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紛擾(修)

紛擾(修)

這句話将三個人都弄得懵了圈,徐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提起劉成,只是下意識地就将他作為了向文堯的對立面,想以此來分散于圓集中在前任身上的注意力。

于圓果然很快問:“劉成?他來幹什麽?”劉成之前的死纏爛打她實在是不想再體驗一次,就怕對方知道了向文堯的事情,跑來不死心地惹出事端。

她可不想做什麽偶像劇女主角,在自己身上上演一出兩男搶一女的戲碼。

“沒事,跟你沒關系,他是來方市找工作的,沒人告訴他你分手的事情。”周然知道她的憂患,出聲打消了她的疑慮。

于圓這才沉下心,捂着額頭揉了幾下:“少一事算一事吧,現在我爸那邊吵得我心煩,向文堯又整天來糾纏,可別再生其他的事了。”

徐野沒有說話,他最近也被那些事搞得頭疼心焦的。

鄭玉英還沒有離開,說要在醫院多觀察幾天,但對徐野來說,她在這兒總歸算是個隐形炸彈,不知道哪一天又要生事,不過——他偷偷瞄了一眼周然,暗自佩服對方倒是沉得住氣,明明鄭玉英第一個開壇做法的就是他。

最近幾天鄭玉英常打電話讓周然去醫院照看他,周建鵬每日在醫院待不了多久,就不知道跑哪兒轉去了。

問起來就說工作上的事情太多,要尋個不打擾的地方處理。

鄭玉英壓根不信他那些話,冷嘲熱諷的,說外邊怕是有什麽東西勾了他的魂,平日裏完全沒有這麽勤快。

眼見着又要争執起來,周然只得将兩人分開,尋個由頭讓他爸出去,自己在病房照看。

醫院裏的護士看他一個人忙來忙去的,又要上學又要上班,說他要是實在不放心,就請個女護工,可以有時間做自己的事,而且有些事周然也不方便來做。

鄭玉英知道了,就讓周然把周建鵬叫回來,只說:“讓你爸來。他以前病了躺在床上哪一回不是我忙前忙後的,怎麽輪到我就要不方便起來了。”

周建鵬當然不會願意一直待在醫院照看,說工作堆了那麽自己沒時間,抽不開身,又數落鄭玉英年紀大了不知分寸,哪有飯碗不保去伺候她的道理,自己要是不上班她哪兒來的錢治病。

又是這樣的冠冕堂皇,相同的場景,不變的話術語氣。周然被鬧得厭煩,面對着牛嚼不爛的兩個人是完全不知道怎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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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野有時候長時間沒見他了,給他打電話,自己都得跑到個父母不會出現的地方去接。

其實徐野未嘗不知道懂得他難做,再如何,這些事也不好直接丢開,畢竟是親生父母,就算要斷開,于情于法也不能夠,只好裝作不在意,絞盡腦汁地找些最近發生的趣事想讓周然開心一點。

于圓想起這件事,出于禮貌問周然他媽媽好些沒有,方不方便去看看。

周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事,只說他媽需要靜養,于圓明了意思,也沒有再問別的,只是讓他放寬心,什麽事慢慢解決就好。

————

但有的事可不是能經得起慢慢推敲的。

由于工作難找,方市大多崗位學歷要求又高,劉成投了好幾份簡歷都石沉大海,唯一一次面試,HR也是讓他回去等通知,之後就再無消息。

眼看着手裏的錢快要花光,又不想再找家裏人資助,怕他媽唠叨,只好在大學城的一家飯館找了個兼職,錢不多,好歹算一份進賬,可稍緩燃眉之急。

賺錢就賺錢吧,可大學城就這麽大個圈子,學生來來往往的,碰見熟人也很正常。

可惜,熟人之間并不都适合來場異鄉的邂逅。

如果能重新選一次,于圓一定不會在那個平凡的下午走進那家平庸的餐館。

突然碰面,兩人都有些尴尬,于圓禮節性地問候了幾句也就罷了話。

劉成自覺難堪,當初自己想要追求于圓,對方一直拒絕,以為堅持就能打動對方,也沒想過其他方面的差距。

明明當初都是一個地方長大的孩子,家裏人也是熟識的,日後居然差距越來越大,不像同一層次的人了。

內心生出些不甘的嫉恨。

方君不知道這些內隐,吃飯時一如往常跟于圓談論起她最近的事,說向文堯找于圓不見,已經找到自己頭上來了,她雖然知道個大概因果,但也不好對向文堯直接說太難聽的話,只好來問于圓的意思。

“真的,我完全狀況外,你要是真的下定決心了,你一句話,我馬上删了他讓他滾。”方君信誓旦旦地說道。

于圓聽得頭皮發麻,顧着劉成,只想讓她不要在這裏談論關于向文堯的事,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食物,露出倦怠的神色:“我現在不想提他。”

方君看懂了她的眼色,也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了。轉移了話題,分了注意,專心地對付自己碗裏的食物。

雖然兩人都沒有再說關于向文堯的事,但劉成剛剛已經模糊聽到了一些字詞,拼拼湊湊地也大致知道了情況。

為着對方刻意地略過感到難堪和自恨,原來于圓已經分手了。

但對方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件事,應該是怕再去糾纏,何必呢?就裝作沒聽到,該做什麽做什麽。

——

周然和徐野這邊也好不容易得了空閑獨處,等着對方下了班,徐野就說要周然帶他去上次那家甜品店吃甜點。

因着機會難得,徐野很是珍視,說話也不由得放緩了語氣,末尾音調都上揚了幾度。

周然順手理了理他的衣領,嘴角噙着笑說道:“好,今天我請客,一定讓你吃的高興。”

“你不說也是你請客,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要見你一面還得提前預約,好幾天才得空見你一面。”

即使知道對方不過說着玩,但周然還是知道最近忙着事,有些冷落徐野了,心裏多少存着愧怍:“抱歉,最近沒有時間陪你,就連打電話也很少能接到。”

“我知道你忙,沒事,你先解決好了,日後有的是機會在一塊。”

不過心的語調,很是輕松自在。徐野就這麽高高興興地享受着來之不易的時光。

周然卻沒法不過心,他知道,明明自己一直都在跟徐野保證,保證自己不會被家裏的事情阻撓,會一直和他堅定地站在一起,可真的事到臨頭,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脫開家裏的事,只能讓徐野一次又一次地站在原地等。

他以前一直看不起江齊雲的懦弱無能,沒有責任擔當。可自己呢,不也是随着父母任意擺弄嗎?

只要鄭玉英用眼淚用哭訴,周建鵬假言假語幾句軟化,兩人再給一個失望的眼神,自己就戰栗地退步,無條件地妥協,再堅決極力反抗的心思都淡了。

讓吃藥就吃藥,讓不和誰接觸就遠遠躲開誰,明明自己是個木偶,還非要讓人拿着線操控,只怪自己的心還沒有成石頭,總是軟化,這與江齊雲的怯懦有何不同?

可如今只能讓徐野等,樁樁件件都告訴他,都宣告着,除了等好似再無辦法,但也提醒他,不能再膽怯,不能再心軟,否則只會連着徐野一塊被傷害。

見面不易,周然和徐野在外逗留得比較晚,沒有回學校宿舍的打算,就在外面找了旅館對付了一晚。

可情況卻跟上次不同。徐野逛了大半天,早就累了,一沾枕頭就困倦得沒多久就睡着了。

周然卻一反常态地翻來覆去睡不着,記着愁事。

今天上午鄭玉英又明裏暗裏地表示想讓周然以後到越城去工作,說和父母離得近一些。

周建鵬也難得與鄭玉英一致意見,跑來幫腔,說自己有個同事,家裏有個親戚,年紀和周然差不多大,家庭條件都不錯,雖說現在還不到時候,也可以試着處處,如果合适,畢了業也差不多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可以先成家再立業。

再者,日後直接就在越城安家,把爺爺奶奶也一同接過去,一家人也算團團圓圓和睦了。

周然感到荒唐,忍不住譏諷地問倒:“你們不是一直很肯定地說我性取向有問題嗎,知道我喜歡男人,還去騙別人家女兒,你們不會心慌嗎?”

鄭玉英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即刻就要發作,周建鵬只得喝止住她,壓着聲提醒:“喊吧喊吧,喊得所有人都知道就好看了。”

她只能強行将話咽下去,心裏委屈,細聲哭哭啼啼起來,滿嘴抱怨着:“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養出這麽個不成器的東西。”

周建鵬沒空管她傷春悲秋,只盯住周然的眼睛,企圖看到一點軟化和不忍的情緒,問他:“所以你是承認自己喜歡男生了?我們當初沒有冤枉你?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對那個男生沒有意思嗎?”

說完,又轉了一副理解和包容的悲苦面容,語重心長道:“我知道當初我們對你的做法有欠缺,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能翻篇嗎?跟自己爸爸媽媽較勁是最不理智的,不要為了報複我們就瞎說知道嗎?”

父親故作慈愛的神色,周然并不覺得有什麽感動,只覺得諷刺無比,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一番,也勸告道:“我喜歡誰,旁人管不着,我也管不了我自己心裏的想法。反正我不會去越城,也不會去認識什麽女孩子。您最好還是想想自己怎麽跟我媽交代你和同事之間的事吧。”

周建鵬氣得直接出了病房,說現在就要去辦理出院手續回越城,不想再管這個不孝子了。

鄭玉英只管捂着臉啜泣,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這個孽子,還是為了自己半生錯付。

周然随他們去,既不開口挽留也不出言讓他們走。

到底還是走了。

現在倆人已經離開方市,回到了越城。大概是為表決心,亦或怄氣,父母一直沒有再聯系自己。

周然反而覺得放松。

可他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風平浪靜,一旦對方發現了自己和徐野的事情,或是回過神來,一定會再來用各種辦法,軟的硬的,逼着自己按照他們指定的路走下去。

越想越窒息,只覺得喉嚨被鐵鏈死死鎖住,仿佛這樣的日子永遠也沒有盡頭。

我該怎麽辦?他不止一次在深夜裏自問。

然後一遍遍地自答:擺脫他們,徹底擺脫他們。

夜很靜,光也暗,世上林林總總的事圍着圈打轉,讓人發困。

慢慢的,周然也陷入了虛無的安眠之中。

#

與此同時,于圓這邊出了一個小狀況。

劉成本來安分下來的心思給他一個兄弟又給掀起來了。

對方慫恿他趁虛而入,說什麽女人才分手的時候正是需要人安慰依靠的時段。劉成現在去追求,說不定就能成功。

其實劉成早就已經放棄了,覺得對方壓根就沒有看得上自己過,死纏爛打的工夫不過是白費臉面。

可他兄弟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證,又是分析又是鼓勵的,末了還激将一番:“她跟你其實就是一個階層的,你們家庭條件差不多,她和那個前男友才是相差過大所以分手,考慮的最終還是原生資本,你怕什麽呀怕,還是不是男人了?”

劉成現在還不知道什麽叫大言不慚。

但人生本來就是從無知開始教學。

本來于圓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沒想到,向文堯還能頂着壓力又來找她。

不知道從哪兒學了新一套,跟以往不同,向文堯居然也哭哭啼啼起來,跟她說自己已經認真想過了,自己的日子得自己過,不能聽爸媽的話而不考慮于圓的感受,上次是他爸媽過分了,自己會正式跟對方說清楚,不再允許他們插手自己的事,會尊重于圓的想法。

于圓哪能輕易被三言兩語打動,漂亮話誰都會說,但不得不承認,她确實吃軟不吃硬。

向文堯拉着她的手,紅着眼睛,小聲說:“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前擰不清才讓他們覺得自己可以來幹涉,我真的喜歡你,我再也不這樣了……不分手還好不好……”

于圓最受不了別人這樣,要兇一點兒,自己還好直接給人下面子,向文堯如此操作,倒讓她不好應對了。

其實,一直以來向文堯秉性如何,于圓自己也不是看不清楚,但萬事說明只有看行動才能真切:“你真的保證?怎麽證明?”

見有機會,向文堯立馬當着他的面給父母打電話,聲明自己會尊重于圓的想法,想後半生能和正确的人走下去,希望父母成全。

向文堯語速放得很快,他明白只有這樣才能夠顯示自己的決心,也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讓父母明白适時退步才能兩相齊全。

對方誠意很足,也算是知錯就改,于圓心裏不想因為對方父母就這麽錯過,思慮在三,勉強答應了試試複合的請求。

但她也有條件,想複合可以,前提是以後必須要态度明确地反對父母的過多插手。

向文堯喜出望外,不顧大庭廣衆直接就“熊抱”上去。劉成剛好看見了,以為對方在強人所難,上去就直接把他拉開,直接一拳揍上去。

向文堯毫無防備挨了打,回過神來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當即還手反擊。

于圓竭力阻攔,但控制不住場面,兩個人就這樣打了起來。

最後還是路邊有人報警,弄得雙雙進了派出所。

問清楚前因後果,警察嚴肅批評教育了劉成的行為,勒令以後不準随便打人。于圓看在三嬸的面子上還是接受了和解,但也和劉成說了明明白白,只求日後泾渭分明。

劉成以前在雲江跟那些“兄弟”混慣了,哪裏想過打不打人的事,經常就是兩幫人火拼幹架的,今天丢了臉,不反思自己,心裏越發暗恨起向文堯和徐野這一行人起來。

他敷衍着道了歉,當即就回了出租屋收拾好行李,幾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雲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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