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嗯,我會晚一點去公司。”

秦銘淵扶了下戴在右耳上的藍牙耳機,視線放在前方路況上。

在紅燈前停下車,他又側了側臉,“決斷不了的先放着,等我回去處理。”

電話那邊的周揚又說了幾句什麽,他回應過,按在耳機上挂斷了電話。

信號燈剛好跳轉到綠色,他手搭上方向盤,腳下踩了油門,車身滑出去。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原身媽媽的電話,提醒他今天清明,記得買束花去看看爺爺奶奶。

除了原身的父母在國外,其他秦家人也大多不在A市,他們平時都很忙,不會在特定的時間一起過來,都是根據自身的情況各自安排。

今年看起來大家都沒有空閑,遠在國外的秦父秦母只能叮囑兒子記得去看望老人。

秦銘淵當時在恍惚間又想起了去世的爺爺,對方還活着的時候他們的關系其實也算不上親近。

留在他記憶裏的老人總是很嚴肅的臉,腰板挺得很直,到死都沒有彎下去過。

他對秦銘淵的教導非常嚴厲,甚至到了嚴苛的程度,他們之間幾乎不存在什麽祖孫的溫情時刻。

秦銘淵對他的感情是有點複雜的,很難形容,但不管怎麽說,都是養育他長大的人,失去的時候,難免心中有點悵然。

也不知道今年的清明,還會不會有人記得去給他獻上一束花。

思索的時候,一滴雨落在前窗上,緊随而後是更細密的雨滴。

清明總是多雨,或許是故人也在天上哭泣吧。

突然冒出的矯情想法讓秦銘淵輕嗤了下,伸手按開雨刷器,心道還好有先見之明,帶了傘。

餘光留意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家花店,他及時打燈變了道,緩緩的在道路旁停下車。

“叮鈴”

“歡迎光臨。”

花店不大,只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在修剪花枝,聽到進門鈴響,擡頭露出笑容,“先生需要什麽花?”

秦銘淵合上傘靠在門邊,撫去袖口上沾到的雨水,道:“包一束白菊,謝謝。”

今天這樣的日子,買花做什麽不用多問,女人點點頭,放下手頭的事去挑選花朵。

秦銘淵站在原地等,沒有在店裏逛逛的打算,只轉頭隔着玻璃門看向外面的雨幕。

他很久沒有親自買過花了,這樣的小事通常都是交給助理去做。

記憶中最深刻的一次進花店,是在某一年的母親節,那時候年紀還不大,放學路上透過車窗看見花店時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了念頭。

當時他捧着一束包裝精致的康乃馨回到許久沒回過的家,在花園裏看見了陪弟弟玩耍的母親。

還只有兩三歲的奶團子不知道從哪裏揪了一朵花舉到媽媽跟前,讓對方驚喜的滿臉笑容,抱着他親了好幾口。

秦銘淵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最後沒有過去,抱着花轉身走了。

那束花最後的去向他已經記不清了,或許是扔了,也或許是随手送給了誰。

“先生,您的花包好了。”

思緒被身後傳來的女聲打斷,他轉過身,店員捧着花站在不遠處。

上前接過素白的花束,詢問過價格給她轉了過去,在對方熱情的送別聲中離開了花店。

白菊被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秦銘淵調整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從路邊駛離。

原身爺爺奶奶下葬的墓園在A市郊區的山上,那裏是一處高檔園區,平時還有專人負責打理。

秦銘淵跟着導航一路開車前往,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盡管是修繕整齊的山路,也難免有幾個大彎,今天又下雨影響視線,他将車速放慢了很多。

所幸需要修繕墓園的山不高,山勢平緩,也不算難走。

根據指引進入停車場停好車,外面的雨勢相較之前小了很多,是細密的雨絲,加上起了霧,看着有點朦胧。

秦銘淵撐着傘下車,懷裏抱着花束,身上似乎也沾染了白菊淺淡的香味。

雖然今天是清明,但附近停的車不算多,零零散散的,彼此間隔都比較遠。

他剛邁出兩步,隔着幾個車位的地方駛進了一輛車停下,較為特殊的車型看着有點眼熟,他下意識站住腳。

後車門緩緩滑開,坡度平緩的踏板放下來,司機撐了把傘小跑着迎上前,坐着電動輪椅的人下了車,懷中也抱着一束顏色素白的花束,映襯的他臉色越發的蒼白。

似乎是感覺到了看着他的視線,對方擡起微垂的眼簾,對上秦銘淵的臉時頓了頓,臉上多少有點意外。

同樣覺得巧合的秦銘淵不甚明顯的微揚了下眉梢,擡腳不急不緩的走過去,先垂眸看了眼人懷裏的花束,沒有說什麽“你也來掃墓啊”的廢話,只道:“雲少爺。”

“秦總。”雲裴垂眼點了點頭。

他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這個人,總覺得他跟掃墓這件事搭不上,或許是他看起來太過冷漠無情,六親不認,雲裴以為他會冷冰冰的将這種事甩給下屬去做。

遇都遇上了,兩人也算有過一頓飯的交情在,出于禮貌,秦銘淵道:“一起?”

雲裴沒有拒絕,從司機手中接過傘,示意對方在車上等就好。

他以前對秦銘淵這個人不太喜歡,也只是出于雲悅纖的緣故,這幾次接觸,倒感覺跟想的不大一樣,他好像也沒別人嘴裏說的那麽喜歡雲悅纖。

既然這樣的話,他也不介意跟對方有那麽一點不遠不近的交集。

“雲悅纖拍的電影前幾天殺青了。”往墓園去的路上沉默了一會兒,雲裴先開口說了話。

秦銘淵下意識側頭去看他,因為兩人高低差的緣故,對方的大半張臉都被雨傘遮住,只有握着傘柄的那只手看的清楚,細瘦,白淨,是他隔着屏幕已經看過很多次的模樣,視線從上面掃過,他道:“所以?”

雲裴将傘移開一些,擡眼從傘緣看他,“那部電影的男主演你還記得嗎?”

“梁家的少爺,”秦銘淵不緊不慢的走在他旁邊,道:“在宴會上見過幾次,怎麽,雲少爺對他感興趣?”

雲裴搖搖頭,視線依舊落在他臉上,“過幾天梁家要舉辦酒會,我家裏也接到了邀請。”

秦銘淵側頭跟他對視,沒有說話,無聲的用眼神詢問他話裏的意思。

“憑梁家在A市的地位,邀請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雲家在他們眼裏又算得了什麽,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雲悅纖了。”雲裴說着,朝他揚了下眉毛。

聽懂了他的意有所指,秦銘淵的臉上依舊毫無波瀾,對此并沒有很意外。

其實他前幾天也接到邀請了,兩家的發展幾乎齊頭并進,主要涉及領域又不同,沒有什麽正面沖突,相互之間也算得上友好,給他遞邀請函很正常。

按理說梁家的面子他是要給的,但那幾天他可能要出趟差,所以委婉拒絕了。

至于雲家會接到邀請……他早就知道了,這個宴會在小說裏也算是主角攻受之間一個較為重要的劇情點。

也是雲悅纖第一次跟梁子琛的母親見面。

沒有男二在的劇情秦銘淵看的都不怎麽仔細,當時也是大致的翻了翻。

就像雲裴說的,憑雲家的地位能出現在梁家的酒會上,本來就讓人意外。

梁家少爺對雲悅纖又頗為照顧,自然引來了不少關注,也有人清楚雲悅纖跟秦銘淵之間的一些糾葛,事情就越發耐人尋味了。

宴會之後,自然就在某些圈層裏有了不少傳言,對于他們三個的感情內幕都抱着看熱鬧的吃瓜心态。

而雲家,在A市上流圈聞名不是因為商業價值,不是因為能力出衆,僅僅是因為小兒子的桃色傳聞。

正常人怕是只會覺得丢臉,但雲家那幾個顯然都不太正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本來秦銘淵最近的态度就讓雲浩偉覺得被下了面子,又因為被疏遠有點不安,這時候又來了個梁子琛,他是滿心的得意,只道他寶貝兒子有魅力。

對于那些上流圈層對他們的關注更是覺得面上有光,渾然不知被人家當成了調劑,看看熱鬧而已,即便對他們釋放一些善意,看的也不是他兒子的面子。

至于梁子琛的母親高晴,目前還沒有把這件事放在眼裏,有錢人包養個明星玩兒玩兒再正常不過,他兒子是個成年人了,圖個新鮮她也不會插手,只要最後娶的人門當戶對就行。

最近雲悅纖聯系秦銘淵聯系的少了,恐怕也是将精力放在了那邊,對自己不冷不熱的秦氏總裁和溫柔熱情的梁家少爺,當前先籠絡哪個,雲悅纖心裏還是有計較的。

只是立刻放開自己,他恐怕還不願意,畢竟現在他手中掌握的權利跟話語權還是梁子琛不能比的。

看他确實是半點都不在意,雲裴也沒有就此再說什麽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前方的朦胧雨幕中迎面走過來一個人,穿着一身黑,撐着一把黑傘,應該也是來掃墓的。

離的近了能從身形看出來是個中年人,微微發福,肩背有點佝偻,臉被略前傾的傘蓋住看不清。

對于來人雲裴只是下意識看了兩眼,沒有多關注,但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對方拿傘的手擡了擡臉露了出來,他一頓。

那一瞬間是很快的,下一秒那把傘就蓋了回去,中年人也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夾雜在空氣中草木味道的微風。

雲裴的輪椅停下來,視線追着對方看過去,不是很确定的皺了皺眉。

“怎麽了?”見他停下,秦銘淵順着他的視線也扭頭看了眼快步走遠的人,“認識?”

看着那道身影逐漸消失在雨幕裏,雲裴轉回身坐好,對男人搖搖頭,“沒事,可能是看錯了。”

秦銘淵對此沒有什麽興趣,聽他這麽說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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