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烏托邦
第30章 烏托邦
◎飛行員的浪漫◎
兩名空乘手中提着購物袋, 走進酒店大堂，老遠就看見靳時躍正在跟一個女人說話，那女人是背對着的, 看不清臉，她們好奇得不得了, 悄悄走上前。因為昨晚就已經聽說靳機長的太太來找他了，公司裏早就傳開他結婚的消息, 有很多人都沒有見過。
“那就是35C！”其中一名空乘當時是洛杉矶那趟航班的機組人員，她看清女人的臉後，激動地跟旁邊的另一個空乘說。
另一個空乘還沒見過傳說中的35C本人，新奇又好奇得很，伸長了脖子往那兒看。
“天, 真的好漂亮！”
誰知下一秒靳時躍突然站起身, 拿着電腦走去另一邊的沙發，兩名空乘頓時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笑着朝他打招呼：“靳機長好。”
靳時躍點頭回應。
就在擦肩而過之際, 另一名空乘還是抓住機會, 輕聲問靳時躍：“靳機長，那是你的太太嗎？”
靳時躍毫不猶豫地否認：“不是。”
見過35C本人的空乘陷入了極度困惑和震驚當中。
第一反應就是想, 不會吧，這麽快就掰了？昨晚不是還在朋友圈秀恩愛嗎？
正當此時, 靳時躍突然朝大堂門口走了過去，剛剛還面無表情冷着一張臉, 尤其是在回答剛才那個問題時，“不是”兩個字感覺都快要結冰了, 結果這會兒一秒變臉, 勾着唇眼裏溢出笑意, 聲音低緩溫柔：“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孟璃一走進來，就看見靳時躍了，她笑着朝他擺擺手，解釋道：“那裏人還挺多的，就老板一個人，忙不過來。等得時間長了點。”
又問：“你怎麽不在房間？”
兩名空乘轉頭看過去，只見又一個35C闖進了視野。
她們兩人目瞪口呆，又迅速看向坐在沙發上那一個。
正當詫異間，靳時躍牽着孟璃就走了過來，鄭重其事向空乘們介紹道：“這位是我太太。”
然後又對孟璃說：“她們是我公司的同事。”
“你們好。”孟璃落落大方又平易近人地向她們打招呼。
兩名空乘迅速反應過來，笑容燦爛地回應。
互相打過招呼後，兩名空乘轉身朝電梯走過去，又忍不住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孟晶，小聲嘀咕：“原來是雙胞胎啊，真的很像诶，靳機長好厲害，這都不會認錯嗎？”
“對呀對呀，你沒看靳機長朋友圈嗎？畢竟是從十八歲就喜歡的人啊，怎麽可能會認錯！”
“啊？我沒有靳機長的微信嗚嗚！上次加就沒音信了，你快給我看看！”
“從我加上靳機長微信起，昨晚還是頭一次見他發朋友圈，還是官宣，你懂嗎！磕死我了！”
昨晚靳時躍的官宣，可謂是震驚了整個圈子。
她們的對話聲從孟晶的耳邊掠過。
新做的美甲已經深深嵌入了手心，刺痛感促使她保持冷靜。尤其是靳時躍剛才那一番明裏暗裏的下馬威，讓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抓起自己的包站起身，強裝起趾高氣昂的姿态，頭也不回地走了。
孟璃這時候才注意到孟晶的存在，她像是意識到什麽，看向靳時躍，問：“她剛剛跟你說什麽了嗎？”
孟晶的尿性，孟璃再了解不過了，逮着這麽好的機會，可不得好好挑一下事兒。
說實在的，孟璃還挺緊張的，怕孟晶會颠倒黑白潑髒水。
“沒說什麽。”
靳時躍是這樣的回答。
孟璃不好一直追問。她小心翼翼觀察靳時躍，發現他并沒有什麽異常，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她覺得自己實在太敏感了。
這樣一點都不好。
靳時躍牽着她的手往電梯走去。電梯還在下行狀态。
他們倆站在電梯門前，孟璃從電梯門中看到兩人此時的姿态，手牽着手，他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其實她個子在同性當中也不在矮的範疇，可站在靳時躍的身邊，就顯得格外嬌小。
她踮起腳，像是想要縮短他們之間的身高差。
靳時躍卻也學她，稍微踮了下腳，便又拉開了兩人的差距，孟璃不服氣，往上踮高了點，腳都快繃直跳芭蕾舞了，靳時躍像是跟她較勁，又踮高幾厘米。
孟璃氣急敗壞，往上一跳去夠他的脖子，使勁兒把他往下壓，勝負欲滿滿，“你真的好煩，不準學我。”
說完又覺得他們的舉動很幼稚，自己都樂了。
靳時躍順勢摟住了她的腰。
她樂了好長時間，這才慢吞吞問：“你到底是怎麽認出我和她的？”
她真的挺好奇。畢竟有時候連自己父母都分不清她們。
靳時躍說：“直覺吧。”
“你看着她跟我一樣的臉，不會覺得有那種感覺嗎......”孟璃拼命組織着語言，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大概就是即便他喜歡的人不是孟晶，但看到和她一樣的臉，會不會有類似于.......“愛屋及烏？”
靳時躍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會。在我眼裏你跟她一點都不像，你就是你，獨一無二。”
孟璃心裏在冒甜水兒，又問：“那在你眼裏她是什麽樣子的？”
這個問題倒是讓靳時躍思考了片刻，最後給出這樣一個答案：“沒有臉。”
“........”
這個回答着實令她意想不到，她愣了好一會兒，遲疑地問：“你是在，罵人嗎？”
沒有臉的意思是，不要臉？
在她印象裏，靳時躍是個非常有教養和禮貌的人，雖然有時候說話确實不着正調混不吝的，但哪裏會說出這麽犀利的言語。
可他的語氣正兒八經的，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靳時躍表情認真：“我在實話實說。”
他其實并不是在罵人，而是很中肯很客觀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而已。他确實在面對孟晶時，好像根本注意不到她的長相，看不見她的臉。
孟璃靠在他身上，又是一陣笑。
他怎麽這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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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躍比孟璃提前兩個小時去了機場，開航前準備會，簽到和酒測。
靳時躍給孟璃買了頭等艙，她也早早去了機場，值機後便進入頭等艙休息室裏候機。
這還是孟璃第一次坐頭等艙，來到休息室，被休息室的豪華程度驚豔到，她在裏面逛了好久，吃吃小甜點喝喝特調飲品，最後坐到按摩椅上休息。
她在逛機場小商店的時候，無意發現了飛行日志記錄本，便買了一本。
心裏默默有了一個計劃。
以後每坐一次靳時躍的航班就在飛行日志上記錄一次。
希望有一天，能填滿整整一本。
她用筆在飛行日志上認真填寫着自己航班信息。
寫完之後正好聽到了登機廣播，她收起筆和飛行日志記錄本放進了包裏。
從頭等艙VIP通道登機，她一上飛機，空乘就熱情迎接。頭等艙的乘客很少，空乘服務起來便更加細致，而空乘也一眼認出她，笑着問：“您是靳機長的太太吧？”
孟璃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
空乘又說：“我帶您去您的座位，這邊請。”
孟璃坐下後，第一時間就是往駕駛艙看。
她的位置正好在第一排，正對着駕駛艙。
突然間還有些感慨，那趟洛杉矶的航班她絞盡腦汁想看一眼駕駛艙，無奈距離太遙遠，也太不切實際。可這才過了沒多久，她還真就坐在離駕駛艙咫尺的距離。
駕駛艙門緊閉。
但只要想到靳時躍就坐在裏面，孟璃就莫名的興奮，甚至還莫名有一種驕傲感。
因為，那是她的丈夫。
她幻想着他穿着制服坐在駕駛位操作的樣子，從來不花癡的她，竟然臉都紅了。
隔壁的位置來了人。
與此同時，冷不丁傳來一道熟悉的嘲諷聲：“真是冤家路窄，怎麽哪兒都有你？”
孟璃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她頭都沒擡：“這話該我說吧。你怎麽總是陰魂不散？”
除了孟晶，還能是誰。
孟璃也暗暗吐槽，孟晶簡直就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似的。
回南城的航班那麽多，怎麽就偏偏是同一趟？這也就算了，還是同一排的位置，就在她隔壁。
真晦氣。
幸好頭等艙的座位寬敞，座位間的距離隔得很遠，不然她真的就要換個位置了。
孟晶坐下來，斜着眼瞥孟璃，一如既往的陰陽怪氣：“這輩子頭一次坐頭等艙吧？瞧瞧你那窮酸樣兒。不是靠男人，這輩子都坐不上一次吧？”
孟璃表情未變，将她的話回敬過去：“不是靠男人，你連飛機都上不了吧？”
孟晶咬牙切齒：“孟璃，你現在還真是硬氣了不少嘛。”
孟璃聳聳肩膀：“還行吧。”
終于肯扭頭正眼看她，随後又假裝環視一圈，像是在搜尋着什麽，狀似無意道：“诶，你那個禿頭金主呢？沒跟你一起？”
孟晶扣上安全帶，故意問她：“上次還聽媽說你告訴她相親黃了，現在卻背着偷偷跟他結婚，這麽大的事情爸媽應該不知道吧？”
孟璃不慌不忙，一針見血地反問：“你陪老板睡覺靠身體上位，這麽大的事情，爸媽還有梁單應該不知道吧？？”
她拿出手機，作勢翻看相冊：“我這裏還有照片，發給你欣賞一下？”
“........”
孟晶看她那得意忘形的樣子就氣得牙癢癢。要不是顧忌現在場合不适合，她非得沖過給孟璃幾巴掌，看她還嚣不嚣張得起來。
其實孟璃一直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別看平常孟璃不愛說話，可每一次孟晶和她作對，孟璃都會還擊回去，只不過她的還擊對孟晶來說卻不痛不癢極了，孟晶還是會保持一副勝利者的姿态，因為她永遠都會是贏家，孟璃也只有耍耍嘴皮子的本事了。
可現在，孟璃還真是從鄉巴佬搖身一變成了闊太太，有靠山了就是不一樣。
孟晶頭一次覺得自己輸給了孟璃。說的話句句戳在她痛處。
她怎麽能不氣。心裏不平衡極了。
“孟璃，還是那句話，”孟晶語氣發狠，“你別太得意，只要你敢發照片，我有的是法子對付你。”
孟璃反客為主：“那就要看你表現咯。”
話鋒一轉，好意提醒的口吻：“你也別打我手機的主意，我既然留了照片就不可能沒有備份。”
潛臺詞顯然易見。
如果孟晶敢将她和靳時躍結婚的事情告訴劉玉琴，那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這時，空乘走了過來，提醒道：“靳太太，飛機即将起飛，請關閉電子設備和系好安全帶哦。”
孟璃輕輕微笑：“好。”
靳太太….
孟晶聽到後，心裏吃味，瞥着嘴嗤了聲。
原來這是靳時躍的航班。
畢竟這是靳時躍的地盤。所以孟晶沒再跟孟璃搭話，她戴上眼罩，開始睡覺。
這名空乘并不是昨天打招呼那兩人其中的一個，她離開前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孟璃和孟晶。
随後緩緩離去。
孟璃拉過安全帶扣好，将手機開啓飛行模式。
“叮咚——”廣播忽然響了一聲。
“女士們先生們，這裏是機長廣播————”
下一秒，靳時躍的聲音傳來。
“歡迎乘坐南航NZ3520次由江城飛往南城的航班，本次航班預計飛行時間一個半小時，預計到達時間晚上22:30分。我們的飛機即将起飛，請盡快坐好，系好安全帶........”
又是熟悉的機長廣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通過廣播傳出來顯得格外磁性。
孟璃覺得自己太蠢了。明明他的聲音那麽有辨識度，明明當時在酒店已經她聽出來并且有一點懷疑他和機長同一個人了，她怎麽就沒有問問他呢！
刻板的官方播報完後，他又像上次那樣，話鋒一轉說了一句：“很高興我們能一起飛行，遨游星空之上，見證這個浪漫的夜晚，願每天都是如此。”
他的聲音裏帶裹着笑，尾音缱绻溫柔。
“Ladies and gentlemen，this is the captain speaking.......”
客艙內的空乘聽到機長廣播激動得不得了，壓抑着音量：“看吧看吧，果然靳機長又親自廣播了，他真的好浪漫啊！”
別說其他空乘了。
孟璃都聽得心湖蕩漾不止。
起飛後，沒多久就到了放餐時間，空乘前來詢問孟璃想要什麽餐食，有多種可供選擇。
種類豐富，孟璃聽得眼花缭亂，頭等艙貴果然有貴的道理。
不過她還是選了一些簡單的中式菜，有葷有素也有湯。
每一樣都色香味俱全，她本來都不太餓，可聞到這味道就餓了。
吃到一半時。
駕駛艙忽然傳來一陣動靜，是開門聲。
她條件反射擡頭看過去，與客艙之間的簾子被拉開，穿着制服的靳時躍走了出來。
他個子高挑，穿過簾子時需要微微側一下頭，手中還端着兩份小小的餐盤。
徑直朝孟璃走來。
孟璃驚訝，小聲問：“你怎麽出來了？”那飛機誰開啊！
“現在是自動駕駛。”靳時躍走了過來停在孟璃面前，低頭貼在她耳邊，輕吻了下她的臉頰，“想你，出來看看你。”
他毫不避諱地說着撩人的情話，孟璃瞬間面紅耳赤。
這時候，靳時躍将餐盤放在她的桌子上。
孟璃低頭看了看，是一份牛排和紅蝦。
牛排是切好的，蝦也是剝好的。
“這是你的機組餐？”孟璃瞪眼。
“嗯哼，”靳時躍挑眉，“還不錯，你嘗嘗。”
孟璃震驚無比，機長的夥食居然這麽好。
不過，“你不吃嗎？”
靳時躍說：“我吃過了。”
孟璃也不跟他客氣，他的機組餐比她的餐食更加有食欲，她咽了咽口水，沖他笑嘻嘻：“那謝謝啦。”
周圍的乘客看到這一幕，紛紛投來羨慕的眼神。
還有人竊竊私語，
“這機長這麽年輕？”
“也太帥了吧！”
“那是他女朋友嗎？”
“難怪剛才機長廣播裏說了那句話哦。”
“這就是飛行員的浪漫嗎？”
孟璃被別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幹咳一聲：“你快回去吧。”
“好。”雖不舍，但這一次還是爽快答應。畢竟不好在外逗留太久。
又親一下她臉頰，“落地見。”
他轉身時，孟璃突然想起一件事兒，“等一下。”
靳時躍回頭看她。
孟璃迅速從包裏摸出那本飛行日志記錄本遞給他，有些不好意思，“你有空寫一下這個吧，我的飛行日志。”
靳時躍接過，勾起唇：“好。”
他臨走前，不忘囑咐一句：“趁熱吃吧，我進去了。”
“嗯嗯。”
空乘自然又是吃瓜前線，又狠狠吃了一把浪漫牌狗糧。
飛行日志而已，但只有她們懂，這不比機長廣播的浪漫沖擊力小。
因為，其實很多飛行愛好者都往機組遞過飛行日志，但靳機長從來不會親自寫，要麽交給副駕寫要麽就是觀察員寫，再不濟就是乘務員來寫。
這不是偏愛，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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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靳時躍準備回駕駛艙前，終于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孟晶，他不動聲色蹙起了眉。淩厲目光從孟晶身上掃過。
這樣的目光，讓孟晶莫名想起今天上午，他看她時那種眼神，壓迫感、不屑感，通通殺她于無形。
也想起，他那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暗裏藏刀的警告。
孟晶內心湧上來一股沒由來的恐懼。表面卻裝着鎮定，若無其事地喝湯。
靳時躍只瞥一眼就收回視線，随後又彎下腰，對孟璃說：“一會兒我讓乘務員安排你換個座位。”
孟璃一時不解：“為什麽？”
靳時躍不容置喙：“不想我的太太影響心情。”
孟璃終于反應過來，下意識瞥了眼旁邊已經氣得臉鐵青的孟晶，她眉眼彎彎：“好。”
靳時躍手臂撐在她座椅兩側，領帶落了下來，她擡眼就能看見他性感的喉結，說話時上下滾動着，“有事讓乘務員找我。”
孟璃克制着想親的沖動。
心裏暖暖的。被安全感包圍。
重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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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南城後，孟璃沒有急着下機，而是坐在座位上，想等靳時躍一起。
孟晶解開安全帶，在離開前，狠狠剜了孟璃一眼。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
她可記得剛才孟璃是如何當着她的面跟靳時躍親熱的。
做那樣子給誰看！
可她的确被深深刺激到，嫉妒靳時躍對孟璃這麽好，也痛恨孟璃有一天居然過得比她好。
偏偏，她還不能拿孟璃怎麽樣。
當年的音樂盒事件，靳時躍好像是知情者。
越想越氣不過。孟璃現在居然敢騎在她頭上撒尿了。
她暗暗下定決心，有機會一定要給孟璃一點顏色瞧瞧。
随後便離開了。
孟璃将孟晶視若空氣，她自然清楚孟晶肯定很生氣。
只要孟晶不好受，那她可就太好受了。
從包裏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關閉飛行模式。
各個app彈出通知欄。
孟璃快速掃一眼，直到看見劉玉琴的微信消息彈出來————
愉快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孟璃，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跟那個飛行員領證了？】
孟璃愣了愣。
上次劉玉琴問她和靳時躍相處得怎麽樣了，她就對劉玉琴說相處得不怎麽樣，已經沒聯系了。
現在劉玉琴突然來問這種問題，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孟晶。
如果不是孟晶說的，那還能是誰？
她徒然升上來一股火氣，翻出梁單的對話框，直接将那張照片和那段錄音發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