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龍角
龍角
乾坤圈裏，敖丙伸出的腦袋小小的，不注意根本就發現不了，哪吒看到的第一眼就腦子裏就一句話：哪來的長蟲也敢往他的護身法寶上藏。
然而同時哪吒就反應過來的。
他這護身法寶不是随便一個什麽東西都可以近身的，更別說還是這樣直接藏在裏面就探個腦袋出來的樣子。
所以……這頂着角探出腦袋的長蟲是個什麽玩意？
哪吒挑眉，想把這長蟲給擰出來，只不過他的手剛剛擡起，大門裏就有個衣着華貴的老夫人杵着拐杖走了出來。
那是收到門童回禀的李老夫人，李靖他娘。
李老夫人一出門來，第一眼看到哪吒時明顯一驚，她沒問哪吒是誰，只盯着哪吒身上的混天绫還有他腕上的乾坤圈，随後李老夫人大喜着，朝哪吒走去一把将哪吒抱住！
哪吒一呆，差點一巴掌把人掀翻。
李老夫人不知道自己剛剛躲過一劫，她抱着哪吒滿臉歡喜：“吒兒，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你到多久了？怎麽不進來？事先怎麽也不先讓人傳個信兒呢？”
哪吒忍着把人打開的沖動，喊了一聲：“奶奶，我剛到不久。”
“哎哎哎，要不是門童來報，我都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李老夫人摸着哪吒的臉，原本笑着的人突然就紅了眼眶：“沒想到一眨眼你都這麽大了，奶奶差點都認不出你來了啊。”
之前那被哪吒踹出去的教書先生這下是徹底呆住了，旁邊的幾個士兵也是在微微一愣之後，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幸好剛才他們聽了四小姐的話沒動手，不然那結果可想而知。
相比起李老夫人的激動，哪吒就有點僵硬了。
倒不是他不喜歡李老夫人，而是他跟着太乙真人多年早已習慣了沒輕沒重，這一下子面對着自己奶奶這樣子，哪吒還真有些手足無措。不過他這手足無措沒持續太久，李老夫人就拉着他直接轉身進了大門。
門口，李清璃就站在原地，她安安靜靜沒有聲音，李老夫人全程都沒有看她一眼。這讓跟着她的嬷嬷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卻又不好說點什麽。
畢竟不是親生的自然沒法相比。
李清璃倒是無所謂，她朝嬷嬷搖頭淡淡一笑，便擡步朝大門邁去，那腦子裏想到的卻是那個躲在乾坤圈裏探個腦袋出來的小東西。
那小東西好像是龍吧？
小東西的敖丙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哪吒發現，他繼續藏在乾坤圈裏，聽着李老夫人對哪吒的叨念，看眸光看着這總兵府的院子，臉上全都是好奇。
“之前我還與你娘說起，你大哥如今都二十有五，你二哥也是二十有三，可他們倆都一把年紀了也還沒有個媳婦兒，完全就是被耽誤了，這兩渾小子成天成天的不回家，我也找不着他們，管不了他們了，但哪吒可不許像他們兩個潑猴一樣，等你十八成人之後就讓你娘趕緊給你把婚事定下來，最好是能立即成親。”
哪吒腳步猛地一頓！
敖丙也是猛地擡頭朝李老夫人看去。
一天之內看了兩次催婚的戲碼，貌似……還挺有趣的？
哪吒不覺得有趣，他只突然想起了之前也被村長催婚的姜子牙，頓時就想到了一句話。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成什麽親？”哪吒可不敢跟李老夫人兇，怕把人給兇出毛病，于是就壓抑着怒意地道：“我今兒不過才十七而已，成親太早，爹當年跟我娘成親的時候不都是快三十的嗎？”
“呸！你少提你爹那個滾犢子！”李老夫人突然翻臉：“你爹當初要不是一門心思想要修仙，你們兄弟三個還能早些年就出世，說不定還能早幾年遇到你娘，這樣說不定我現在連重孫都抱上了！”
哪吒：“……”
坦白說，他真的……理解不了李老夫人這一串說不定的邏輯。
感覺好像沒毛病但好像又不對勁？
說不定他爹當初如果不是一門心思想修仙，那遇到的就不可能是他娘，說不定那時候他們三兄弟就不姓李，可能姓孫？
啊呸！
哪吒感覺自己的思維也被帶歪了。
李老夫人突然抓住哪吒的手拍了拍，滿臉慈愛：“不過吒兒你也不必緊張，你畢竟是你娘懷了三年零六個月好不容易才生下來的，你的婚事當然得你滿意才行，但是你大哥二哥确實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
“所以？”哪吒挑眉。
李老夫人突然笑得人畜無害：“你來陪我給你兩個哥哥相看一下選一選那些姑娘的庚帖，若有喜歡的，你先自己留着。”
哪吒：“……”
敖丙：……噗。
李靖跟夫人殷氏匆忙回府的時候，李老夫人的院子裏，哪吒就被迫坐在這裏陪着她翻看那些庚帖。
據李老夫人所說，這些庚帖全是她昨日讓人從媒人那裏拿過來的，全是陳塘關裏富貴人家的姑娘。
哪吒看得無趣，想走人，但李老夫人不許，還說實在不行就抱着這些庚帖去他的房間裏看，無奈哪吒就只能繼續坐了下來。
他無聊地翻着那些庚帖，敷衍地随便瞅瞅，乾坤圈裏的敖丙卻看得認真，甚至于敖丙還覺得這些姑娘的畫像都挺好看的，一個個不是擅長詩詞歌賦，便是修法習道小有所成，認真得敖丙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尾巴掉了出來。
哪吒準備将庚帖翻頁的時候，冷不丁就看到了乾坤圈裏掉出來的那小尾巴。
一瞬間，哪吒眯眼，眸光陰森森地盯着敖丙的尾巴。同時心裏也有些疑惑。
這乾坤圈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讓這來路不明的長蟲近身了？
哪吒沒有亂動卻眯着眼，他手一揮，掌心裏就突然出現了一把長槍，是他的火尖槍，那火尖槍在哪吒的意念下越變越小，最後變得只有繡花針那麽大，被哪吒捏在指尖，慢騰騰地朝着那尾巴上靠了過去……
敖丙不知危險，依舊看着庚帖，它在等哪吒翻下一頁，想看看後面的姑娘又是什麽模樣，又擅長什麽本事，哪吒盯着乾坤圈慢慢低頭，随後他看到那頂着一對碧玉小角的腦袋，也跟着盯着庚帖的樣子。挑眉，哪吒指尖突然一快！
敖丙：“！！！”
有個東西捅到它了！！！
被捅到的敖丙若是有毛幾乎開炸，他直接從乾坤圈上掉了下來，啪叽一下摔庚帖裏面，正巧落在庚帖上那一串的小字旁，而小字上則寫着“世間潋滟，色無絕二”幾個字。而敖丙，它猛地轉身怒瞪哪吒，兩只爪爪抓着庚帖，尾巴幾乎卷了起來，将自己的小屁屁遮擋得嚴嚴實實！
沒錯，哪吒剛才那火尖槍捅那一下，就捅到了那裏，雖然哪吒并不知道，但這對敖丙，對于一條龍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敖丙氣得想咬他。
“你這個長蟲？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躲在我的乾坤圈裏面。”哪吒捏着他的尾巴将他擰了起來。
敖丙氣極：“放肆！你這凡人還不給本殿将手放開！”
敖丙怒斥，到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如今這模樣怒喝出來的話音居然奶兇奶兇的，這完全就是個小破孩的聲音。
哪吒聽着挑眉，他将敖丙提高，眸光平視着敖丙：“原來還是個小妖精，怪不得如此大膽。”哪吒伸手，指尖輕輕碰了幾下敖丙的龍角：“小東西，你說誰放肆？還有你這是什麽角……”
“住……住手……！”敖丙呼吸猛地一緊，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被哪吒提着尾巴的它，整個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突然變紅。
哪吒樂了：“喲，居然還會變色啊。”
于是哪吒玩心大起，又拿指尖朝着敖丙的龍角揉按起來。
敖丙：“！！！！！！！！”
它要恢複人形它要宰了哪吒它要把哪吒剁成肉泥扔進海裏喂魚！！
敖丙幾乎快被哪吒給氣死了，偏生又不敢再開口了，但它不說話，那身體卻控制不了。
于是哪吒就看着手裏的這個長蟲越變越紅幾乎能紅得滴出水來！
“吒兒！”
突然，有個女人驚喜的聲音傳來，哪吒一愣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同時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幾乎差點昏死過去的敖丙這才終于得以喘一口氣，它從哪吒指尖掉落啪叽一下又落在赓貼上面，整個“長蟲”似的身體，逐漸退去了紅色，但敖丙也沒了力氣。
它動不了，什麽姿勢落下去的，它就是什麽姿勢躺着。
桌邊哪吒被人抱着，敖丙調整呼吸的時候，聽到哪吒喊了一聲爹娘，它費力地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就見一個中年儒雅俊逸的大叔，跟個馬尾高紮的女人圍攏在哪吒身邊，這兩人都是身穿铠甲，腰佩長劍，所以這兩人便是李靖與他的夫人。
李靖跟殷夫人确實是在東海沿岸找哪吒的身影，兩人之前收到消息的時候立即就趕了過去，原本他們都以為哪吒是兇多吉少了，沒想到今天卻突然收到消息說哪吒已經回總兵府了，兩人匆匆忙忙回來，果然看到數年未見的兒子此刻就坐在老母親的院子裏。那失而複得的心，差點沒讓殷夫人當場給哭出來。
見到兩人，哪吒自是歡喜，甚至于他還暫時忘記了剛被他蹂～膩過的“長蟲”。
殷夫人久不見兒子，如今相見原本是有不少的話想說，可話到嘴邊殷夫人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倒是哪吒，在看到李靖跟殷夫人身後站着的人時，明顯微微愣了一下。
那是柳亦舒。
“你怎麽在這裏？”哪吒直接就問。
殷夫人輕斥：“哎，怎麽說話的？亦舒是客，別沒有規矩，再說你之前出了那樣的事還是亦舒連夜來通知我們的。”
哪吒皺眉，瞥柳亦舒一眼沒說什麽。
柳亦舒倒也乖巧，她沒往前面湊，只站在原地朝哪吒淺淺一笑：“既然你平安無事了，那我便也放心了。”
哪吒瞥她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柳亦舒轉而朝李靖跟殷夫人行禮：“李大人，殷夫人哪吒既然回來，那就恕我不打擾了。”
“哎，說什麽打擾，哪裏就打擾了啊？”殷夫人轉身忙将柳亦舒給攔下：“你既然來了，就在總兵府裏多住幾天，也讓我好好的謝謝你，之前連夜來報信的事才對。”
柳亦舒行禮一笑：“殷夫人客氣，說謝字不敢，畢竟若不是因為我，哪吒昨日也不會跟那只大妖對上，是我該……”
“哎，別說什麽因不因為的，哪吒是修道之人，見不平之事應當出手才對的。”殷夫人十分爽快地拍柳亦舒的肩膀：“就這麽說定的，你在府上先住幾日，我派人替你去柳家傳話，等柳家來人了，你再回去。”
“可是……”
“別可是了。”李靖道：“你就先住下吧，我還有個女兒跟侄女，你們年紀相仿應該能談得來的。”
李靖與殷夫人都再三挽留，柳亦舒無奈便只能點頭，朝二人一笑：“如此，那亦舒便多有打擾了。”
殷夫人哈哈一笑：“不打擾不打擾。”
哪吒看着他們，沒搭話，在殷夫人轉身讓下人帶柳亦舒去客房的時候，哪吒突然想起那條會變色的長蟲。
扭頭再朝桌上看去的時候，那裏除了一個攤開的赓貼那裏還有剛才的長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