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烏托邦

第16章 烏托邦

◎我的太太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孟璃哭得還是那樣破碎。還是将他抱得那樣緊。她的喉嚨像是被噎住, 說不出一個字,她只能不停地點頭來以此回應。

沒有任何猶豫。

靳時躍一直都保持着彎腰的姿勢,任由她發洩。

可即便是在哭, 她都克制着,沒有聲嘶力竭, 只是埋進他的胸膛,哽咽着。

靳時躍輕輕上下摩挲着她的背, 仿佛用不完的耐心。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終于沒有再哭了,只是還在抽哽。

很多年沒哭過,倒像是把這麽多年的淚兒全都哭出來了,她心裏總算好受了點。她松開靳時躍, 滿臉的淚痕和鼻涕泡兒, 她吸着鼻子,透過路燈,她注意到他的制服外套上有一大片反着光。

全是她的傑作。真是恨不得把西湖的水都給抽幹了吧。

她的臉登時滾燙起來。

哭過之後, 雖然是輕松不少, 可也想起來自己那一發不可收拾的樣子,也覺得丢臉得很。

抽了幾張紙遞給他, 剛準備說讓他擦擦外套,靳時躍便接過紙巾, 輕輕擦拭她的眼尾和臉頰。

有鼻涕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

靳時躍便往前探了探胳膊,越過她面前, 去抽放在車內的紙巾,然後擦拭她的鼻涕。

孟璃登時面紅耳赤, 羞臊得不行, 一把摁住, 搶過紙巾,支支吾吾:“我.....我自己來.....”

靳時躍盯着她,笑了笑。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左邊臉頰,“這兒。”

孟璃尴尬得想死,低下頭。

她抽了好幾張紙巾,使勁兒擦。

這時候,他又扣住她手腕,阻止:“可以了,都擦紅了。”

“.........”

孟璃突然破涕而笑,故意吐槽:“你好煩啊。”

內心犯嘀咕,他是把她當成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了嗎?

“可別,”靳時躍明明一臉驚恐狀,卻又顯得莫名吊兒郎當,“千萬別煩我。”

孟璃跟他開玩笑:“已經煩了。”

靳時躍似是啧了聲,那口吻拽得很,還是笑,“煩也晚了。”

孟璃不跟他貧了,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剛從公司出來。”靳時躍答。

靳時躍晚上八點落地南城,回到公司基地簽了字後便開車回家。

昨晚他在微信上問孟璃,回到南城後能不能見她。她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

靳時躍雖然失望,但也提醒着自己不能操之過急,得循序漸進着來。

誰曾想他的車剛開出公司不遠,等紅燈的間隙只是不經意往馬路對面瞟了一眼,竟然看見了孟璃。

她坐在一輛白色的小型轎車裏,車子亮着雙閃,車窗大打開着。她靠着車窗框,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靳時躍過了紅燈後,也将車停到路邊,朝她走了過去。

美麗的“意外”就這樣再一次降臨。

她說要跟他結婚。

孟璃恍然大悟,看了眼四周,意識到自己原來在南航公司基地前面的一個路口。

這時,也注意到停在對面的那輛勞斯萊斯庫裏南,驚了一跳。

驚訝的不是他的車,而是他.......車上的人。

他車上有三個人,後排坐了兩個空姐,前面坐了一個同樣穿着飛行員制服的男人,那男人應該是坐在副駕駛,此時此刻脖子伸得比鵝還長,整個人都爬到了駕駛座上,腦瓜子拼命往外探。

他們三個人的動作,如出一轍。那就是直勾勾地往他們這邊張望,一動不動的。

雖然有點不禮貌,但這讓她忍不住想到了曾經很火的一個表情包:狗狗祟祟

“那是你的同事們嗎?”孟璃社死的毛病又犯了,她連忙往後靠了靠,躲了起來。

靳時躍回頭看了眼。

下一秒,他們三人便立馬不約而同地迅速往裏面一縮。

“副駕駛那個是我朋友,他的車送去保養,後座是今天跟我飛航班的兩名空乘,她們臨時要去的地方跟我順路,讓我載一程,所以.......”

他還沒說完,孟璃就忍不住說明:“你沒必要跟我解釋這麽清楚的。”

其實只需要一個“嗯”字就行的回複,他卻一本正經地說了這麽一長串,如此細致。

靳時躍垂眸,還是看着她:“有必要。我想要你了解我的所有事情。”

孟璃抿了抿唇,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卻也不敢耽誤時間,朝他揮了揮手,“那你快去送他們吧,我也回家了。”

她說着就啓動車子,正要升上車窗,一雙冷白細長的手就按住了車窗。

孟璃狐疑地看他。

“你現在的狀态,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靳時躍垂眸,“讓我陪你在身邊。”

他沒有追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不想說的話,他會尊重她的所有隐私。

即便只是輕飄飄一句“讓我陪在你身邊”,卻已經有千萬斤重量。

不是詢問,一如既往的強勢和霸道,卻也柔軟得像羽毛,一直在她心尖兒撓。

“那你的同事.....”

“我可以讓我朋友把我的車開回去,或者,我一會兒去找你。”靳時躍給出了解決方案,“也或者,你跟我走。”

跟他走.......

她現在其實不太想折騰,只想趕緊回去悶頭睡一覺。

而且他同事還在。

來找她.....

她想到了自己簡陋的出租屋。他這麽養尊處優的一個人,讓他窩在那樣的環境,怎麽想怎麽格格不入。

同時,自卑心理再一次作祟,她笑着搖頭婉拒:“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的,真的,我現在好多了,已經沒事了。”

聽到這個說辭,靳時躍似乎蹙了下眉。

孟璃怕他多想,主動說:“我回去之後,給你發消息,好嗎?”

簡簡單單一句,便讓他敗下陣來。

靳時躍沉吟幾秒鐘,最終還是順了她的意,既然她如此堅持,他也不好再強求。

只不過,他的手還是按着車窗。漆黑的瞳孔在朦胧的光線裏越發深邃,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即便他什麽都沒說,孟璃也瞬間讀懂他所有的欲言又止。

他此刻的眼神,讓她莫名又想到了那天他說的那句“不會不告而別”。

他是在怕她又跑路嗎?怕她反悔嗎?

孟璃的手緊握着方向盤,沒一會兒又松開,輾轉到他的衣角,往下拉了拉,靳時躍意會,順勢再次彎下腰,拉近彼此的距離,讓兩人保持平視的姿态。

孟璃的目光掃過他菲薄的唇,猶豫片刻,最後側頭,将吻落到了他的喉結上,只是蜻蜓點水地觸了一下,便張開雙臂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不見不散。”

話音剛落下,她便聽到他的笑聲,很輕的氣息聲,噴薄在她肌膚上,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顧慮到他的同事們還在旁觀,她也不好意思再多待,連忙松開他,還頗為無情地拂開了他按着車窗的手,然後踩油門,離開。

靳時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車漸行漸遠,直至從路口拐彎過去,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這才慢條斯理地朝自己的車走去。

若無其事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他一上車,後座的兩個空姐就立馬八卦道:“靳機長,剛才那是你.....女朋友啊?”

靳時躍拉過安全帶系上,強調:“我太太。”

坐在副駕駛的葉帆起哄,“好家夥,戀愛都沒談,這都直接成你太太了?你自己封的名號吧?”

靳時躍擡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快速算了下,随後慢條斯理啓動車子,一邊說:“距離她成為我太太,還剩下不到十一個小時。”

說這話時,唇角不由自主越揚越高。

就連手指都無意識地有一下沒一下點着方向盤。

“.........”

“!!!”

此話一出,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你們明兒要去領證了?”葉帆聲音都變尖了。

靳時躍:“嗯。”

“靠!”葉帆目瞪口呆,随後一拍靳時躍的肩膀,“你他媽真行啊,我就說,只要你一出手,就沒有你拿不下的人!”

靳時躍面不改色,沉聲提醒:“保持安靜和專注,駕駛途中不要有任何情緒波動。”

“靳機長這時候上綱上線不太合适吧?”葉帆不吃他那套,繼續說大實話:“你知道現在從你臉上能看見什麽嗎?”

葉帆用手在空中上下比劃,“心電圖!那起伏波動大得簡直就是綿延不絕、排山倒海、波濤洶湧!”

“........”

“我看你估計今晚都睡不着覺了吧,高低不得直接去民政局守夠這十一個小時?”葉帆欠欠兒地調侃。不過也真心為自己兄弟高興。

靳時躍倒一點不生氣,他挑了挑眉,像是很認同:“我看行。”

有個空姐樂不開支,另一名空姐還是不忘八卦:“靳機長,你未來太太.....是傳說中的那個35C嗎?”

靳時躍讓乘務長幫忙給35C女乘客送燙傷膏和專門為35C錄機長廣播的事情,早就在圈內傳開了。

靳時躍這人,不管是外貌氣質還是家庭背景都太過出衆,即便身份尊貴是南航的太子爺,但他的業務能力确實沒話講,他能坐上今天的位子,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他的努力所得。

他為人紳士謙遜,沒一點架子,教養刻在骨子裏,愛慕他的人數不勝數。

又天生長了一張看上去就不太安分的臉,所以那些愛慕者便前仆後繼蠢蠢欲動,然而結果卻無一不是一場空。

即便他是個非常有紳士風度的人,他卻也有一種距離感,對女性尊重也适當疏離。

他可以吊兒郎當跟同事說笑,也可以答應空乘提出的順風車請求,前提是真的順路。

這麽多年,沒傳過任何緋聞和風流韻事,所有人都對他可望而不可及,也十分好奇他到底是早已心有所屬,還是根本不懂兒女情長。

直到憑空突然殺出一個35C。

甚至剛才,讓他們親眼所見,一向對異性客氣有禮保持距離的人,剛才居然跟一個女人摟摟抱抱耳鬓厮磨。

怎麽能叫人不驚訝。

“是。”靳時躍毫不猶豫回答。

“你們在一起很久了嗎?”空姐又問,好奇得很:“能說說你們的故事嗎?”

“故事很簡單。”

靳時躍淡淡勾起唇,嗓音低緩,“大概就是,我從18歲喜歡她,一直到現在。而明天,我終于夢想成真,娶到她。”

從18歲開始的暗戀,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這麽多年。

---

孟璃回到出租屋後就立馬去沖了個澡,臉上的紅印消了一點。

她的內心經過這麽多年的錘煉已經足夠強大,情緒調整也很快,發洩一會兒,或者睡一覺便又滿血複活。

所以她洗完澡就爬上床,睡前還不忘定個早起的鬧鐘。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鬧鐘一響,她就起床,特意挑了一件白裙子,認認真真地打扮一番,化了一個淡妝。

出門。

只不過沒有第一時間去民政局,而是開車回家。

今天是工作日,孟晶和梁單會去上班,劉玉琴和孟江國也一早就會去面館。

所以她可以趁着這個時間偷偷回去拿戶口本。在家住了兩天,她已經知道了門鎖的密碼。

而上次回去在劉玉琴房間翻找的時候,無意間翻到過戶口本。

本來上大學的時候她就想把自己的戶口遷到學校,只要戶口遷出去,她也就可以慢慢剝離,可跟劉玉琴提過之後,劉玉琴似乎也猜到她的意圖,臭罵了她一頓,死活不給她戶口本,還藏了起來。所以遷戶口的事也就此作罷。

孟璃回到家。果然不出所料,家裏沒人。

她跑進劉玉琴的房間,快速拿到戶口本,然後又火速離開,趕去了與靳時躍約好的民政局。

民政局門口的路邊停車場還有停車位,孟璃将車開進去。

剛熄了火,準備拿放在副駕駛的包,車窗就被敲了兩下。

她轉頭看過去。

竟然是靳時躍。

他穿着白襯衫和西裝褲。

單手插兜,腕骨嶙峋,手背上青色脈絡清晰,明明裝扮正式又沉穩,卻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欲。

他垂眸看她,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颚線條和微勾的唇角,桃花眼缱绻,勾人得很。

他手中捧了一束茉莉花。

此刻的場景,像極了小時候從電影裏看到的白馬王子。

他敲了下車窗,象征性示意後,他便替她拉開了車門。

明明知道自己是來和他領證的,可一見到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莫名的緊張和拘謹,提着包下車後,朝他生硬地扯扯唇角:“謝謝。”

“公主需要保安。”

靳時躍站姿筆挺,煞有介事,“這是我職責所在。”

“.......”

他突然這麽一句,孟璃忍俊不禁,“神經。”

“好點了?”靳時躍舔了舔唇,也笑,眼尾上揚,“不緊張了?”

孟璃幹咳一聲。

原來他是在緩解她的緊張。

他将手中的茉莉花遞給她,“該緊張的人,是我。”

他這句話,她沒多想。突然就要領證了,換誰誰不緊張。

接過他手中的花,說了句謝謝,轉移話題地問:“你什麽時候到的?等很久了嗎?”

“不久。”

他能說他淩晨四點就來了嗎?

兩人走進民政局。

按流程一步步來,拍結婚登記照,填單子,簽字,宣誓。

拿到蓋有鋼印的紅本本,新鮮出爐還熱乎着,孟璃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她就這麽結婚了。

一邊下樓一邊盯着手中的結婚證看,太不真實了。

一時走神,連踩空都沒注意,她驚了一跳,身體失去平衡朝下摔去,身旁的靳時躍反應敏捷,迅速往下邁幾步臺階,擋在了她面前。

她撲進了他的胸膛,他正欲提醒她專心走路,誰知張了張唇還未來得及說話,下一秒就感受到一片柔軟從唇角迅速擦過去。

她情急之下摟住了他的肩膀,嘴唇也從他的唇角一路擦過他的下巴。

突如其來的緊密,孟璃不知所措。

她下意識慌亂往後退:“不好意思......”

話音還未落,她的腰就被一股力量強勢地往前一帶,她再次撲進他懷中,只不過這一次,是被他扣住下巴,炙熱的吻如期而至。

這個吻從重逢就開始隐忍克制。

現在一旦開閘,不顧其他只想與她糾纏。

“不用不好意思。”輾轉之際,他還有閑情逸致循循誘導,一股子壞勁兒:“我的太太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

作者有話說:

晚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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