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烏托邦

第27章 烏托邦

◎喜歡你的故事慢慢講給你聽◎

不知不覺浴缸裏的水溢了出來, 嘩啦啦的響。孟璃坐在浴缸邊沿，水打濕了她的褲子，她冷不丁吓了一跳, 反射性站起身，結果忘了手裏還拿着手機, 猝不及防地落進了浴缸裏。

孟璃驚叫一聲，第一反應就是去撿。

靳時躍聽見了浴室裏的動靜, 還以為孟璃摔倒了，立馬打開浴室門沖了進來，發現孟璃正彎着腰在浴缸裏撈手機。

她将手機撈起來，下意識去解鎖，靳時躍連忙制止：“先別碰。”

孟璃頓時停下動作。

靳時躍走過來關了浴缸的水龍頭, 然後将她拉出來, 接過她手中的手機，将手機放在盥洗臺上倒立着，打開吹風機對着手機緩緩地吹。

“怎麽把手機掉裏面了？”

靳時躍一邊吹着手機, 一邊看她一眼, 問道。

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倒是把孟璃的臉給羞紅了。

她站在靳時躍身邊，胳膊撐着盥洗臺, 不好意思看他便下意識往前看，誰知到面前是鏡子, 一擡眼，從鏡子裏也跟他對上了視線, 她尴尬地別過頭。

心裏犯嘀咕。

還不是你那朋友圈害的。

他像是有讀心術，瞬間讀懂她此刻的眼神, 于是便也直截了當地問：“看到我朋友圈了？”

孟璃一噎。

倒也沒否認, 抿着唇, 耳朵尖兒都是緋紅的。

靳時躍了然地笑了笑：“那怪我，下次發的時候提前告訴你。”

他的嗓音低低醇醇的，含着笑時，格外的好聽。

他如此坦蕩直接，倒讓孟璃有些不知所措了。

然而這個擾亂她心緒的始作俑者卻淡定得很，摸了摸她濕透的牛仔褲，溫聲提醒道：“去把褲子換了，穿着容易感冒。”

孟璃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她轉身往外走。

她開始回味他那條朋友圈以及他的微信昵稱。

去夢裏，原來是娶孟璃的意思嗎？

會不會是巧合呢？

還有他文案裏那句“從十八歲就喜歡的人。”

他的十八歲.......也就是說，九年前。

想到這兒，她又瞬間折返回來，脫口而出，還是那句：“你早就認識我？”

靳時躍還是拿着吹風機吹她的手機，餘風拂動他額前的碎發，桃花眼若隐若現，眸光流轉，溢出缱绻笑意，語氣卻又嚴肅，糾正她的措辭：“是早就喜歡你。”

光是從文案裏看到“喜歡”兩個字，孟璃就夠心慌意亂的了，如今再聽到他親口說出來，她整個人都無所适從極了。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他，眨了眨巴眼睛。

她小心翼翼詢問：“你十八歲.....就喜歡我？在哪裏見到我的？為什麽我不認識你。”

這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她覺得腦子裏的內存快要爆炸了，cpu都快燒了。

她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靳時躍這麽優秀的人，或許只需要匆匆望一眼，就很難再忘記。因為他實在太耀眼了。

因為那時候的你，眼裏好像看不見其他人......或許除了那個梁單......

這句話在靳時躍的內心劃過，所經之處都是苦澀的。

但他并沒有如此回答，而是懸念感十足地問：“這麽想知道？”

孟璃點頭如搗蒜：“嗯嗯。”

“那你先把衣服換了。”靳時躍像哄小朋友一樣，“我慢慢講給你聽。”

孟璃還果真很吃這一套，迅速跑出去脫掉身上濕答答的衣服，換上了睡衣，又迅速跑回來，呼吸都不怎麽平穩：“好了，你講吧。”

靳時躍不由失笑。

她這樣子，還真像個急着聽睡前故事的小孩子。

他實在忍不住，扣住她後腦将她往面前帶，親了親她的嘴唇。

孟璃抿起唇，“幹嘛，不是說要講……”

“沒點好處就想聽我的秘密？”靳時躍挑了挑眉，語氣有些吊兒郎當，“哪兒有那麽便宜的事。”

這麽一說好像還挺有道理，孟璃被反将一軍也無話可說，猶豫幾秒，她主動上前，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唇，“現在可以了嗎？”

靳時躍倒也懂得見好就收，順勢攬了一下孟璃的腰，點了點頭：“可以。”

孟璃深吸了口氣，心跳都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第一次見你，是在你學校門口的一家精品店，你正在試筆…..”

他将孟璃攬進了懷裏，下巴輕輕搭在她頭頂上，嗓音很低，尾音悠長，像陷入了某種漫長的回憶裏。

要問靳時躍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情是什麽，那就是那天傍晚，他走進了那家精品店。

靳時躍從小便就讀于國際貴族學校。在這種學校裏不存在所謂的真心朋友，全都是利益的紐帶，他恰巧最不喜歡搞那一套虛假虛僞的形式主義，連表面應付都不願意。別的同學每天都是豪車接送，各種有形的無形的攀比，靳時躍卻從不去融入，他每天都是自己騎自行車上下學。

他騎車回家的路上會路過六中，六中是葉帆所讀的學校，葉帆是他唯一的真心朋友。

偶爾兩人會約着一起打籃球。

他的放學時間是下午四點半，正好那天，他放學後就去六中找葉帆。

當時葉帆還在食堂吃晚飯，他便在校門口等葉帆。

葉帆不在，他不會擅自進入學校。

山地車停在校門口比較偏僻的角落，他坐在車上，懶懶散散地支着一條腿，漫不經心玩着手機，葉帆給他發消息說馬上就出來接他。

他沒回，閑來無事擡起頭環視一圈，思考着要不要去買瓶水。

無意間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家精品店，精品店門口立着兩個很大的冰櫃。

于是他便一踩腳踏板，騎了過去。

車子停在精品店門口，從冰櫃裏拿了兩瓶能量飲料，走進去結賬。

這家精品店不大，但生意倒是不錯。尤其是飯點兒，人流量最大。

店裏有很多穿着六中校服的學生，大多數都是小女生，買文具買飾品。他朝收銀臺走過去，經過身旁的幾個女生，她們登時發出了一陣交頭接耳的聲音。

就只是這麽一個輕飄飄的出現，很快便引起了店裏所有女生的注意。

他卻不以為然，旁若無人般将手裏的能量飲料擱到了收銀臺。

直到一個不經意地擡眼，他突然看到了正在文具區試筆的孟璃。

他第一眼就覺得她很美，粉黛未施，幹淨又清冷，溫軟安靜。她像是與這個嘈雜的氛圍隔絕開來，明明身處喧嚣聲中，可她的世界卻又那麽靜谧。他見過太多長得漂亮的女孩，可她身上好像特有一種氣質，沉默淡然，讓人看了，心也跟着沉靜下來。

她站在文具區，站得筆直，神色專注地在草稿紙上面寫字。像是在做什麽莊嚴而神聖的事情。

他情不自禁朝文具區走過去，莫名地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她在寫什麽會那麽認真，不料被一個自告奮勇的女生攔截在半路，他甚至都記不得那個女生長什麽樣子，只記得那個女生說能不能加他的聯系方式。

他搖頭婉拒，一開口，有女生激動地嘀咕着：“他長得這麽帥，聲音還這麽好聽！！絕了！”

那兩三個女生正巧就在孟璃的旁邊，她們的聲音不大不小，按理來說她肯定能聽到，可她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她拿着那幾支試好的筆，徑直從他身旁走過，甚至會為了避免與他有肢體接觸，會下意識地縮一縮肩膀避讓着路過，

她餘光都沒有分給他一丁點，就好像她的世界裏，只有她自己，只有她想在意的事物才值得她撩起她美麗的眼睫施舍幾個眼神。

那個音樂盒就是最大的幸運兒，輕而易舉得到了她的青睐。可她最後并沒有買那個音樂盒。大概是因為預算不夠。

她還會傻乎乎地對音樂盒說話，語氣溫柔又好似委屈，說：一定要等我哦

後來她走了，他終于看到了草稿紙寫的兩個字————夢裏。

他當時就在想，夢裏是什麽意思？是做夢的夢裏嗎？

葉帆的來電将他拉回了神，他結了賬便離開了精品店，葉帆從校門跑過來，朝他招手：“靳時躍！”

還是一如既往，周圍人的目光全然聚集在了他身上。

還是一如既往只有她沒有回頭。

她站在一個小推車前買炸串。低頭擺弄着新買的筆，幾縷碎發落下來，她随手別到了耳後，将筆放進書包，随後雙手揣進校服口袋，視線盯着手忙腳亂正忙活的小攤老板。

看似專注，眼都不眨，實際上倒像是神游天外。依舊沉浸在屬于她的那個外人不可侵的世界。

葉帆過來了，靳時躍将手中能量飲料扔了過去，順勢擡起下巴朝孟璃那邊指了指：“那個女生，是你們學校的嗎？”

葉帆看過去：“廢話，都穿六中校服了，你說是不是我們學校的。”

随後又表情浮誇，擠眉弄眼地打趣：“問這幹嘛？看上了？”

靳時躍擰開瓶蓋，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面不改色地胡謅：“想知道她吃的是什麽。”

葉帆剛才純屬開個玩笑，沒多想：“那不就炸串呗。”

頓了頓，又笑哈哈地調侃，語氣欠了吧唧的：“哦我怎麽就忘了，靳公子家從來都是皇家禦廚做滿漢全席，怎麽可能吃過這種路邊攤，肯定不知道那什麽東西。”

“要不要嘗嘗？”葉帆故意說，“我請客。”

靳時躍的确沒吃過這類食物，他并不感興趣，可他卻鬼使神差地說了個“好”字。

葉帆始料未及，他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啊，沒想到靳時躍動真格的，“我話可說前頭啊，你那金貴胃，要吃拉肚了不關我事兒啊。”

靳時躍沒吭聲，只邁步朝那兒走過去。

葉帆跑着跟了上來，他聲勢浩蕩地跑到了小推車前，手臂一揮，一副豪邁口吻：“想吃什麽，随便拿！葉總管夠！”

葉帆不管是動靜還是動作幅度都挺劇烈，手差點兒揮到了孟璃的肩膀，孟璃依舊像剛才在精品店從靳時躍身旁路過時的動作一樣，縮了縮肩膀，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挪，還是低着頭，安安靜靜地站着，兩眼呆滞，沒有聚焦點，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論葉帆如何聒噪，她都沒有被影響一般。

攤位的塑料椅子上也坐着許多人正在用餐，看到靳時躍的靠近，毋庸置疑又是一陣無可避免的躁動。

她呢，毫無反應。

直到她的手機響了一道手機鈴聲，是《City of stars》的鋼琴曲。

她這才猶如大夢初醒，慢吞吞摸出手機，不知道是誰的來電，她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像是瞬間被賦予了色彩，唇角彎了彎，接聽電話：“喂......你從辦公室出來了嗎？老師叫你幹什麽了呀？我在外面買炸串，你要吃什麽嗎？我給你帶回去，食堂肯定沒有飯了。”

她的聲音會不由自主變軟，笑起來時眼睛亮晶晶的。

剛才在精品店看過她對音樂盒笑，可剛才的笑跟現在的笑好像又完全不一樣，一個是欣喜的，一個是欣喜中又夾雜着類似于嬌羞的。

靳時躍不動聲色打量着她的笑顏，一時竟看走了神。

她終于不是沉浸在自己安靜單調的世界裏了嗎？對方到底是誰，能讓她墜落在世俗的煙火中，亦或者是誰，能進入她的專屬領地。

緊接着，老板将她的炸串打包，她接過來，從校服口袋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現金。

微風吹過，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好似混進了風裏，萦繞在他的鼻息。

她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往校門走去。

葉帆選好了炸串，也看着孟璃離去的背影，啧啧兩聲：“我還是頭一次這麽近距離看她，不愧是校花呢，長得就是好看，那聲音柔得勒。”

靳時躍順勢問：“她叫什麽？”

“剛那個是孟晶吧？”葉帆摸了摸下巴，也不太确定，“她有個雙胞胎姐妹，叫什麽？孟啥來着，不過孟晶更受歡迎一點，成績好，長得漂亮，性格還活潑可愛，追她的人一大把。”

“她不是孟晶。”

靳時躍幾乎可以篤定。一聽這個性格描述，就篤定不是。

他眯了眯眼，忽而想起草稿紙上看到的“夢裏”，喃喃自語般，試圖猜測：“孟裏......”

葉帆靈光一閃，想起來了：“哦對對對，叫孟璃！”

“哪個li？”靳時躍問。

“玻璃的璃吧。”

夢裏。

孟璃。

誰能想到，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忘記過這個名字。

......

“所以......”

孟璃聽他講了第一次見面，震驚得表情都不知道該怎麽擺，只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極了：“你從那一次就開始喜歡我了？”

靳時躍并沒有講得太細致，那些小細節好像還真不好意思說出口，只粗略告訴她，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精品店。

在孟璃的視角看來，确實有幾分不切實際。

靳時躍關了吹風機，轉過身來正對着她，垂眸直視她的眼睛，眼神透着幽深的神秘感，笑着搖了搖頭：“不是。”

認清喜歡她的事實，并不是那一次。而那時也确實還沒有到喜歡的地步。

孟璃眼睛瞪大，又是一陣驚詫，還有內幕？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