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顧池失蹤的消息送來前, 昭明長公主已經出了京城。

上回平陽府鬧出來一群惡匪,昭明長公主直接帶兵去剿了,後查出那群惡匪是自南流竄而來, 源頭是歸德, 昭明便又帶了人南下平匪患, 順便練練兵。

昭明長公主一走, 原先讓她接手的政務又暫且交回到了林卻手裏,恰逢三年一次的地方官朝觐,雖然還有一個月, 但該忙的都已經忙碌了起來, 吏部考功司和督察院那邊緊鑼密鼓地收着全國各地送來的事功圖冊和各省撫按呈報來的對地方各級官員的監察總結。

林卻給李暮改功課的時候,也會提上一嘴,過來蹭自習室氛圍的李雲溪聽得津津有味,林栖梧則大膽提出讓林卻也替她看看功課, 被林卻無情拒絕。

林栖梧罵了她哥一聲“小氣”,拉着李雲溪就跑了。

她們前腳剛走, 後腳長公主府那邊就來了人, 說顧池一夜未歸,天樞營衙門也找不到人。

林卻派出人去查, 很快鴿舍送來消息, 查到顧池失蹤前去的地方是一間茶館, 顧池查一樁案子查到那的, 錦衣衛的人趕到時茶館已經人去樓空,其中一間茶室裏有打鬥的痕跡和血,茶室內的香爐裏被摻了軟筋散, 不出意外應該是顧池中毒又遭遇埋伏,和人厮殺了一場。

錦衣衛順着纏鬥痕跡追到一條河邊, 就此斷了線索。

林卻讓人去确認顧池查案借閱的卷宗和走過的衙門,同時出門去了那家茶館,雖然錦衣衛多是心思缜密洞察力驚人的高手,不至于錯過什麽要緊的線索,可畢竟出事的是自己的弟弟,林卻必須要親自去一趟,确認一遍才能死心。

林卻出門的時候,李暮拿着京城輿圖找那間茶館在圖上的位置。

李暮一開始還不确定,總不能這麽巧,李枳九月剛去了明月庵,顧池十月末就出事了吧。◇

而且沒有更多的線索,她也不好上來就讓林卻去明月庵看看,如今知道了茶館的位置和那條河的所在,李暮的指尖順着圖上畫出的痕跡,從茶館挪到河流,再順着河流往下……沒有明月庵。

難道真不是書裏那段顧池和李枳的初遇劇情?

李暮又确認了幾遍,最後視線落在河流附近一座果園莊子上。

林卻一定會去這裏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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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暮這麽想着,念出了果園的名字:“實豐苑。”

飛星一個錦衣衛,記性自然不會差,她說:“上回給二姑娘送東西,好像經過這個莊子。”

天氣逐漸冷起來,李暮知道李家會管李枳,但還是找趙嬷嬷要了兩瓶桂花醬,加上過冬的衣物被褥,讓飛星帶人送去明月庵。

李暮唰地一下扭頭:“經過?”

飛星湊過來看了眼輿圖,确認:“經過的,明月庵就在這。”

飛星點了點圖上一處空白的地方,離河流不遠。

說來書中李枳就是投河死的,該不會就是這條河吧。

“需要同王爺說一聲嗎?”飛星問李暮。

李暮點頭:“說。”

飛星趕緊去了。

一直到夜裏,林卻回來,抱起李暮就轉了兩圈。

李暮:好臂力,說你活不過這倆月我是真不太信。

林卻放下李暮,拉着人到桌邊坐下。

“阿池找到了,人沒事。”早就做好的晚飯熱過又端上桌,等人都退出去,林卻才繼續說下去:“就在明月庵,他撐着一口氣從河裏爬出來,遇見你二姐去河邊洗衣服,被你二姐救了。”

那就好那就好。

林卻去洗了手,給李暮盛她愛吃的芙蓉豆腐:“我把他接回了家,順便把栖梧也接了過來,等我娘回京再讓他們回長公主府。”

李暮沒意見,點了點頭。

栖梧她已經熟悉了,顧池還傷着,大概率下不了床,養上十天半個月的,應該不會這麽快和她遇見。

情況和李暮想得差不多,顧池養了小半個月才能下床,見到他也是老樣子喊聲“嫂嫂”,看不出他對嫂嫂的二姐救了他這件事到底是怎麽想的。

李暮也沒那個膽子去探究,不過她從林卻那知道了顧池失蹤前查的是什麽案子。

一樁發生在幾年前的盜屍案。

這案子起初和顧池沒什麽關系,後輾轉讓顧池知曉,其中被盜的一具屍體有六指。

“早年被我殺的幾個藩王裏頭,洛陽的伊王天生六指,伊王世子也是六指。”林

卻坐在李暮的書房,李暮在較大的桌案前練字帖,他擠在小一些的榻幾上畫畫,兩人都是面朝着對方。

林卻邊畫邊說:“阿池同伊王世子關系不錯,後來我去洛陽殺伊王,那世子被家仆帶着逃了出去,過了半年找到那家仆,也找到了伊王世子的屍骨,說是路上病死的。”

李暮在現代什麽懸疑劇沒看過,立馬想到:“人沒死?屍體是偷的?”

“阿池也是這麽懷疑,時間地點都差不多能對上,所以他查到了茶館,踩進了圈套——有人故意将偷屍案送到他面前,還安排了一路的線索,就為了捉他來威脅我。”林卻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也可能就是要殺他,讓我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不過此番也算有所收獲。”林卻畫完最後一筆,有些口渴,因為榻幾太小放不下杯盞,他的那杯在李暮的桌案上,他就從榻上下來,走到李暮身邊拿水喝。

喝完注意力被李暮練的字帖牽了過去,有些眼熟:“這是裴思遠的字?”

李暮:“!”

你說誰?

李暮一臉驚疑不定,林卻無奈地捏了捏李暮的耳朵:“這是你的字帖,怎麽你連自己練誰的字都不知道?”

李暮坦白:“安大人給的。”

安大人,給她和林栖梧李雲溪講課的內閣學士安穎。

“哦,那就不奇怪了。”林卻:“裴思遠是安穎的學生,明年大概會調回京城,他字不錯,安穎總愛拿他的字出來顯擺。”

李暮咽了口口水,裴思遠,書中站在昏君那邊的內閣首輔,原來他是安穎的學生,而且明年才從外地調回京城做官。

算算時間,書裏的他花了五六年甚至更少的時間就當上了內閣首輔,也是個逆天的人才啊。

對了。

李暮拉回林卻沒說完的話:“什麽收獲。”

別說一半就不說了,難受。

林卻如她所願把話題拉回來:“阿池發現茶館也同義安教有關,如果義安教和伊王世子有牽扯,那就不奇怪了。”

“晏安能混進去的地方,伊王世子當然也能,他年紀還比晏安大許多,進去得也早,稍微引導一下,便可将義安教作為一把握進手中的刀,拿來砍我這個殺父仇人。”

林卻猜對了,而且在未來,這把刀到了林晏安手裏,被磨得鋒利無比,發揮出了誰都無法想象的力量,在這個國家掀起滔天巨浪。

李暮:“那義安教……”

林卻:“原先想着只是沖我來的,可徐徐圖之,現在一看,還是盡早除了的好。”

李暮心裏一沉。

書中林卻一定也通過顧池發現了義安教背後是誰在搞鬼,也一定有要盡快除掉義安教的想法,可義安教還在,因為林卻死得太早了,還沒來得及動手。

過幾日冬至,再過個十來天,就是臘月,日子越來越近了。

李暮:“林卻……”

林卻放下杯盞:“唔?”

李暮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視線緩緩垂下,抿起了唇。

林卻在椅子邊蹲下,一手搭着椅子扶手,一手戳了戳她的臉頰:“怎的突然難過起來?”

李暮別開視線,卻怎麽也找不到合适的落點,最後胡亂問:“你剛剛在畫什麽?”

林卻看出李暮在轉移話題,他也不逼問她,起身去拿自己剛才畫好的畫。

是一副九九消寒圖,圖上是一支梅花,黑色的墨做枝幹,還勾勒出不少花朵,有正面有側面,有開得正好的,也有含苞待放的,栩栩如生,算起來一共八十一片可以填色的花瓣,從冬至開始拿朱筆一天填一片,填到來年驚蟄,填完冬天也就過去了,是很常見的冬日消遣。

“快冬至了,叫人裱好挂我們屋裏去。”

李暮:“……我記性不好,怕忘。”

林卻笑着:“我提醒你。”

李暮:“那說好了。”

從冬至到來年驚蟄,提醒我。

然而林卻沒能守約,十一月二十六日,很尋常的一個早晨,李暮醒的比林卻早,躺了一會兒奇怪林卻怎麽還在睡,伸手去推,卻怎麽也推不醒他,再一摸額頭,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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