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處罰

第9章 處罰

一聽到“長姐”這個詞,虞喬卿只覺得胃部翻湧,強忍着惡心将今日聽說的事情告訴他,“今日我去娘親的靈堂,恰好碰上劉管事,聽聞娘親生前最愛的綠瑪瑙步搖不見了蹤跡,本來嘛,這件事不應該怪罪到你頭上的……”

虞喬卿拖長着調子,繞到謝聽之的身後,少年脖頸修長,白皙的皮膚下隐隐散着青筋,從這個角度看,連面上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劉管事說,步搖就是在那個時候丢的,而恰巧在附近看到你的身影,這可不得不讓人深想了。”虞喬卿緩緩湊近他,少女的身上沾染着外面的梅花香氣,絲絲縷縷如勾魂攝魄的魅香,謝聽之失神片刻,喉結微動。

“長姐知道的,聽之不會做出這等事情。”謝聽之身形未穩,稍微和虞喬卿拉開距離,眉眼間帶着慌亂無措,随後立馬鎮定下來。

虞喬卿當然知道,因為那個時候,謝聽之和自己在一起,旁邊還有丹音,斷然不會出錯。

聽聞此話,虞喬卿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歪着頭,一雙晶亮如琉璃的雙瞳倒映出少年請隽的臉龐,“我知道什麽?”

只要她不承認,便沒有人證明謝聽之是清白的。

“聽之……身為男子,去尋些女人的物件作甚?”似乎是想到什麽,謝聽之面色微微發紅,耳旁浮上緋色,說話也不利索起來。

“誰知道呢?你出身寒門,沒見過什麽好東西,拿出去變賣,亦或是給你那個娘用,也不是不可能啊?”虞喬卿攤開雙手,顯然是不打算幫謝聽之澄清,悠哉悠哉晃蕩到茶桌旁,兀自坐下來。

像是在自己的房中般。

丹音暗暗點頭,她家的小姐僅憑一張嘴,便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若不是之前虞喬卿碰上謝聽之,而她恰好在旁邊看着,丹音自己都信了這樣的說辭。

見少年沉默地低下頭,額前的碎發遮住眸底流轉的思緒,虞喬卿摩挲着自己的指節,食指有節奏地點着手中的暖手爐,等待少年發話。

“聽之,無話可說。”夏柔雲的囑咐猶然在耳,謝聽之長嘆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着,像虞喬卿做出妥協。

要想在這個家裏過得順心些,第一要緊的,便是斷然不能惹大小姐生氣。

而他來這兒多日,虞喬卿的脾性摸了個大概,此女雖然嚣張跋扈,本性卻也不壞,只是沉浸在生母逝世的悲痛中,因而視他們如殺母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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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謝聽之應答得如此幹脆利落,虞喬卿反而有幾分意外,薄唇輕啓,“跪下。”

上次是自己莽撞,況且當時的她也不占理,如今人是不打算反駁,雖然贓物沒有找到,但虞喬卿完全可以當謝聽之認罪而責罰他。

少年走到虞喬卿面前,跪在她的面前,後背直挺,縱然被百般折辱,也不會損他的一分傲骨。

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麽清高。

虞喬卿雙眼萎靡,顯然對他這樣的舉動不爽,朝站在一旁的丹音勾勾手指,附在她的耳邊道:“你去找個身強體壯的家丁來,盡量掩人耳目,別讓爹爹知道此事。”

反正虞文德遲早會知道,拖一點時間讓這個謝聽之多受些皮肉之苦也能解了她的心頭之恨。

丹音立馬跑出去,等到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一個虎背熊腰的壯丁。

那人見到屋內的景象,不明所以,丹音威脅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不該問的少問。”

虞喬卿打量一眼壯漢,滿意地點點頭,踱着步子走到房內的博古架上,摸索到一根藤條。

估計是那日想要拔除的紫藤蘿被下人偷偷塞給謝聽之。

思及此,虞喬卿的眼底劃過一抹晦暗。

這才幾天,那幫奴才吃裏扒外,竟然連正主是誰都分不清了,等到過段時日,自己也該好好整頓整頓。

“拿着這個,先抽他五十下,別忘了把他的衣裳撩起來。”虞喬卿随意地将手中的藤蔓扔過去。

紫藤蘿的藤蔓沒什麽韌勁,不過摸上去也結實,加之虞喬卿并不是真的想要謝聽之的性命,這根藤蔓也就剛剛好。

壯漢接過藤蔓,面露難色,“小姐,這,這可是……”少爺啊。

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虞喬卿犀利的眼光遮住了。壯漢無奈,只得走到謝聽之的面前,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小少爺,冒犯了。”

說完,便褪去少年的衣衫,腰帶散落,男子撩開少年背部的衣裳,露出白皙光潔的背,突起的骨頭凹處精致的形狀,丹音面色倏然紅了,忍不住別過臉去。

虞喬卿挑眉,謝聽之看上去弱不禁風,可這身段既不羸弱也不過分壯實,不顯得女氣。

她清了清嗓子,視線凝滞在他的背後片刻,之後便別開目光。虞喬卿被養在深閨,除了動用家法時的那些下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完美的脊背。

謝聽之跪在那裏垂眸,額角沁着細密的汗珠,緩慢道:“既然是犯了錯,聽之理當受罰。”

虞喬卿對他這樣的态度很滿意,點了點頭,又見冷風從門縫中吹進來,走到炭爐前,吩咐丹音将裏面的煤炭給熄了。

這樣冷的天,她倒是好奇,這個少年還能故作清高到什麽時候。

寒意刺骨,順着謝聽之的每一寸舒展的毛孔鑽入,體內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般,少年的唇色發白,手死死攥住膝前的衣裳,一襲薄衫不能夠抵禦嚴寒,而他同時又要承受着被藤蔓淩虐的痛苦。

丹音湊到虞喬卿的耳邊,輕聲道:“小姐還是別看這些腌臜東西了,沒得髒了眼睛。”

少女的雙眼迸射出興奮的光彩,謝聽之方才的背部此刻早已鮮血淋漓,皮開肉綻,随着藤蔓揮舞的破空聲,他緊咬牙關,不讓自己洩出一絲痛苦。

即便這樣,他的眸中依舊流露出堅毅和篤定,希冀的光芒明明滅滅,刺痛虞喬卿的眼睛。

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為什麽謝聽之還能如此神氣?

虞喬卿的丹蔻死死嵌在掌心中,留下月牙狀的印記,她擡手,壯漢一見,連忙松了口氣,揩去額頭豆大的汗珠。

這位大小姐,下手可真是狠。

謝聽之的背部完全看不出全貌,皮肉綻開外翻,縱橫交錯的傷疤猙獰可怖,粘稠的鮮血浸入淺色的衣衫上,落下點點紅梅。

而此刻的他雙目渙散,發絲淩亂,唇齒微漲着,更是平添幾分病态的美。

虞喬卿讓壯漢下去,丹音将方才的藤蔓遞給她,上面沾染着血跡,和墨綠色交雜在一起,更是詭谲陰森。

凡是帶了血光,便是晦氣。

虞喬卿白嫩纖細的柔荑緩緩撫過藤蔓的每一寸,嘴角揚起一抹變态的笑。

謝聽之活該這樣,若不是他,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那麽疼愛自己的父親,又怎麽會舍得打她?

虞喬卿越想越生氣,就在情緒到達一個臨界點時,又意外地降下來,不疾不徐道:“謝聽之,你可知,這紫藤花還是娘親在我剛出生時便栽種的。”

“她說,她希望卿卿每年長大一歲的時候,開門便能見到紫藤花開,小小的,密密地藏在綠葉中,即便不是大富大貴,也能夠像王家的那些公主般平安度過一世。”

“可惜啊,偏偏你來了。”

虞喬卿的尾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狠戾和委屈,她一把扔掉手中的紫藤花,重重摔到地上。

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謝聽之身形一頓,手微微蜷縮着,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卡在喉嚨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見他這副軟慫的模樣,虞喬卿怒火攻心,站在他面前半蹲下去,手捏緊他的下巴,強迫謝聽之擡頭看着她。

少年清潤的眸光中倒映出兩個小小的虞喬卿,少女的面上帶着悲痛,以及強烈的恨意,各種怨毒地話語入耳,謝聽之竟然一時之間僵住了。

下巴的骨頭幾乎要被虞喬卿捏碎了,源源不斷的熱氣通過她的指腹傳遞到臉頰,帶着酥酥麻麻的電意,謝聽之只覺得自己要被灼傷了。

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見到虞喬卿的場景。

自己撩開簾子,就見少女筆挺地站在游廊中,渾身素衣也掩蓋不了其絕色容貌,面容上帶着不可一世的倨傲,身影卻讓人覺得孑然寂寥。

她掀起眼皮,朝這邊望過來。慌亂間,他連忙放下布簾,只覺得胸口突突地跳,似忐忑又似悸動,莫名的情緒充斥在心中。

即便隔着薄薄的一層布料,也能感覺到少女直勾勾的眼神。

後來,她身邊名叫丹音的那位近侍走過來,詢問他們的來歷。

意識回籠,眼前再次浮現虞喬卿的臉,謝聽之反而覺得沒那麽面目可憎,只為眼眸中的少女感到哀戚。

即便自己受了再多的皮肉之苦,怕是也挽回不了虞文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自小高大偉岸的家父,自以為琴瑟和鳴的神仙眷侶,在她痛失生母的第三日,便又納了妾。

感受到謝聽之看向自己的目光帶着憐憫,虞喬卿只覺得自尊被人狠狠羞辱踐踏,厲聲道:“謝聽之,你神氣什麽?”

說完擡手便要打謝聽之,皓腕卻被少年緊緊握住,無法掙脫。

不僅僅是虞喬卿,就連站在一旁的丹音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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