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宮主她始亂終棄》

《少宮主她始亂終棄》試讀

那食客說的話不全然是虛的。

在扶杳杳還頂着七善宮少宮主這個頭銜的時候,的确跟應見楚有過那麽一段淵源,而她也切切實實利用和算計了一把應見楚。

雪又大了些,朔風拍在扶杳杳臉上尖冷得透骨。

孽緣,真是孽緣。

她在風中閉了閉眼,麻木地想着。

世人皆知應見楚是魔神座下神獸,卻不知其本相為何。

扶杳杳也是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得知應見楚乃神獸乘黃。如果不是當初為了在跟魔神殊死一搏的戰中為自己拼來一線生機,她也不會跟他有牽扯,更不會到現在還欠了一樁連自己都差點忘了的情債。

也罷。

總歸還完這一樁她就能安心地做幾于天的扶杳杳,便徹徹底底跟過去那段時間告別了。

扶杳杳禦劍立于半空,垂着眼打量七善宮,內裏布局依舊維持着原樣。她太熟悉這個地方了,連帶着看擋在自己前方的陣法都順眼了些。

七善宮的功法心訣歷歷在耳,要悄無聲息地破陣而入易如反掌。

但眼下還有件麻煩事。

先前扶杳杳為了打消她城主爹送她來上善天的念頭,一直壓制着自己修為不肯破境,如今才堪堪逼近金丹後期。

而七善宮心訣非元嬰期不能禦。

短時間內若想提升境界其實也并不難,少則兩日多則五日,劫雲一至雷劫一渡,即日可便能跨過金丹後期直至元嬰。可問題就出在七善宮的告衆檄文中沒有明确地表明要在何時将應見楚處死。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一刻。

扶杳杳耽誤不起。

暫時破不了陣法又不能硬闖。

扶杳杳心思百轉千回,那便只有一個辦法了。

無論是上善天還是幾于天,修士突破都必将引來雷劫。若安然渡過則境界大漲,若運氣不好過不了這關,則身死道消百年修行毀于一旦。所以後來才會出現各宗長者為宗門後輩護法,更有甚者便直接替他們擋了雷劫。

那些擔憂自己沒法子渡過劫數又沒有宗門作為後盾的散修就會選擇抱團,相互照看,先後渡劫。

扶杳杳想要破陣,又不能引起七善宮中人的疑心,便只能利用各方修士的雷劫來劈上一遭。

修士渡劫,天雷一不小心劈歪幾道到旁的地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只要陣法裂開哪怕一道縫隙,她就能趁機潛進去。

她索性放開神識搜羅方圓十裏內即将渡劫的金丹期修士。兩刻鐘下來,也不過才尋到四個劫雲當頂,即刻就要挨劈的人。

金丹步入元嬰,八道雷劫。

一人幾道劈歪在七善宮上端,應該也算合理?

扶杳杳說幹就幹,當即掏出乾坤袋中的引雷符起勢。在四人的雷劫落下前三道後以身為介,将剩下幾道天雷全部引往同一方向。

她淩于空中,衣擺被風帶着飄動,披風的兜帽滑落在肩,露出隐藏在下的面容。她靜默地看着天雷悉數落在陣法上方,而後身形一閃,匿于風中。

那竹林裏的幾個修士正欲迎接天雷到來,頭頂的劫雲卻旋即消散開來。有人不禁奇道:“诶?我雷呢?這就沒了?”

有人應和:“不知道啊,今日我這雷劫也只落下來三道!”

有人慨然:“諸位道友!真是奇了!今日這劫渡的可叫一個容易啊!”

進了七善宮扶杳杳簡直如魚得水。

她貫穿在大小曲折的回廊中,期間熟稔地躲避着各種巡查的弟子。七善宮就這點好,仗着外面有陣法相護便常年松懈巡邏。

不出一刻鐘,扶杳杳就到了九羅臺。

九羅臺裏機關重重卻難不倒她,她尋機敲暈了兩個在門口做擺設的守衛,輕車熟路地摸進去。走了好一陣,才終于在最深處看見了被吊綁在刑架上的應見楚。

她提着劍緩緩靠近,應見楚像是感覺到來人倏然睜眼。視線相交,他看着扶杳杳,于是扶杳杳也看着他。

兩人緘默着,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應見楚才打破周邊沉寂,悶着嗓音開口:“你是何人?”

“幾于天扶信城,扶杳杳。”扶杳杳說。

“不。”應見楚卻擺了擺頭,身上的鐵鏈随着他的動作哐當作響,說,“你不是什麽扶杳杳。”

扶杳杳沒說話。

“上善天都道七善宮少宮主以身弑魔,将魔頭封印後元氣大傷沉睡數百年。人人都信了他們的話,以為七善宮現在那個勞什子少宮主是你。”應見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可我知道,那不是。”

扶杳杳問:“你又如何确定那人不是我?”

若他再說什麽愛自己入骨的話扶杳杳肯定不信。

應見楚原也是想這樣說,但他看見扶杳杳冷着臉,滿臉寫着“不信”,就改了口。

“好吧好吧,”他嘆了一聲,誠實道:“當年你與我在一起時,我在你身上留了個印記,那位‘少宮主’身上沒有,我自然能分辨得出。”

扶杳杳默了幾息,道:“什麽印記?”

“你我是夫妻……”應見楚像是有些驚訝于扶杳杳不知曉此事。

扶杳杳掠他一眼,打斷道:“誰與你是夫妻?”

應見楚:“那我還說不說?”

扶杳杳帶着幾分不耐:“說。”

應見楚有些許不自在,嗫嚅半晌,才道:“不管你認不認,反正你我已是夫妻……那自然,自然是我族的姻魂印。”

扶杳杳:“……”

她反應過來了。

先前翻閱典籍的時候她就曾見過,乘黃族的姻魂印只能予以一人。一旦結印便是烙于神魂之上,若非神滅形消不可磨滅。她當初帶着目的接近應見楚,便被他瞧出所圖,他非但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反而還淪陷其中,竟乘她不備悄悄把這印結了。

她面色幾變,又問:“你将這印落于何處”

應見楚答:“頸側。”

扶杳杳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上一世她沒注意過,但這一世的扶杳杳左頸側确确實實有一塊外形類狐的紅色印記,她甚至還一度以為是這具身軀天生的胎記。

她盯着應見楚,面色逐漸平靜下來,忽然冷笑了一聲,正要說些什麽,卻又聽見應見楚說。

“那什麽,能先想辦法把我放下來嗎”

他被縛住的手動了動,鐵鏈挨着鐵鏈叮叮當當的又響了一陣。

扶杳杳手中劍出鞘,續上之前沒說出口的話:“別急。”

金戈一聲,劍鋒刺入應見楚腹部,汩汩鮮血流出,她拔出長劍,挑眉,又才揮出一道無形劍氣,

斬斷了束縛在應見楚身上的鐵鏈。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劍氣又偏生偏離幾分,在應見楚身上留下幾道傷痕。

驟然失去着力點,應見楚在刑架上踩了個趔趄,他虛虛站穩,捂着腹部,裝模作樣地低聲叫疼,又怕被看出個門道來,幹脆假裝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道:“好歹我也是為你才淪落至此,你不領情就算了,怎麽還對我動起手來了。”

“我并沒有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扶杳杳只是普通刺了一劍,并沒用什麽靈力法術。看着應見楚裝模作樣,她笑了一下,低頭看他,“方才一劍算清了之前你趁我不備私自布下姻魂印的賬,不如接下來我們再算算其它的?”

應見楚茫然擡頭:“什麽?”

扶杳杳斂了神色,冷然道:“一見傾心,愛我入骨?”

應見楚點頭:“此言不虛啊。”

“訂下私情,非我不娶?”

應見楚仍是點頭。

扶杳杳冷哼一聲:“胡言亂語壞我名聲。”

她的劍生了靈智,能清晰感知她此刻情緒。随着話音一落,又是一陣劍氣迸發,直直往應見楚襲去。她多年未曾動過肝火,當下卻只想教這人多吃點皮肉之苦。

适才說話間應見楚扶着身後刑架,顫顫巍巍地站起一半,迎面驀地一陣劍風襲來,躲閃不及生生挨了幾遭。他有些脫力地半倚在刑架上,幽幽道:“哎喲,謀殺親夫啦。”

扶杳杳一見他那潑皮樣就來氣,提着劍還欲動手,卻突然眸色一凝,趁應見楚沒反應過來用劍尖挑開他腹前那塊殘缺了的布料。

她最開始沒注意,這會子使劍氣割破了應見楚的衣襟才看見藏在他玄色衣袍下的斑駁血跡。這些傷雖不致命卻也得将養好一陣才能痊愈。

扶杳杳看了好大一會兒,劍尖一錯,布料一搭,遮住那些斑駁血痕,這才翻出乾坤袋裏的傷藥扔給應見楚。看着他漫不經心地一顆一顆吞下去,她眉頭微皺繼而放松,卻又語氣平靜地問:“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麽,緣何會實力驟減?”

一個曾經在扶杳杳大乘巅峰期能險些跟她打成平手的人,如今為什麽會連金丹後期的劍氣都沒法子避開?又為什麽連他曾引以為傲的保命自愈能力都消失了?

應見楚沒回答她,以牙還牙地反問一個問題:“那你又經歷了什麽,換了具殼子連少宮主的身份都不肯要,卻肯來冒着身份暴露的風險救我?”

為什麽肯冒着風險來救他?

扶杳杳仍舊是那個說辭:“還債。”

應見楚不解。

扶杳杳便解釋道:“三百年前我欠你的一樁人情,現下我把你帶出去便兩兩相抵,算是兩清了。”

“兩清?”應見楚怔了一瞬,幾乎從牙縫裏把這兩個字擠出來,“救了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人,再讓我三百年尋不到你的蹤跡嗎?你總這樣算得清,自以為能同旁人斷掉所有牽扯。倘若這樣就能兩清,那少宮主這債未免還得也太容易了些。”

扶杳杳懶得辯駁。

多年前她接近應見楚時,就把自己的目的同他說得一清二楚,怎麽如今還糾纏不清了?

見她不說話,應見楚又說:“既然少宮主要清算,那我也不介意花費點時間把這樁樁件件來跟你叨一叨。”

扶杳杳莫名的有些煩躁,她先掃了應見楚一眼,又瞥見從窗洞透進來的月光。她進來時時辰已經不早,經過這麽一頓耽擱,差不多不該到了外面守衛輪崗的時候。

“我如今不過金丹後期,你修為也不複當年,”她說,“守衛即将換崗,你确定要浪費時間在這裏同我攀扯,然後當被一路追殺的亡命之徒嗎?”

“哪裏哪裏。”應見楚擺了擺手,“非要說亡命的話,你我分明是一對亡命鴛鴦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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