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烏托邦
第15章 烏托邦
◎你還願意跟我結婚嗎?◎
靳時躍将她送到商場後, 她自己到處逛了逛,路過一家服裝店,她從玻璃櫥窗中看到一身名牌的自己, 皺起了眉。穿着不屬于自己的衣服,哪裏都不順眼。
于是她進去買了一套衣服, 将孟晶的衣服換下,用包裝袋好好裝着。
時間還太早了, 她又一點都不想回家,買了衣服後,找了個書店坐着,随便拿了本書卻看不進去,忍不住拿出手機打開某書, 發了一條筆記:【相親相到自己的一夜情對象該怎麽辦!】
今天的話題流量來得太快, 一發出去,點贊評論唰唰唰地來。她一時都看不過來了。
評論區要麽就是哈哈哈,要麽就是說緣分未了, 然後還有說自己類似經歷的。
她一條一條往下翻, 直到看見熟悉的賬號,是那個經常評論的僵屍粉:【跟他結婚。】
孟璃光是看到這四個字, 她的耳根子就莫名一熱了。
想起在商場門口靳時躍問要不要跟他談一場以結婚為目的的健康戀愛,還抱着她說她丢失的東西還有他。
一想到這兒, 心就又開始砰砰亂跳。
她索性退出某書,正巧有一條微信消息通知彈了出來, 孟璃點進去。
是劉玉琴在問相親怎麽樣了。
孟璃沒有回。
忽然發現聯系人那裏多了一個紅色的數字1
孟璃點開新的朋友一看,愣了愣。
對方的昵稱叫———去夢裏
驗證消息裏只有三個字:靳時躍
孟璃有些驚訝, 驚訝的不是他來加她, 他都跟她相親了, 知道她微信也是情理之中,她驚訝的是他的昵稱。
因為她的微信昵稱叫————夢裏
跟某書的昵稱是一樣的,她所有社交軟件的名字都是這個。
孟璃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在好奇他的昵稱到底是原本就叫這個,還是看了她的昵稱過後才改的。
下意識打字:你的昵稱怎麽......
還沒打完,就彈出他發來的一條消息。
去夢裏:【明天我有航班,大概晚上八點落地南城。】
去夢裏:【/圖片】
孟璃點開看了眼。
他居然發來的是一張截圖,上面顯示着的是他的飛行任務。
孟璃沒想到他會把他的飛行任務這麽私密的事情給她看,而且還俨然一副報備口吻。
上面顯示着他的明日任務,南城往返哈爾濱。
也不止明日任務,還能看到近七天歷史任務。
她看了看,顯示着,前幾天他剛飛過紐約。
紐約。
他真的去了紐約。
忽然想起今天他說的健康戀愛裏包括的,不會不告而別。
估計就是在說她睡完第二天就跑路的事兒吧。
本來也沒覺着自己的做法有什麽問題,可誰能想到他們還會再見面呢。
她也覺得挺奇葩,明明是對方占了便宜,怎麽搞得好像她就是個穿衣服就跑不想負責的渣女呢。
最關鍵,尤其是他說“不告而別”時的眼神,看上去幽幽怨怨的,孟璃竟然真生出非常濃烈的愧疚感。
孟璃尴尬地捂了捂臉,打字回他。
夢裏:【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他回複得很快。
去夢裏:【意思就是,回來之後我想見你。】
緊接着,又發來一條。
去夢裏:【可以嗎?】
孟璃:“........”
她發現靳時躍這人,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直球選手。
下午還說下次見她會穿制服,難不成明天就是下次了?
孟璃內心有些複雜。
說實在的,有些蠢蠢欲動,可同時也有些膽怯。
他的直白讓她無從應對,也不知所措。
想拒絕,卻又莫名舍不得。
她覺得自己挺過分的,明知道自己和他不太可能,可又會因為他的靠近而欣喜。
她盯着他的消息發了很久的呆。然後點進了他的朋友圈,發現這人朋友圈什麽都沒有,只有一條橫杠,這到底是屏蔽她了還是壓根就沒發過啊。
不過她也沒多想,畢竟她也不喜歡發朋友圈。
突然間又注意到他的頭像,她點開看,是一片海,海的旁邊是村莊。
孟璃一眼便認出這是哪裏,這是她爺爺奶奶住的漁村,在南城最偏僻的地方,她就是在那長大的。
她的頭像也是這一片海,也是與他差不多的角度,只不過她頭像裏的海灘上插着幾株茉莉花。
他的頭像怎麽.......
孟璃問他:【你的頭像,你去過那兒嗎?】
靳時躍還是秒回:【五年前去過。】
啊......原來真的去過。
她又試探:【那你的昵稱早就是這個?】
去夢裏:【嗯,用了五年。】
孟璃沉吟。
看來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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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璃晚上十點才回家。
她一回去劉玉琴就迫不及待上來追問情況。
“怎麽樣了?”
孟璃在玄關換鞋,沒說話。劉玉琴就更是着急得很,圍着孟璃轉悠,“哎呀你倒是快說啊,到底怎麽樣了?你這麽晚才回來,是不是成了?”
孟璃穿着拖鞋走進去,沒看她,面不改色地扯謊:“我跟他出去吃飯了......會先接觸看看。”
劉玉琴登時喜上眉梢,“好,好,成了就好!那就先接觸着,先接觸着......”
孟璃見劉玉琴這麽高興,她趁此機會說道:“媽,把鑰匙給我吧,我明天回去收拾一下,準備出去找工作了。”
劉玉琴這次倒好說話得很,“好好好,我給你,我馬上拿給你。你就是該好好去找個工作了,不然人家那種家庭肯定瞧不起你。”
劉玉琴麻溜兒地跑進了卧房,沒一會兒就又出來,将孟璃的車鑰匙和門鑰匙遞給她,“你要不然就再去考個編制,繼續去當老師,你想啊人家媽是校長,沒準兒以後給你弄進R大當老師呢!你現在就一個本科學歷,找工作也找不着好工作,要說你當初辭職真就是腦子有坑,真不知道跟誰學的,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你非要.......”
劉玉琴又開始絮絮叨叨,孟璃實在聽不下去,強忍着不耐:“我去睡覺了。”
她朝房間走去,劉玉琴還跟在她屁股後頭,叮囑:“接觸一段時間你就跟他提結婚!你聽到沒有!”
孟璃充耳不聞,徑直進了房間,關上門。
她坐在床上,手裏握着鑰匙。然後從兜裏摸出靳時躍給的那條标本吊墜,串到了車鑰匙上。
捏着鑰匙晃了晃,發出叮叮當的碰撞聲。
心裏有些內疚。
因為她利用了他。
如果不這麽說的話,劉玉琴就不會給她鑰匙。所以只能先這麽說,等明天她回到出租屋,過一段時間,她就告訴劉玉琴,接觸下來發現兩人不合适就沒有後續了。
正走着神。
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孟璃看過去,孟晶從門外走了進來。
孟璃收起了鑰匙。
有點沒想到今晚孟晶會在家,工作日的時候孟晶都是跟梁單回了他們同居的愛巢。
孟晶上下打量着她,審視味道很強烈,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麽,總之孟晶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過了幾秒鐘,孟晶說:“聽媽說,你去相親了,還是個富二代。”
孟璃沒說話。
孟晶又問:“就是跟你在商場門口摟摟抱抱那個?他家裏是做什麽的?”
孟璃有些驚訝,孟晶居然看到了?
孟晶确實看到了。她和梁單都看到了。
孟晶知道孟璃今天會去相親,她原以為是劉玉琴口中的那個又矮又挫賣魚賣蝦的老水産男,結果沒想到今天會在商場門口看到孟璃和一個又高又大開着豪車的年輕男人在摟摟抱抱,遠遠一看,那男人身長挺括,一身非常有質感的西裝,即便看不清長相,可也能感受到他出類拔萃的氣質,儒雅清貴。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孟晶原本打算和梁單去商場附近的小吃街吃點東西的,先是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勞斯萊斯庫裏南,她當時還跟梁單說這臺車有多貴多酷,沒想到下一秒就見孟璃從那臺車上下來,沒一會兒,那個男人也跟着下來,并且主動牽了孟璃的手,和她擁抱。
孟晶跑回來就是想知道怎麽回事兒,剛剛孟璃一回來劉玉琴就圍着她問東問西的,孟晶偷偷聽了一下,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問劉玉琴,劉玉琴也不願意多說,就說了句是人家主動上門說要跟孟璃相親,孟晶無比震驚,問那人是誰。
這個時候劉玉琴非常謹慎,生怕節外生枝,所以還是不願多透露。
孟晶這才忍不住來問孟璃。
誰知道孟璃從她進門就沒正眼瞧過她,孟晶更是氣兒不打一處來,臉色越發難看,憋了一晚上的情緒徹底爆發,“孟璃,你穿我衣服釣凱子你跟我擺什麽譜兒!從鄉下來的窮酸村姑還想嫁入豪門你做夢吧你!怕是連我那衣服什麽牌子都不知道吧!”
“要不是被逼的,送給我都不要,”孟璃站起身将裝好的衣服指給她看,不卑不亢地說:“你衣服在那兒,多少錢,我原價付給你。”
“喲,找了個富二代就是硬氣哈。”孟晶冷嘲熱諷,“等你嫁進去再硬氣也不遲!”
孟晶一把提起那個袋子,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一把剪刀,将那衣服剪得稀巴爛,一邊剪一邊說晦氣,然後臨走前,對孟璃說:“你也別高興得太早。”
孟璃翻白眼,“好的。”
孟晶鬧這一出,孟璃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好笑,甚至有點解氣。
還覺得孟晶幼稚至極,她以為把衣服剪了能氣着誰呢?
第二天,孟璃一早就離開家,回了她的出租屋。
毫無疑問,被劉玉琴翻得亂七八糟,而且這麽久沒人住,也落了很一層灰。
這房子不大,就五十來平的一室一廳,但位置是學區房區域,所以每個月房租并不便宜。
她收拾好了後,快到午飯點兒了,她出去買菜買水果,還囤了一些零食和泡面。
吃完飯後,捧着電腦在找工作的App上浏覽,看看能不能有什麽合适的崗位,翻了一圈也沒翻出個名堂,至少有一點劉玉琴沒得說錯,她的學歷以及剛辭職的影響确實不太好找工作。
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再去當老師的,她根本就不喜歡當老師。可除了這個,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迷茫得連連嘆氣。
她從大學期間就一直兼職,到現在存款還有二十來萬,或許她可以自己去做一門生意呢。也或者......去考研,申請國外的大學提升學歷。去洛杉矶怎麽樣.......離這兒遠遠的。
她躺在床上天馬行空,沒多久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香,到晚上六點才醒過來。
快十月了。傍晚六點多,天色就已經變暗了。
她晚上不想做飯,打算随便吃一桶泡面。
正燒着開水,手機就響了。
劉玉琴打來的電話。
孟璃沒接,劉玉琴又接着打,無奈之下,她點了接聽。
“孟璃,你馬上回家一趟!”劉玉琴的語氣很不好。
“有什麽事嗎?”她已經ptsd了。
“天大的事!讓你回家就回家!馬上!”
劉玉琴說完就直接挂了電話。
孟璃好不容易好轉的心情,被劉玉琴一通電話就給毀了,不知道劉玉琴又要搞什麽幺蛾子。
但又不得不回去,不然劉玉琴又會沒完沒了。
孟璃開着自己買的二手車,回家的路上,正巧路過了南航的公司基地。
等紅燈的時候,她忍不住往公司的方向看。
說來奇怪,在這邊住了好幾年,天天從這兒路過,她都沒有在意過。如今,只是看一眼而已,心裏那股異樣的情緒就開始波動不止。
想起今天,淩晨四點就收到了靳時躍的消息。
還是一如既往的報備。
【去公司簽到。】
【到公司了,開航前準備會。】
【到機場了。】
【/圖片】
是乘客通過廊橋登機的照片,淩晨五點的天色還是黑的,廊橋卻通亮,從拍攝角度來看,應該是在駕駛艙拍的,還能看到駕駛艙內各個儀表盤發出的光。
原來乘客登機,機長都是能看到的。
孟璃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了。
看到他一條接一條的消息。他從淩晨四點就起床了,不得不感嘆飛行員确實辛苦。
她也不知道回什麽,就回了一句:【起落平安。】
想到這些,孟璃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加速。
後面的車猝不及防摁了下喇叭催促她,她這才猛然回神,紅燈已經過了。
連忙收回思緒,踩了踩油門。
回到家。
家裏的氛圍說不上來的壓抑。
所有人都坐在客廳裏,尤其是劉玉琴和孟晶,臉色極其陰沉,孟晶甚至還在哭。梁單就在一旁安慰她。
孟璃不明所以。
她一走進來,劉玉琴最先發作,一上來便氣勢洶洶質問:“孟璃,你姐姐的訂婚戒指丢了,是不是你拿了?”
“.......”
孟璃反應過來,她皺起眉,“我拿她戒指做什麽?”
“你姐姐說她的戒指一直放在衣帽間裏的,那戒指好幾萬呢,她平常都不舍得戴。”劉玉琴說,“你在那房間住了兩天,你一走戒指就丢了,不是你拿的誰拿的?你趕緊還給你姐姐!”
孟璃覺得可笑至極,“不是我拿的,我還什麽?我根本沒見過她的戒指。”
“孟璃,你現在拿出來,這件事就不計較了。”孟晶用紙巾擦眼淚,“你也不用不承認,你手腳不幹淨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也不想你的那個富二代相親對象知道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吧。”
劉玉琴在一旁嘀咕:“就是,你高中犯過一次這樣的錯誤,現在都二十多歲的人了你還犯。我看你這毛病,就是小時候在鄉下跟那些小混混學的!”
字裏行間的侮辱和诋毀,不堪入耳。
她站在這裏,就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那件事,她本不願再多提,可如今她們卻再一次拿出來給她定罪。
她可以接受劉玉琴時不時的道德綁架和貶低,但她僅剩的自尊心,無法接受也無法忍受,讓她們再随意冤枉,踐踏。
“媽,其實我小時候就總是想,為什麽你不喜歡我,為什麽不相信我,為什麽你總是偏袒孟晶,明明我和她都是一樣的。”孟璃一如既往的平靜,輕聲說:“後來我不想了,因為我知道,你就是單純的,不喜歡我。就像,我不喜歡你。”
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麽區別對待。
還能為什麽,因為沒有感情。
聽奶奶說過,當初得知劉玉琴懷了雙胞胎,全家都非常高興。劉玉琴天天盼着這是一對男孩,再不濟就是龍鳳胎,甚至還找村裏一個接生了幾十年的接生婆看孕肚,對方說是肯定會有個兒子。
到了分娩那天,為了省錢,劉雲琴選擇順産,生下孟晶後,她連忙問醫生是男是女,醫生說是個女兒,于是她便将希望寄于第二個,可惜生完孟晶後她已經筋疲力竭,雙胞胎會将子宮撐得很大,一個生出去了,還在肚子裏的那一個,胎位變成了橫位,一時之間出現難産,胎兒卡在宮口出不來,極容易窒息。
劉玉琴痛苦萬分,卻又不想花錢轉剖,只能咬牙硬撐。最終生了下來,孩子卻遲遲沒有聲響,臉色都是發紫的。
醫生進行搶救,還是沒反應。對劉玉琴說可能已經窒息死亡了。
劉玉琴還是問是男是女,醫生說也是個女兒。
劉玉琴徹底失望,到最後說了句,死就死了吧,生倆丫頭片子有什麽用!
無辜的一條生命,就這樣被三言兩語放棄了。
然而,就在醫生準備把孩子包好送出去時,原本安安靜靜的嬰兒突然發出了微弱的哭聲。
醫生喜出望外,再一次進行搶救,然後又對劉玉琴說了一些專業術語,劉玉琴聽不懂,反正只知道這孩子經過這麽一場意外,身體不是這有毛病就是那有毛病,需要住一段時間保溫箱觀察,又将是一大筆錢。
她不想救,對醫生說家裏沒那麽多錢,還說着反正倆孩子都是一樣的,養一個就夠了。醫生勸她說這好歹是一條生命。卻也不能違背患者的意願。
奶奶那會兒在醫院,聽說劉玉琴要放棄救治第二個孩子,她哭着求醫生一定要竭盡全力救孩子,錢不夠她會想辦法去找親戚借。
就這樣,孟璃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活了下來。
她也的确從小體弱多病,劉玉琴越來越看她不順眼,生了兩個女兒就算了,老二還是個病秧子,天天花錢,那時家裏本就生活拮據,養兩個孩子實在吃力。于是她一氣之下直接将孟璃送去了奶奶家,當起甩手掌櫃:“你死活要救,那你就拿去養吧。”
孟璃從小便跟着爺爺奶奶在漁村生活,直到過年,劉玉琴他們才會來一趟,過了年三十便離開。
初二下學期,爺爺奶奶相繼過世,她無法一人生活,只能被劉玉琴接回家,轉去了孟晶所在的學校。
那時候她們兩姐妹還是挺好區分的。
她在鄉下長大,從小便跟着爺爺奶奶去海邊趕海,曬得皮膚黑黑的。即便爺爺奶奶竭盡全力給她最好的,那也比不上孟晶的生活質量。
孟晶比她高了差不多半個頭,皮膚比她白,比她自信,比她活潑嘴甜,比她招人喜歡。
她穿的衣服縫縫補補全是補丁,孟晶背着新書包穿着公主裙。
她永遠記得她回家的第一天,孟晶那鄙夷又防備的眼神。像是在看下水道裏的一條臭蟲。
鄉下的教學質量遠遠不及城裏,她去了新學校,根本聽不懂老師講的內容,哪怕每次都用心在考,還是倒數。
她沒在城市裏生活過,太多地方不習慣,也難免會有不注意衛生的行為。劉玉琴嫌棄得要命,不準她亂碰。從小她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準她這樣,不準她那樣。
劉玉琴原本打算再生一個兒子,可這麽多年也沒懷上。
孟晶學習成績優異,長得漂亮,老師同學都喜歡她。劉玉琴臉上有了面子,自然驕傲,勢必要往精細了養。
人都喜歡聽話優秀的孩子,誰會喜歡一個不愛說話土了吧唧成績又不好的鄉巴佬。
有了孟璃的對比,劉玉琴便更加全心全意培養孟晶。
即便後來,孟璃通過努力提高學習成績,考到全年級前一百名,想要得到劉玉琴的肯定,哪怕只是一句誇獎。曾經她也會潛意識地想要去讨好劉玉琴,想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
可劉玉琴還是把孟晶挂在嘴邊。
“全年級前一百怎麽了,你姐姐每次考試都沒下過前五十。”
“你老實講,你是不是作弊了?你以前可從來都是倒數!”
直到出了高考成績,她發揮超常考了627,她特別高興,向劉玉琴和孟江國報喜,劉玉琴還是那樣的說辭:“你驕傲什麽?你姐姐考了655,也沒見她像你這麽嘚瑟。”
後來,填報志願,她想要去北上廣讀大學,去更大的城市看看,可劉玉琴卻讓她報南城師範,看了她的成績單,她的英語成績最高,劉玉琴便說報個英語專業,以後當老師福利好。
那是孟璃第一次反抗劉玉琴,她說想去北上廣,想讀重點985/211,劉玉琴又是一通訓:“你還想去北上廣,你怎麽不飛上天去,你怎麽不跑國外去,家裏沒那麽多錢供你去北上廣,你只能讀師範,南師範也是一本,你去了還有機會拿獎學金,讀師範哪裏不好了?!你去重點大學,裏面全是尖子生,你能出頭嗎?你以為你是你姐姐?”
劉玉琴總是說,我生你差點沒死在手術臺上,你的命是我給的,你就得聽我的。
......
“還有你,孟晶。”
孟璃轉頭看向孟晶,“當初那個音樂盒,到底是誰拿的你比誰都清楚。你從小就是這樣,我喜歡什麽東西,不管得到了還是得不到,你都會占為己有,小到音樂盒,書簽,鋼琴,大到————”
孟璃目光一轉,掃了眼旁邊的梁單,不言而喻。
“有些人,你想要就拿去吧,我得謝謝你,真的,這種貨色你自己好好留着用吧。倒也只有你才能配上,都虛僞,惡心!”她冷嗤,“只是,你比他更無恥,當年音樂盒的事情我替你背了黑鍋,現在你又故技重施,有勁嗎?”
她終于明白,昨晚孟晶離開前對她說那句“你別高興得太早”是什麽意思了。
早知道孟晶看她不順眼,沒想到會這麽沒底線。
明明當初那麽嫌棄梁單的名字,卻為了與她作對,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高三畢業,謝師宴後,全年級去唱歌。
她走出包廂,看到孟晶和梁單在洗手間門口接吻。
她永遠記得,當時梁單驚慌失措地追着她解釋:“對不起孟璃......我還以為是你......是她主動來抱我的!”
.....
聽到孟璃的話,梁單表情凝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似乎無地自容。
“孟璃,你他媽說什麽!”孟晶似乎被戳到了痛腳,她倏爾起身,擡起手就想扇孟璃一巴掌,孟璃胳膊一伸擋住,反手正要揮過去。
誰知道,她擋住了孟晶這一巴掌,沒擋住劉玉琴。
劉玉琴拽着她的後衣領,往後一扯,毫不客氣就是一記耳光。
“孟璃,我看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什麽話都敢說!”
劉玉琴指着孟璃,“你說這話不怕遭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孟江國出聲。
從小到大,她挨過的巴掌不少,她早已麻木。心也是。
劉玉琴永遠都是在暴躁動粗,孟江國永遠都只有那一句“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她受夠了。
真是受夠了。
她沒有再說話,推開劉玉琴就跑了出去。
身後劉玉琴還是在尖銳的謾罵,她充耳不聞,一直跑,跑上車,迅速開車離開。
腦子混亂,神思恍惚,像行屍走肉。
渾噩間闖了紅燈,差點撞上別人的車,她匆忙将車停到了路邊,下意識渾身上下找煙,她沒帶出來,于是在車上翻找,翻了半天也沒翻着。
她覺得悶得很,只能将車窗大打開,晚風徐徐往臉上吹。
臉上發燙。
她沒眨眼,吹得眼睛發澀。
奇怪的是,她沒有一滴淚。
她從很小就不會哭了,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哭。
哭了也不會有人心疼,只會讓讨厭她的人更得意忘形。
她就這麽靠着車窗框,不知道盯着哪兒,發了很久的呆。
直到,風送來了一道低磁的嗓音,叫她的名字。
“孟璃。”
孟璃反應遲鈍,幾秒後才眨了眨眼,側頭看過去。
怔了怔。
靳時躍穿着飛行員制服,憑空出現。
深藍色的制服外套熨燙妥帖,他的身姿筆挺落拓,逆着光朝她走來。
她呆呆地看他逐漸靠近。
他走到車前,彎下腰,立體精致的五官放大在她眼前。
他原本帶着笑,可在看見她微紅的臉頰時,蹙起眉,面孔嚴肅:“你怎麽了?”
那雙桃花眼裏,關心、擔憂、心疼,所有的情緒都清晰可見。
“發生了什麽事?”
他伸手,幹燥溫熱的指腹小心翼翼觸上她受傷的臉頰,仿佛修補了她的靈魂。
也就是在這一刻。
原本幹澀的雙眼,突然湧上一股熱意,鼻子酸得厲害。
那遲來的心痛,積攢了多年的淚水,如同狂風驟雨呼嘯而下。
她突然哭得一發不可收拾,情不自禁擡起胳膊探出窗外,抱住了他。
抱得好緊,好緊。
靳時躍也瞬間收緊胳膊,将她擁住,手撫着她的後腦勺,低吟:“沒事了,我在。”
那麽溫柔,那麽溫柔。
溫柔得讓她更加不舍得放手。
她想起洛杉矶的每一個細枝末節,想起重逢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對待她從來都是那麽體貼。
從沒有人這樣對過她。
一股沖動就這麽油然而生。
她哭着叫他的名字:“靳時躍。”
他還是那樣的回答:“我在。”
她抽哽不止:“你還願意.....跟我結婚嗎?”
靳時躍的身體似乎一僵,可也不到一秒,他便捧住她的臉,指腹拭去她眼尾濕漉漉的淚水,直直地望着她,勾起唇,用最輕松的語氣說着最有力的話:
“現在民政局下班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好嗎?”
作者有話說:
家庭的部分其實也就這兩章多一點,因為要推動劇情,婚後就是甜甜,但肯定是會脫離家庭的,是需要到達一個劇情的轉折,一個契機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