上,揚聲道:“白玹!!!”
楚暮回答:“在的。”
王向麟笑道:“去換衣服改妝。”
楚暮:“……”
王向麟接着道:“動作快點。”
楚暮:“……”
工作人員都知道接下來要演的是哪場戲,片場內瞬間響的了窸窸窣窣的笑聲。
楚暮無奈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王向麟道:“不好意思了?”
“也不是,”楚暮道“畢竟是人生初體驗,有點緊張,還有點……激動?”
副導演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你激動嗎?”
楚暮道:“導演想聽真話嗎?”
王向麟、副導演:“……”
楚暮回道:“其實不激動,但我覺得您應該會希望我激動點。”
副導演大笑了幾聲:“那就激動起來,去換衣服吧。”
楚暮往化妝間走了過去,元媛跟着他一起起身。王向麟思索了一會兒,叫來場務叮囑道:“等一下楚暮從化妝間出來的時候讓他們多撐幾把傘遮一下造型,別被拍到流出去了。”
場務:“導演放心,我明白的。”
傅昀朝到片場時,發現攝影棚裏的工作人員較之以往要少一些。
今天的場景搭設的很旖旎缱绻,現在是下午兩點,正是橫店日頭最狠最毒的時候,為了畫面的美感,所有不入鏡的客棧窗戶都被工作人員遮了一層,讓日光柔和了下來。鼓風機擺在四周,風力開的很小,只能揚起微微的風。房梁上挂着一層又一層白色的紗幔,在微風下浮動,像一場缥缈似幻的夢境。
紗幔上浮現出清瘦高挑的人影,哪怕只是一個漆黑的側影,也能看清他飽滿的額頭,挺翹的鼻梁。
傅昀朝幾乎是在一瞬間反應過來下午拍攝的是哪場戲份。
章宇桓今天的戲服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黑色道袍,青衣加身的他面容清俊又儒雅,和王向麟說話時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宛若古畫中走出來的翩翩佳公子。
傅昀朝走近二人,輕聲道:“楚暮呢?”
王向麟往紗幔內指了指:“在裏面呢。”
裏面的人似乎是聽到了傅昀朝的聲音,身形動了一下,頭上的步搖珠釵随着他的動作輕微的晃動起來。
楚暮沒有出聲。
傅昀朝把目光從紗幔上移開,對着章宇桓道:“你們走過戲了嗎?”
“還沒有,”章宇桓無奈道“我還沒見到楚暮的人。”
“沒見過?”傅昀朝稍蹙眉頭。
王向麟解釋道:“他沒見過沒事,我先見過了就行。我想拍封言看到白玹這個扮相時第一眼的真實反應,所以事先沒讓他們再對戲。”
傅昀朝點了點頭:“嗯。”
王向麟轉向章宇桓道:“你知道封言看到白玹的第一反應是什麽吧?”
章宇桓應承道:“知道,驚訝。”
王向麟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也沒有回話,出聲道:“好,那我們就開始吧,機位準備!”
傅昀朝退到了攝像機的視野外,站在了章宇桓的身後。
“action!”
章宇桓從鏡頭外走進,楚暮轉過身,伸手撩開一層又一層的紗幔,一步步的往前走。
傅昀朝的耳邊響起了清脆的細響——是鈴铛聲。
他看過劇本,知道這銀色的細鏈現在應該是綁在楚暮的腳踝上的。
楚暮走的更近了些,模糊的鈴铛聲在此刻也變得逐漸清晰。
章宇桓莫名變得有些緊張。
慢慢的,楚暮走到了最後一層紗幔後,把手放在了上面,赤丨裸着的腳先一步挑開了紗簾。
楚暮踏出了左腳……
封言看到白玹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驚訝?
楚暮的腳踝很纖細,傅昀朝看着纏繞在上面的腳鏈以及那些細小的鈴铛,出神想道:
應該還有驚豔……
鏡頭拉近,從紗幔上移過,拍到了楚暮的左腳……以及他左腳腳心的傷疤。
坐在監視器後面的王向麟皺了皺眉頭:“cut!!!停一下!”
章宇桓回神,稍顯茫然。
王向麟道:“白玹,踏錯步子了。”
“……”楚暮點頭:“好的導演,我知道了。”
王向麟:“再來一遍吧。”
楚暮答應了一聲,卻并沒有着急的退回去。工作人員開始重新調整布景,移動了一下鼓風機的位子。紗簾被驟然變大的風吹動,揚了起來。楚暮往右退開,擡眸揚眉時,正好和章宇桓身後的傅昀朝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