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迷
情迷
臺燈亮光籠罩着桌前兩個人，顧北扉想看看路辰抄幾遍了，不經意間瞄到他夾在書裏面的紙頁——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
我沒有錯！
顧北扉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伸手把那張紙抽了出來，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嚣張的檢讨，接着下面一句更讓他震驚——
如果我有錯，可能是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在不可能的年紀，愛上一個不可能的人。
“你愛上誰了？！”顧北扉驚道。
路辰一個擡頭，見他正拿着那張紙看，心跳直接飚到一百八十邁，他撲過去将紙撕爛，氣急敗壞道：“你怎麽看別人日記？你懂不懂尊重別人隐私？！”
顧北扉被他吼得啞口無言，半天才緩緩道：“上面不是寫了，老師同學們，不是寫給大家看的嗎？”
路辰：“......”
他将紙撕成碎片塞在外賣盒子裏出門扔掉，回來趴在桌子前悶聲抄書，也不理顧北扉。
顧北扉在他跟前靜默着坐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辰辰，你......”
“是不是早戀了啊？”
路辰不吭聲。
“之前上課時班裏同學起哄，你今天給我講的笑話，是不是也是何可希給你講的？”
“你想說什麽？”路辰把筆撂下，擡眸看他，白熾燈在顧北扉黑深的瞳孔裏映出一點亮，不知為什麽路辰感覺到他在等一個答案，甚至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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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顧北扉說。
“怎麽我談戀愛你也要管嗎？”路辰打斷他說，“沒錯，何可希是我女朋友，我已經成年了，嚴格意義上這不算早戀，班裏同學都知道，笑話是她給我講的，我離家的這三個月，都住在她家。”
一字一句，親自親口，清清楚楚。
顧北扉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什麽表情，大概就是僵硬，不知所措，無所适從，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莫名其妙的難受無所遁形，将他壓得死死的。
“怎麽了？”路辰問他。
“沒事......”顧北扉說，“我是覺得現階段，你們還是應該以學業......”
“我們不會影響到學習的。”路辰淡淡道。
顧北扉再說不出話，在一旁靜靜地陪他抄課文。
路辰低頭抄書，時不時用餘光瞄一眼身邊那人的動态，不知道他又在瞎琢磨什麽，表情嚴肅且凝重。
一遍抄完，路辰翻書的空檔看了顧北扉一眼，那人收到他的目光，斟酌着措辭開口。
路辰已經準備好他來拆散自己和何可希了，沒想到顧北扉卻說：“你們現在先好好學習，以後考上一所大學就可以在一起了，不用這麽悲觀。”
路辰差點氣到吐血，他把書頁翻得沙沙響，又狠又重的筆尖戳上去，一筆一劃地抄寫。
如果只是鬧着玩，路辰是不可能寫出那樣深沉的字眼的。
顧北扉知道小孩心重，愛恨分明，料定他是認真的才決定鼓勵一下，沒想到不但沒消氣，好像更煩了。
夜晚熄燈後屋內停電，空調也沒法開了，最後一點涼氣在空氣中消散，燥熱感侵襲而來。
額上沁出一層薄汗，路辰拿紙擦掉，看向顧北扉，“顧北扉，咱回家吧。”
“還有多少？”顧北扉問。
“快了。”路辰說。
“你抄你的。”顧北扉說。
他将試卷卷成一把小扇子，坐在路辰身旁，一下一下地搖着，路辰感覺到一陣涼意襲來，很快吹散他一身燥熱，心也跟着平靜下來。
兩個人并肩坐在暗光下，一個寫字，一個揮着小扇為他納涼，靜默着，遣閑着，盯着他的側臉看。
路辰知道顧北扉在看他，他雖然在抄書，卻渾身都跟着放松下來，聽着顧北扉近在咫尺淺淺的呼吸聲，像一劑安定藥，心跟着柔軟下來。
他想到小時候的涼席，兩塊錢一瓶的花露水，哥哥搖着蒲扇躺在他身邊，兩個人一聊就能聊一宿，他從沒覺得熱，顧北扉往往滿頭大汗。
有一次路辰心血來潮要替哥哥搖扇，搖了沒一會兒胳膊就開始酸，原來他一直以為的歲月靜好，都是哥哥只手為他撐起來的半邊天。
他哥這麽好，他怎麽舍得把他讓給別人。
就這樣一間屋子，一盞不亮的燈，只有他們兩個人，并肩坐着彼此沒有挨到一點。
路辰卻覺得僅僅一個場景，此生別無所求，只要顧北扉還願意陪着他，換他來搖蒲扇，到天荒地老。
直到身旁那人扇子握在手裏再不出風，路辰放下筆，看見顧北扉靜靜地趴在他身邊的桌面上，睡着了。
黑發柔軟地搭在手背上，額前除了裹着薄薄一層紗布，還裹着他上好的皮囊，顧北扉的皮膚細潤白嫩，用來當媳婦再好不過。
路辰笑嘻嘻地趴在他身旁，“顧北扉？”
不應。
路辰又喊他：“哥？”
睡得很沉。
“你要是個女孩多好？”路辰說，那我早就把你辦了。
他盯着顧北扉看了一會兒，睡着了吃吃豆腐不為過吧。
路辰悄悄趴在顧北扉額前，小心翼翼地将唇印在紗布上，隔着紗布什麽也親不到，但他最多只敢做到這樣了。
輕輕蹭了兩下不怎麽柔軟的網紗，路辰退開，握着本子幫他哥搖扇，風帶走顧北扉額上涔涔的汗珠，路辰撐着腦袋看他睡得像個小孩。
他遇見顧北扉那年，顧北扉九歲，還是個孩子，但在路辰的印象裏，他好像從來不記得顧北扉有孩子的樣子。
顧北扉好像生來就是個大人樣，凡事有自己的定奪，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哥，你以後......會離開我嗎，我們以後，會分家嗎？”
撐腦袋的手放下，路辰望着顧北扉清晰深刻的容顏，緩緩靠近，神色裏帶着幾分意亂情迷。
他用最小聲的氣聲說給自己聽，“哥......我想吻你。”
嘴唇即将貼在顧北扉的唇上時，動作止住，畢竟一沒喝酒二沒發瘋，路辰在心底瘋狂天人交戰，一把秤左搖右晃，天平怎麽也停不在最穩的地方。
他就這樣懸空親他，明明顧北扉的鼻息就灑在唇邊，他也不敢靠近，不敢真正貼上去，也不舍得退開。
再往前去一點點，路辰在心底給自己打氣，脖子卻像打了石膏一樣梗住，不聽使喚，他就這樣靜默着，停滞着......
好巧不巧，顧北扉腦袋動了，好像覺得這樣睡得不太舒服，又好像熱得嘴唇發幹，很自然地舔了一下嘴唇，剛好舔在路辰的唇上。
路辰：“...........................”
大概過了0.01秒，他像被燒了尾巴一退三尺，差點就要跳起來了。
路辰呆滞地倚在靠背上緩神，他跟他哥......接吻了。
這算嗎？這算吧！雖然只有短短的0.1秒，濕濕軟軟的觸感舔在唇上的瞬間，嘴唇上仿佛長了數萬根神經，倏地傳導至全身上下每一個毛細血管。
呼吸在顫，心髒跳得亂七八糟，路辰捂着胸口吐氣，不知道是興奮，激動，還是後怕，回味，各種各樣的心情積攢在一起，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可眼前這個人睡得很沉，燈光投在他的側臉上，在桌面上映出一個輪廓漂亮的剪影。
路辰傾身上前，将影子與顧北扉的重合，他準确地找到顧北扉影子裏嘴唇的位置，将自己的唇覆上去，動情地親吻他。
無論他的世界洪水奔湧，江河倒流，海嘯還是瀑布，顧北扉那邊一潭死水，平淡無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