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找茬

第8章 找茬

這句話說出來有些大逆不道,劉管家臉色唰的一下白了,連忙搖頭,“老身并未懷疑過謝聽之,只是想着,或許那人知道步搖的下落。”

自己侍奉多年的主子去世,而新的姨娘帶着一個不知道哪來的種上門,劉管事心中也有頗多怨言。

奈何自己人微言輕,實在是沒辦法出謀劃策。

見她反應如此大,虞喬卿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貼心道:“嬷嬷不用如臨大敵,卿卿也只是随口一說罷了。”

她自然知道謝聽之是無辜的,當時的少年還在同自己交談,又怎麽會繞到靈堂前去拿女人的物件?

即便謝聽之再小家子氣,也不會做出這般傷風敗俗的事情。只不過劉管事不喜那人,因而看向他的眼光也帶着猶疑和探究。

既然劉管事懷疑,自己也沒必要澄清,剛好還能借這個由頭刁難謝聽之。

思及此,虞喬卿手握着梳妝匣,朝劉管事的懷中推搡着,柔聲細語道:“既然是娘親賞賜的,劉管事手下便是,至于那綠瑪瑙步搖,卿卿自然會讓人查清楚。”

這句話讓劉管事吃了一記定心丸,嬷嬷渾濁的雙眼泛着水花,連忙點頭。

恰好丹音也回來了,虞喬卿打道回南苑,一想到接下來的事情,步伐都輕盈不少。

“估計晚些時候就能知道了,小姐也別太憂心。”丹音先一步推開房門,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又腳不沾地阖上窗戶,給炭爐添火。

虞喬卿烏黑濃密的發絲上沾染點點白雪,進屋後便化開了。她褪下披在身上的衣袍,轉而挂在旁邊的衣架上。

“不管有沒有被變賣,謝聽之都是免不了一頓罰的。”虞喬卿的指節被凍成櫻粉色,貼在爐子上取暖,清淩淩的聲音傳入丹音的耳中,小姑娘一愣,似乎不明白這件事情和謝聽之有什麽關系。

虞喬卿随手拿來一件薄被披蓋在膝上,後背靠着軟枕,眼中倒映出跳躍的火光,“謝聽之路過靈堂,總歸和他脫不了幹系。”

被她這麽一通解釋,丹音恍然大悟,這是故意不讓那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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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自己肯定是向着小姐這邊的,謝聽之本來非名門世家出身,如今身價翻倍,擁有不屬于自己的一切,也該受些磨難。

丹音暗暗搖頭,得罪了虞喬卿,這往後在左相府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小姐放心,那綠瑪瑙步搖非凡品,那些老板也都慧眼識珠,看過一眼便不會忘記……來,喝茶暖暖胃。”丹音走到茶桌前,替虞喬卿斟上一杯茶水,随後捧着遞到她面前。

沉澱在瓷杯下面的茶葉随着水波款擺,澄澈的茶水散發出陣陣清香,虞喬卿嘴巴抿成一條細線,一仰而盡。

她倒不是擔心這個。

“謝聽之在做什麽?”鬼使神差地,虞喬卿開口詢問少年的狀況,丹音也是一愣,忙不疊回答着。

“回小姐,聽那些家丁說,似乎是在習文作畫,假殷勤,估計是故意做個樣子給老爺看的,”丹音撅起嘴,五官扭在一起,還不忘溜須拍馬,“若真的論才學,那及得上小姐的萬分之一呢!”

雖聽出來是奉承話,虞喬卿嘴角還是忍不住翹起來,點了點丹音的額頭,“就你嘴甜。”

她可不想被比下去,将手中的茶杯塞到小姑娘懷中,兀自坐在書案前,從架子上抽出卷宗,細細翻閱着。

不就是獻媚讨好給爹看麽?她也會。

屋內只剩下書卷翻閱的沙沙聲,外面的雪漸漸大了,紛紛揚揚都讓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丹音像一只靈活的小兔子,搓動着雙手蹦蹦跳跳走進來,帶着外頭的寒意與濕氣,臉上洋溢着笑容。

虞喬卿幹脆把書卷放到一邊,只覺得好笑,“發生什麽了值得你這麽高興?”

丹音眼睛被擠成一條縫,喜悅道:“那跑腿的跟我說了,那麽多典當鋪,沒見着有拿出去賣的,看來這步搖還在那賊人的手裏攥着呢。”

見她比自己還要高興,虞喬卿站起身來,披上大氅。丹音知道她這是要去找謝聽之了,還從梳妝匣中挑了一支華麗珍貴的簪子別在她的雲鬓上。

“戴着這個去,保準讓那個謝聽之膝蓋發軟。”見小姑娘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虞喬卿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夜色漸濃,潑墨般的昏暗挂在梢頭,如此環境下,那迎風傲立的白梅格外顯眼,空氣中氤氲着清淺的花香,對面的屋內挑起暖融的燭火,少年的身影打在薄薄的窗紙上。

旬國民風開放,對于男女子的大防不像曾經那般嚴重,只是兩個非親非故的男女住在一個院中,到底不合禮制,也不知虞文德究竟是怎麽想的。

謝聽之正在挑燈讀書,自他喪父後,跟着夏柔雲過着清貧的日子,如今見這麽多書,更是如饑似渴地研讀起來。

旁邊的小厮看着幹着急,這桌上的飯菜小少爺可是一下都沒動。

“少爺,多少也該吃些吧,不然這餓着肚子看出,總歸不好受啊。”小厮走到謝聽之面前,見少年不為所動,更着急了。

“您,您如今長着身子,日後還要娶個好人家的姑娘,這不顧身子怎麽能行呢!”小厮嘴笨,也說不出什麽好話來,只知道是這個理。

聞言,少年這才慢悠悠擡起頭來,柔和的燭光給他分明的下颌線渡上一層溫柔的光,謝聽之五官立體,雙眼如揉碎的星辰散着清輝。

他搖了搖頭,緩緩開口,“家母剛走不久,聽之理應守孝一年,這話當着我的面說也就罷了,若是在其他人跟前說,落在有心人耳中,怕是要受罰的。”

少年的嗓音低沉醇厚,如散發着濃烈香氣的酒,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小厮連忙反應過來,開始打自己的嘴巴,“哎呦你看我這張嘴,真是該死啊,若不是少爺心善,怕是早就掉腦袋了。”

這話自然誇張,謝聽之勾唇一笑,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書卷上。

沒過一會兒,小厮又開始喋喋不休,“哎,既然是守孝,那對面那位……”他沖着虞喬卿住的閨房揚了揚下巴,露出揶揄的笑。

夫人和老爺疼愛虞喬卿,把她留在身邊多年,如今眼看着要出嫁了,結果夫人咽氣,虞喬卿還要守孝,等到孝期一過,怕是熬成老姑娘,沒人要了。

謝聽之自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輕啧一聲,眉眼帶着責怪,讓他謹慎說話。

恰逢這個時候,門口傳來“篤篤”的叩門聲,小厮和謝聽之對視一眼,前者手揣進懷裏,邊打開門邊說道:“誰啊?”

一入目的便是虞喬卿那張姣好的臉,少女的肩頭落着細膩的雪,鼻頭通紅,嬌小的身子埋進與她格格不入的大氅中,如貓兒般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屋內。

“小,小小姐。”小厮吓了一跳,連連後退。

他心中忐忑,擔心方才說的那番話被虞喬卿聽了去,但見少女神色如常,胸口的大石又穩穩落下。

虞喬卿不顧小厮的阻攔,徑直闖入房中,渾身裹挾着寒氣。

意識到她要做什麽的小厮忙不疊跟在後面,小聲勸道:“小姐,您不能進去,少爺,少爺他正在更衣!”

他胡亂謅一個理由,與此同時,虞喬卿也繞到屏風後面,和少年溫潤如玉的眸子對視着。

“更衣?”她的視線在謝聽之身上來回打量,轉身眯起雙眼質問小厮,“這便是你所說的更衣?”

顯然,她對小厮的欺瞞謊報不滿,言語間帶着愠怒。

謝聽之見她來者不善,穿過虞喬卿的肩上給小厮遞一個眼色,柔聲道:“安和,你且出去吧。”

等到屋內只剩下三人的時候,虞喬卿才轉過身來,踱着步子走到謝聽之身旁,嗤笑道:“你倒是會做好人。”

她就是看不慣少年這副僞善的面孔,偏偏那些下人就像是哈巴狗似的,別人給他一些好處便搖着尾巴上趕着伺候。

果真是一群軟骨頭。

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謝聽之垂眸,也不接話。

虞喬卿每一次碰上他,必然會羞辱一頓,而如今更是直接找上門來。

忍忍便過去了,比起曾經的皮肉之苦,刺耳的言語輕飄飄,根本不值一提。

“不知長姐找聽之所為何事?”為了不讓虞喬卿挑出一點錯處,謝聽之站起身來,錦袍上的褶皺被他輕輕撫平,明明是窮苦人家出身,舉手投足俨然帶着矜貴,和京城中的那些達官權貴不遑多讓。

夏柔雲倒是把他教得很好。

見他這副模樣,虞喬卿更是不爽,遞一個眼神給丹音,後者心領神會,不管不顧跑到男子的妝臺前,随意翻找着,那些男子的玉冠統統被倒出來,落了一地。

謝聽之見妝臺上一片狼藉,抽屜被打開,裏面東西淩亂,像是自己的私人領地被人侵占,寡淡的面容終于露出異樣的神情,目光落在虞喬卿身上,蹙眉道:“長姐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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