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偏執
第39章 偏執
“你喜歡我, 阿陵。”
失敗。
“你喜歡月昭。”
失敗。
“我是你的丈夫。”
失敗。
“我是你的戀人。”
失敗。
……
黑暗中,只有月昭身上散發着瑩瑩光亮,他穿着素白的神裝, 四季織就他的衣擺,日月點綴在他的衣領。
他慈眉善目, 神性悲憫,此刻卻跪坐在地,滿目偏執。
陵光躺在他的膝上, 卷翹的睫羽遮住漂亮的眼睛, 明媚的眉眼此刻安靜柔和, 漂亮的唇豔麗柔軟。
月昭低下頭,只要再低一低, 他就能與陵光雙唇相貼、親密無間。
但他早已陷入偏執之中, 癫狂又瘋魔,口中喃喃自語。
從最初的希望陵光愛他、喜歡他, 到最後退而求其次,他只想與陵光定下一個關系,不求恩愛多情。
然而一遍一遍的失敗令他眸子顫抖, 眼裏溢滿了淚水,銀色的長發如波光粼粼的月影亮着琉璃一般的水色,正傾斜而下覆蓋住神明的眉眼。
在被遮住的半面, 溫柔的鹿眼溢滿了深刻的妒恨。
“我好嫉妒。”他喃喃自語,垂首與陵光臉貼臉親昵摩挲,嘴角勾不起一絲笑意。
“我好嫉妒啊, 阿陵。”
“你再救救我吧。”
月昭眼神偏執, 神明的無情蔓延在他的眉眼, 他殘忍的伸出手, 目光專注的凝視着陵光。
“你或許不喜歡我,不會愛我,但你親近我、習慣我,知道我愛你,縱容我寬恕我,容許我與你在一起。”
僅僅如此。
月昭的手上亮起神光,于是神力編織,将這份請求編入意識,試圖扭曲修改陵光的想法。
神力侵入神魂,但很快神力在月昭手中炸開,月昭猛然收回手,掌心是一片被灼燒過的痕跡。
月昭又失敗了。
明明、明明夜臨就得到了包容。
憑什麽……
因為他的能力嗎?
因為他能讓阿陵的先夫回來?
“憑什麽夜臨可以,我只是這樣都不行。”月昭發了瘋,他咬着自己的手,把皮膚上的鱗惡狠狠的撕下。
“我也可以是夜臨,我和他是一個人啊!”
“看看我,阿陵,看看我阿陵!”
嘩啦啦——
沾染了鮮血的鱗片從空中落下,掉在地上很快就攢成了一堆,月昭素白神聖的神衣被鮮血染紅,他麻木的将自己手臂上的鱗片撕下。
看着長出來的鱗片蔑笑了一聲,笑容古怪:“我知道了。”
“阿陵,你的丈夫沒有死。”他低下頭,長發漉濕着如綢緞一般落下,随着他開口,銀發染上罪惡,化作不透光的墨色,無數惡意化作咒枷鎖住他的全身,蠢蠢欲動勒住他的喉嚨。
他置若罔聞,自顧自的啞笑:“他失去的所有的記憶,但是已經回到了你的身邊。”
“他就是月昭。”
随着神力落下,隐沒進陵光的識海中,月昭成功了。
他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低下頭,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近距離貼着陵光,嗓音近乎嘶啞。
“成功了……”
明明是應該高興的事情,但月昭笑着笑着,突然捂着心口滿臉痛苦的弓下身,渾身都在發顫。
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阿陵,我真的好嫉妒啊。
嫉妒的快要死了。
“系統,我富有四海,擁有七個位面副本,我的信徒無窮無盡,我什麽都有,你說我哪點不如夜臨?”
系統:【主人,夜臨就是您啊!】
“可我又确實不如他。”月昭趴在地上喃喃自語,他雙手扣着地面,幾乎把十個指甲都撥掉。
“我做了那麽多,都沒有成功的事情,他能做到。我最後成功,也不是因為我的能力……阿陵啊,你未免,太厚待那位先夫了。”
他扣着地面,把雙手弄得鮮血淋漓,上面布滿的咒枷醜陋又肮髒。
愛慕如附骨之疽,早已深入骨髓,伴随着醜陋肮髒的咒枷密密麻麻纏繞進每一根骨頭,融入骨髓裏。
被玩弄的人類反判,導致月昭罪孽纏身,這是他永遠的罪孽。但若愛慕一位有夫之夫也有罪,月昭早已罪無可恕。
名為愛慕的罪纏繞進骨髓裏,再從他肮髒的身軀開出了花。
我喜歡你,阿陵。
我心悅你,阿陵。
阿陵。
阿陵。
……
陵光的神魂越發蜷縮在一起,沉入意識最深處。
當他再次睜開眼,恍惚從床上醒來,他感覺頭很疼,一時腦袋空白,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懶散的坐直身體。
他靠在床上想了很久,看了很久,空洞洞的眼睛看到角落裏先夫的供桌,那裏空空蕩蕩,所有的牌位香爐都收了起來。
陵光總算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麽。
他的先夫,敖青,他的愛人。
跨越千年的時光,終于回到他的身邊。
想起這件事,陵光唇角微勾,飛起一抹神采飛揚的笑意。
他爬起來下意識想給先夫上了三炷香,點了好幾次才點上,陵光這時才發現自己手在抖。
那袅袅霧色蔓延在眼前,陵光嘲笑自己:“人都回來了,還改不掉這樣的習慣。”
別把一無所知的月昭給吓到才行。
想到這裏,陵光越發的焦灼起來,他迫切的需要見到月昭,想要證明敖青是真的回來了。
又希望敖青能看到最好的自己,以至于他挑選了很久的白襯衫,路過飾品櫃的時候,難得挑了個可以扣在武裝帶上的花形胸針。
一貫很少戴飾品的陵光又挑了綠松石的龍型耳墜,漂亮的綠松石沒有受到歲月的侵蝕,翠綠色十分漂亮。
鏡子中的人身高腿長,襯衫筆挺長褲筆直,看得出是難得的好身段。
領口繁複的花邊多了幾分貴氣,搭配上胸針與耳墜,一頭紅發的青年換上雙靴子,便可以混入高端的宴會,在聚光燈下享受萬人矚目。
當他推開門,陽光從玻璃窗直白的落在身上,陵光仿佛從光中走來的神之眷屬,明媚的眉眼張揚又絢麗。
“月昭。”
陵光在二樓就迫不及待的喊了月昭的名字。
月昭清除了他昨天的記憶,還想着月昭會在廚房裏做事。
但月昭枯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傻愣愣擡起頭。
就見陵光斜坐在扶手上,長腿交疊在一起,漂亮的靴子上裝點着金屬與齒輪,他微擡下颚,迎着天光驕傲的像是古世紀的王子。
“你坐在這裏幹嘛呢?”陵光問他。
月昭攥着手,不知道在想什麽,身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眼紅紅的,人看着也不聰明。
小可憐一樣。
月昭可不就是小可憐?被信徒欺負到被罪孽纏身的小可憐。
陵光從扶手一路滑下來,輕松落在地上,走到月昭的身邊。
“你的手,給我看看。”他伸出手,态度十分強硬,帶着幾分戾色。
月昭下意識的服從,意識到什麽想收回手,被陵光抓住,被迫展開來給陵光看。
陵光第一次意識到,月昭确實是一位十分優秀漂亮的神明,手指修長白皙,是一雙适合彈琴的手。
但是現在,它失去了指甲,血紅的血肉直白的露在外面。
月昭低着頭,就是在掰自己的指甲。
一邊掰還一邊哭,蠢死了。
陵光臉色瞬間變了,他讓AI管家去拿治療儀。
眼見月昭想抽回手,頓時壓住不放,眼神又冷又銳,像是鋒芒逼人的刀:“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為什麽要這麽做?”
月昭垂着眼,只是搖搖頭說:“我心情不好。”
他鹿眼含淚,垂眸時還勾起淺笑,安撫又堅強的開口:“沒事的,一會就好了。”
“為什麽心情不好?”陵光逼問。
月昭呢喃着:“……因為喜歡阿陵。”
“嗯?”陵光怔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的“嗯?”了一聲。
就見如琥珀一般剔透的鹿眼瞬間溢滿了淚水,月昭一邊睜大眼睛眷戀不舍的看着陵光,一邊抽泣着說:“喜歡、喜歡阿陵,阿陵不喜歡我,我好難過。”
“阿陵,阿陵……”他一邊哭一邊喊他,漂亮的眼睛被霧色遮掩,早就沒了光彩。
他哭得不行,這個回答更讓陵光火大。
“你喜歡我,你直接說啊!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你是蠢貨嗎?”陵光炸了,一邊恨鐵不成鋼的怒罵,一邊用治療儀給他治手。
月昭眉眼疑惑:“可是,阿陵才說不喜歡我的。”
“阿陵、阿陵喜歡死去的丈夫,阿陵不喜歡我。”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陵光狼狽哄道:“那我現在喜歡你了。”
“只喜歡我?”月昭含着淚問。
“只喜歡你。”
“不是因為先夫哥?”
“當然不是。”陵光面不改色。
他将月昭的十指都止了血,耐心的裹上治療的藥,這才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藥物器具。
“……騙子。”
微不可聞的聲音脫口而出。
陵光擡眸,見月昭正滿臉乖巧的看着自己,就以為只是錯覺。
卻不想一轉身,疲于僞裝的月昭冷下臉,無聲勾唇:“阿陵,可真會說話。”
他一把将站起身的陵光抱住,手臂環着他的腰抱進懷裏,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跌進沙發。
月昭将臉埋進他的脖頸,散落的黑發與紅發糾纏在一起,他親昵的摩挲着那漂亮的脖頸,輕輕在上面啃咬。
附骨一般細細密密的動作,滾燙的吻落在肌膚上,月昭擡頭,眉眼無辜漂亮。
他再也不掩飾骨子裏的強勢,溫柔又強硬的扭過陵光的側臉,虛僞的詢問:“親一下?”
陵光點頭,他便在陵光的唇上落下一吻。
灼熱的呼吸在彼此之間交纏,月昭終于得償所願。
月昭低笑,摩挲着陵光的下颚,眼眸深沉危險:“阿陵,這句喜歡,我是會記一輩子的。”
直到我死,你都只能是我的。
不會把你讓給夜臨或者其他任何人。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終于過審,不敢改,只敢陰暗爬行,并由此陷入深深的沉思
淩晨兩點,咕咕亦未寝,相與步于郵箱,郵箱一數,鎖章,蓋十封有餘,嗚呼哀哉。
我之前怎麽過審的啊啊啊啊啊!!!!
我到底是怎麽敢的!!
可惡,這是我不屑前面那點“蠅頭小瑟”的報應嗎?我要是萎了,怎麽想都是審核的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