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秦銘淵坐在露天花園中安置的藤椅上,胳膊撐着旁邊的玻璃小桌,上面放着絲絨小盒子跟一杯周揚剛剛送過來的熱水,對方去處理競拍付款的問題了。
這個月份穿着西裝坐在外面很熱,他擡手松了松領口,覺得的比開着空調的室內好一點,頭疼似乎減緩了,但是人卻有點昏沉,身上也很燥熱。
他撐着頭,輕合上眼睛,眉頭微微皺着。
輪子碾在地上的細碎聲音傳進耳朵裏,他的睫毛微顫了顫,沒有睜眼,道:“消息沒有回,還以為你沒看見。”
在他跟前停下輪椅,雲裴本來想問他有什麽事找自己,可靠近過來時卻覺得他有點不對,呼吸比以往稍顯急促,額頭上還冒了汗,說話時的聲音也很沙啞。
像是兇猛的雄獅受了傷,斂去身上的鋒芒,俯卧在巢穴裏舔舐傷口,又強裝鎮定不願被別人看破弱點,撲上來咬他一口。
到嘴邊的詢問吞了下去,出口的變成了關切,“你……是不是不舒服?”
秦銘淵睜開眼睛看向他,青年安靜的坐在輪椅上,注視着他的目光中帶着點擔憂,他微抿了下因為生病而有些幹澀的嘴唇,輕聲道:“靠近一點。”
感覺他好像說話都沒力氣了,雲裴毫不猶豫的把輪椅前移,膝蓋幾乎要碰到對方的腿,“你需要什麽?”
秦銘淵沒有回答,坐直身體,從桌子上拿過絲絨小盒子打開,裏面是那枚價值三千萬的戒指。
雲裴的視線随着他的動作移過去,以更近的距離看清了全場人都好奇去處的奢侈品,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緊張。
“剛才看見的時候就覺得……”秦銘淵有點昏昏沉沉的,手指摩擦了下那枚戒指,将其從盒子裏拿出來,空盒放回桌上。
他伸出手去握住雲裴的手,微涼的觸感落在他滾燙的掌心裏竟然覺得很舒服,對方卻好像被燙到一樣瑟縮了下,他緊了緊指尖,把那只手拉過來,鴿血紅色的寶石戒指穩穩的套在了食指上。
細膩的白皙映襯着豔麗的紅,跟秦銘淵想象的一樣相得益彰,他的唇角抿出滿意的弧度,“……你如果戴着它畫畫,一定會非常漂亮。”
雲裴只覺得整只手都被他的溫度燙到,一路蔓延到臉頰上,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感覺心跳越來越快,像是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
不遠處的花園入口,雲悅纖站在門邊看着這一幕,神情陰沉,眼睛裏是再也無法掩飾的嫉恨。
他本來是看見雲裴離場,想看看他來耍什麽把戲,沒想到被他碰上這種場面。
秦銘淵他是怎麽敢的,明知道自己多讨厭這個殘廢,一而再再而三拿他來試探不說,現在還假戲真做了?!
他扶着玻璃門的手收緊,幾乎要将其捏碎,眼看着花園裏秦銘淵向前抱住那個殘廢,咬着牙扭頭走了。
秦銘淵倒過來的時候雲裴下意識就把人接住了,反應過來正想推開,卻感覺到蹭在頸邊的額頭滾燙,他心裏“咯噔”一下,擡手捧住對方的臉,入手的溫度也很不正常。
原來剛剛覺得他手燙不是自己的錯覺!
“秦銘淵!秦銘淵!”
雲裴叫了他幾聲,男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應該是很難受,他帶着戒指的右手被越攥越緊,他想從輪椅右邊的側兜裏拿手機都抽不出來。
男人的身型太高大了,沉重的分量壓在他身上都不好挪動,雲裴沒辦法,控制着輪椅又往前移了點,讓人靠的舒服點。
或許是他偏低的體溫緩解了高熱給秦銘淵帶來的不适,腦袋更深的往他的頸窩裏埋,滾燙的皮膚貼着雲裴的,讓他不适的想後退,男人卻很快又追過來。
被困在輪椅跟他之間,雲裴根本躲無可躲,幹脆也就放棄了,随他抵在頸邊,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皮膚上,自己艱難的想用左手去夠右側的手機。
“咳咳……不好意思,我這就走!”
後面傳來的聲音吓了雲裴一跳,他轉頭看見今天跟着秦銘淵的助理打算扭頭走,連忙開口叫他,“別走,秦總他暈過去了!”
剛轉過身要邁出腳的周揚一聽,那還得了,立馬折了回去,果然看見自家老板靠在人家身上沒了意識。
他也顧不上八卦了,趕緊掏出手機給等在外面的司機打電話,讓他上來幫忙扶一下人,放下電話,對人道:“那個,雲少爺,麻煩你再照顧一下秦總,我去跟主辦方說一聲,我們提前離場。”
雲裴點頭讓他去,等人急匆匆走了,又低頭去看人事不省的男人,擡手輕拍拍他的臉,“秦銘淵?”
失去意識的人當然是沒法回應他,他也沒辦法,看見對方緊抿的嘴唇有點幹,他伸出手去夠桌子上的水杯。
拿在手中時感覺到正好是溫熱的,雲裴把杯口抵在男人唇邊,輕聲道:“秦銘淵,你張嘴喝口水好不好?”
不知道是聽見了他的聲音,還是真的太渴了,秦銘淵真的乖乖張開嘴,讓他喂了半杯水進去。放下杯子,雲裴下意識屈指抹掉他嘴角的水漬,做完這個動作他自己都愣了愣,連忙把手縮回來,不敢再去碰他。
周揚很快就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司機,他們扶着秦銘淵起來的時候他不太配合,還緊緊的抓着雲裴的手。
眼尖的看見了他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周揚頓了頓,移開視線當做沒看見,“雲少爺,您要不跟我們走一趟吧,秦總他現在沒意識,肯定不會松手的。”
雲裴有點猶豫,可他的手确實被男人緊抓着掙不來,對方大概是無意識的動作,生病了抓點什麽找安全感,他也不好責怪,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司機跟周揚架着秦銘淵扶起來,他被扯着手跟在後面,一行人從花園另一邊的門出去直接進了電梯,沒有經過宴會廳,免得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偶爾碰到的一些酒店的工作人員詢問他們人是不是喝醉了,需不需要幫助,他們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一路到了停車的地方,把人扶進後座,雲裴也一并弄進去,周揚總算松了口氣,推着輪椅放進後備箱,坐上了副駕駛。
他一上車就先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讓對方去秦銘淵住的公寓,他們很快就回去。
放下手機,他擡頭看了眼後視鏡,發現自家老板又靠在了人家身上,高大的身型壓在人家瘦弱的身軀上,總覺得有點欺負人。
這會兒上了車閑下來了,周揚開始止不住的犯嘀咕,這老板之前喜歡的不是雲家小少爺嗎,這看着怎麽又跟雲家大少爺不清不楚的?
退而求其次?替身?因愛生恨報複雲悅纖?!
他被自己的猜測吓到,趕緊搖搖頭,不是不是不是,他們老板不是這種人,自己怎麽能這麽揣測他。
那……到底是為什麽呢?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他皺着眉回想近幾個月發生的事,實在摸不着頭緒,擡頭又去看後視鏡,跟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對上。
周揚一愣,連忙露出笑容,“麻煩雲少爺了,還要跟我們跑一趟,對了,我叫周揚,是秦總的助理。”
“你好。”雲裴透過後視鏡跟他點頭,“你不用叫我少爺,叫我雲裴就好。”
“呃……那,雲裴少爺。”摸不清他跟老板的關系,周揚不敢直呼其名,卑微。
他堅持,雲裴也不好再說什麽,跟對方不太熟,沒有什麽其他的話題能聊,他也不是話多的人,只能保持沉默。
周揚也不敢再透過後視鏡去打量人家了,害怕再被抓包。
“唔……”昏睡中的秦銘淵好像是不舒服,他動了動,擡手去扯本來就已經松了的領口。
雲裴連忙按住他的手,“秦銘淵,你怎麽了?”
“熱……”秦銘淵的嘴裏吐出一個字,被他微涼的手搭住倒是不亂動了,只是眉頭一直皺的很緊,呼出的氣息也灼熱。
他生着病,車裏的空調不能再調低了,雲裴也知道他是因為發燒才熱的,現在在車上也沒有什麽解決辦法,只好按着他的手安撫,“馬上就到家了,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沒事的。”
周揚在前座聽見他溫和的聲音,不禁又擡眼看了下後視鏡,這不比那個只會撒嬌的雲小少爺強多了!
雲裴顧不上他在想什麽,只看到秦銘淵的脖頸上出了一層薄汗,靠在自己頸側的額頭上也能感覺到濡濕感,他轉頭叫了前座的人一聲,“周助理。”
“我在!”周揚應的很快。
“拿一下副駕前收納箱裏的濕巾。”雲裴上次幫男人拿眼鏡的時候看見了。
“好。”周揚趕緊打開收納箱,把濕巾拿在手裏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嘶,這雲少爺怎麽這麽清楚,有故事!
雲裴接過他遞來的濕巾,打開上面的塑料蓋,抽出一張來給男人擦了擦頸上的汗,多少能讓人舒服一點。
可能是微涼的濕巾确實帶來了作用,秦銘淵乖乖的任由他動作,不掙紮也不反抗。
只在他擦完額頭臉頰的時候又靠回去,埋在他頸邊才行。
雲裴看着他這樣一點攻擊性都沒有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從兇猛的雄獅變成了大型犬,還是很粘人的那種。
擡手幫男人理了一下被蹭亂垂在額角的發絲,他心道,其實跟這個人相處,也沒有什麽好不自在的。
幾次見面,雖然神情冷了一點,但舉止都很妥帖,照顧他時也都是不動聲色的,沒有刻意到傷了他的自尊心。
平時身上的氣場再強,手中不管掌握着多少的經濟命脈,生病的時候也很脆弱,很粘人,很需要安全感。
雲裴笑了下,又抽了張濕巾,幫人擦一擦被汗水濡濕的掌心,連帶着幾根修長的手指也擦幹淨。
周揚通過後視鏡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不禁又感嘆,這不比那個只會滿嘴銘淵哥,說好聽話,哄的老板給他花錢的雲小少爺強多了!!
多會照顧人啊,明明自己的身體也不好,老板這次總算長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