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秦銘淵這次到c市是一個人來的,司機跟助理都沒帶,只通知了劇組負責人那邊讓工作人員給自己放行,不用大張旗鼓的出來接他,這次不是以視察的名義,權當私人行程。
臨出門的時候接到周揚電話,處理了一件公司的事務,耽擱了點時間,出來的晚了,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接近一點鐘。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開車到了劇組拍攝點時發現外面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一些年輕的小姑娘,擠擠攘攘的聚在一起。
停好車,打開車門下去,活動了下因長時間開車有些僵硬的身體,順便看了眼時間才往那邊走。
正在跟領頭的幾個女生交涉的工作人員看見他連忙熱情的迎上來,他一大早就接到了負責人的電話,知道這位是他們的投資方之一,當然不敢怠慢。
秦銘淵外形出色,那些小女生免不了多看兩眼,他一向不在意這些目光,簡單很工作人員點點頭就進去了,走出去幾步後還能隐約聽見後面有人問對方他是不是劇組的演員。
工作人員回答了什麽他沒有聽清楚,很快又傳來不小的尖叫聲,還聽到了梁子琛的名字。
他向後看了一眼,見到身高優越的男人淹沒在粉絲堆裏,笑容得體的跟她們打招呼,溫和又有禮貌。
秦銘淵沒有跟他見面寒暄的打算,很快收回視線,順着工作人員之前告訴他的方向走。
這次的拍攝點跟上次不一樣,選址是一個有些年份的學校,具體地點是在繪畫教室,有點難找,他耽誤了些時間。
為了避免學生圍觀,劇組特意将取景學校的戲份集中在周六周日兩天拍攝,不過這裏的鏡頭也不多,時間還算寬裕。
不遠處的教室前站着很多工作人員,裏面應該正在拍攝,氣氛很安靜,說話時也是壓低了聲音湊在一起。
秦銘淵不聲不響的站在人群後面,仗着身高優勢從幾個人的頭頂看到一些裏面的情形,視角所限,只能隐約看見被機器遮擋的畫布一角,人完全看不清楚。
他皺了皺眉,幹脆退開兩步離遠了點,靠上走廊半高的圍牆,背着照進來的日光,模糊了臉上有些不耐煩的神情。
為了滿足自己那點微薄的好奇心,特意浪費時間跑這一趟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只是他确實很想知道,那雙讓他覺得眼熟的手,它的主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見過的人。
有了決定權之後,秦銘淵向來不喜歡委屈自己,想做的事情總會去做,反正已經沒人能管他了。等等吧,拍攝結束時對方總會出來的。
雲悅纖從繪畫教室出來,臉上一如既往挂着親切的笑容,一路跟工作人員打招呼,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其實窩火到了極點。
他的戲份拍攝進展的依舊不順利,被導演訓了好幾次,他自認對角色的拿捏跟把握還不錯,不明白他究竟為什麽還不滿意。
這種不爽一直持續到雲裴過來拍特寫鏡頭,感覺自己在他面前丢了臉。
帶着滿心的不服氣看了會兒對方的拍攝,明明只是坐在那裏畫畫而已,入鏡的也只有雙手,李導卻難得誇了句不錯,連平時總皺着的眉頭都松開了。
最令他覺得氣憤的,是對方看着他那個殘廢哥哥,眼神裏竟然有一種惋惜跟遺憾,這讓他很不适,只能忍無可忍的先離開。
跟工作人員打完招呼,擡頭的時候卻看見一個不應該在這裏的人,他愣了愣,瞬間收好滿心的思緒,笑着走過去。
秦銘淵的衣袖被人扯住,他皺了皺眉,轉頭看過去。
“銘淵哥,你來探班怎麽又不告訴我?”雲悅纖笑着仰頭看他,之後似乎是記起上次的事,玩笑道:“又來視察工作?”
秦銘淵抽手從他的手中收回自己的袖口,不經意的撫了兩下,垂着眸道:“私人行程。”
雲悅纖聽到他這話笑的更開心了,他臉上化了妝,些微病态,多了點蒼白,透着脆弱,笑的時候像是顫顫巍巍綻開的花朵,漂亮又惹人憐愛。
只可惜秦銘淵的視線并沒有往他身上落,有些煩躁的思索裏面到底什麽時候結束。“我今天的戲份不多,下午還有一兩場,銘淵哥這次總不會還沒有時間陪我坐坐吧,我們都好久沒一起說話了。”裏面還在拍攝,雲悅纖聲音壓的很低,似乎是為了能讓對方聽清,往人身邊湊近了些。
秦銘淵沉默着站直了身體,跟他拉開距離。
雲悅纖沒察覺到他的回避,只以為他是那個姿勢不舒服,繼續跟他道:“剛好我的拍攝告一段落,我們現在就出去吧。”
這次既然不是處理公事,多半就是來給他探班的,裏面正在拍攝的是雲裴,他不太想讓兩個人見面,正好直接将人拉走。
秦銘淵沒有正面回應,只道:“我來的時候看見跟你關系不錯的梁子琛了。”
旁邊的人果然瞬間安靜下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試探着道:“銘淵哥你是不是還在誤會,我跟他……”
他的解釋并沒有說完,被教室裏李導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周圍安靜的氣氛被這一聲打破,人群騷動起來,開始各自忙碌。
有點尴尬的氣氛被緩解了,雲悅纖也松了口氣,他當做剛才無事發生過,笑道:“銘淵哥,我們……”
秦銘淵這次沒有再聽他把話說完,直接擡腳從松散下來的人群中走進教室。
他的視線穿過四下忙碌的工作人員,落在不遠處被陽光籠罩的窗下,看到那個還坐在畫布前完成作品的人時,難得愣了愣。
窗前的人沒有受到周圍嘈雜的影響,并不在意拍攝是不是已經結束,繼續用畫筆在畫布上修飾。
雲悅纖沒來得及攔住他,只能跟着走進來,臉色有點不好看。
“悅纖?你不是去吃飯了嗎?”副導轉頭看見他,大大咧咧的開了口,順便瞥了眼他身邊的男人,隐約記起是上次來過的投資商。
“啊……”雲悅纖反應過來,很快調整了表情,笑着走過去,“剛好認識的人過來,就跟着進來再看看。”
聞言,副導笑了笑沒再問,只意味深長的又看了一眼秦銘淵。
他們在聊什麽,秦銘淵并不關心,他看着窗下仿佛将周圍人都隔絕的雲裴,突然垂眸笑了笑,笑意并不明顯,但是漫延到了眼底,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雲悅纖應付完副導轉頭時,正看到男人注視着窗邊的人,神情很柔和,他心裏咯噔了一下,蜷了蜷手指,勉強維持着神情。
遠處的雲裴對這邊發生了什麽毫不關心,他神色未動,在畫布上又落下一筆,這才滿意的停下手。
早上來的時候李導沒有給他什麽拍攝要求,只讓他坐着畫畫就好,其它的什麽都不用管,他就想要這種最自然的狀态。
将畫筆放在桶中涮洗幹淨,拿出磕了磕水珠,放回到筆筒中,搓了搓指尖上沾染的顏料。
他操控輪椅轉了方向,準備出去洗下手,擡眼的時候跟幾步外的男人對上視線,頓了頓。
看人兩眼,又瞅瞅旁邊的人,似乎了然了什麽,再次跟男人的視線交接,微動了動眉梢。
很神奇,秦銘淵瞬間就看懂了他這個眼神的含義,之前明明說了不感興趣,現在卻又來探班,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好像是有些自我矛盾。
“思妤老師,這邊暫時告一段落,之後還有一場其它場景的拍攝,得等這邊進行完,可能要到下午了,你可以先休息,辛苦你了。”小陳适時的湊過來說話,很善意的笑笑,順便遞了瓶水給他,“雖然經常看你的視頻,但這還是第一次看現場畫畫,感覺真的很不一樣,我太榮幸了。”
雲裴把水接過來,很冷淡的點了點頭。
秦銘淵卻一眼就看到了他微微泛紅的耳尖,果然是株含羞草。
“銘淵哥,這邊也散了,我們先去吃飯吧。”雲悅纖向前邁了一步,剛好擋住他看過去的視線。
雲裴沒管他們兩個,坐着輪椅從旁邊離開,很快拐出門。
秦銘淵目送他出去,垂眸思索了些什麽,轉頭道:“下次再說吧,我還有點事。”
他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雲悅纖連挽留的話都沒說出口,對方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外,他沉着臉抿了抿唇。
雲裴根據工作人員的指示去了樓層所在的洗手間,停在門口的洗手池前。
校區老舊,水龍頭還是最普通的那種,擰開的時候還有吱呀聲。
水流并不大,他伸手過去,搓洗着手上沾到的顏料,有些不太好洗,但他已經習慣了,也不着急,動作不緊不慢的。
身後有腳步聲傳過來,很快停下,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思妤?”
雲裴的手頓了頓,沒有轉頭,也沒有回應。
秦銘淵并不在意,他手抄在褲子口袋裏,站的筆直,“在畫展上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以為是個女人。”
動作再次停住,雲裴抿了抿唇,繼續搓洗最後一點顏料,但這次沒有再沉默,“是你買了那幅畫?”
“我覺得是一幅有趣的作品。”秦銘淵沒有否認,他又上前了兩步,擡起一只手搭在輪椅靠背上,“展館的人說那幅畫代表的是黑暗後的光明,我卻覺得恰恰相反,不知道我們誰說的對?”
指尖的顏色被洗淨,雲裴擰上水龍頭,轉頭擡眼看他,“有紙巾嗎?”
秦銘淵神色冷漠的揚了下眉梢,從西裝口袋裏抽出手帕遞過去。
這也是被爺爺教養出的習慣。
雲裴不客氣的接過來擦幹手上的水珠,随後将手帕疊整齊,但是沒有還給他,反而裝進了自己的口袋,“洗過之後給你。”
秦銘淵并不是很在意,他看對方調轉輪椅,順勢将手放下來,垂眸跟擡頭的人對視。
“原來你就是那個多花錢的冤大頭。”雲裴說話的時候,清冷的眼睛裏難得的浮現出一點笑意。
聽到他的評價,秦銘淵的眉梢揚的更高,他只是比較任性,樂意為喜歡的東西多花點錢而已,“你要是覺得我吃虧,可以給我退回來。”
雲裴不置可否,他轉頭看了眼周圍,道:“我們一定要在這種地方聊天嗎?”
秦銘淵跟着看了眼,廁所門口确實不是個好地方,他擡腕看了看時間,今天出門比較晚,路況也不太熟悉,花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已經很晚了,他用另一只手叩了叩表盤,“不早了,要吃個午飯嗎?”
“跟我吃午飯,你不怕雲悅纖誤會嗎?”雲裴沒有說去或不去,他還是有點看不懂這人在想些什麽,“上次送我回去,他已經很在意了。”
“我想上次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我對他沒有什麽興趣,”說到這兒,秦銘淵突然彎下腰,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倒是你,我開始覺得有趣了。”
再一次被他居高臨下的壓迫,雲裴依舊很不适應,他眨了下眼睛掩飾,硬挺着沒有避開,只是把視線聚焦在男人眼角的淚痣上,不去直面他黑沉的眼睛。
目光掃過他開始從耳垂漫延到頸上的薄紅,秦銘淵适時的起身,理了理西服,冷着一張俊臉,道貌岸然,“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