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膳廳
膳廳
聽風軒是總兵府的膳廳，尋常家宴待客都是在這裏用膳。
哪吒繞過珠簾走進去時，裏面的圓桌上幾乎已經坐滿了人，他一眼掃去，除了跟李老夫人坐在一起的柳亦舒，其他的哪吒已經大致認出了這滿桌的人都是些誰。
除了柳亦舒外，裏面另兩個與他同歲的男女，哪吒猜測估計應該就是他二叔膝下的長子李清明跟次女李清意。而他二叔家的這對兒女為什麽不是像哪吒他們一樣排個吒字，則是因為這兩人都跟他們的爹李源一樣，并不具備修道的根骨，他們就是個凡人，實實在在的凡人，不論如何修煉都練不出跟仙骨甚至習不了法。
因世間太過混亂，自夏朝起始便逐漸開始了全民修仙問途之事，進入商朝之後，全民修仙的事更是被推到了高潮，如今商朝之中，至少有半數以上的高官，都曾修過仙問過途一身法力卻與仙道無緣而入了紅塵。
李靖便是如此，朝中的四位侯爺亦是如此。
而總兵府的李源父子三人，莫說是修仙問途，就是學習術法都不可能，所以這兩人最終才沒有跟李靖的兒子一樣都排了吒字。
雖然如此，但因為全民修仙問途的關系，所以商朝并沒有什麽男女大防七歲之後不同席的說法，是以此刻李家女眷都坐在這裏。
飯桌上的小輩，除了這兩人跟哪吒外，餘下的便是哪吒那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李清璃，她穿着一身碧藍，頭上插着兩根素淨的簪子就坐在殷夫人的身邊低垂着頭小心地聽殷夫人說話。殷夫人身邊再坐着的便是李靖，過去後則是哪吒的二叔李源跟他的妻子王氏。
哪吒大致一掃現場衆人，突然感覺有些不太耐煩，他跟随太乙真人在外多年，對家裏記得的便是奶奶李老夫人跟父母以及兩位兄長，其他人……哪吒早忘光了，現在一看衆人皆在，哪吒突然就有些想走。
“吒兒，過來，到奶奶身邊來坐。”
李老夫人突然朝他伸手。
飯桌上的衆人也瞬間全都朝他看去。
哪吒略微吸一口氣，才上前在李老夫人身邊坐下。
李老夫人将他拉過滿臉的歡喜笑意，随後又看了一遍的柳亦舒，只差沒有打算将拉郎配幾個字寫在臉上。
哪吒皺眉，神色明顯不悅卻不好發作。
乾坤圈裏，敖丙微微擡頭，就看到哪吒明顯一臉不悅偏生又一副隐忍的樣子，他有些好奇微微歪頭朝李老夫人跟柳亦舒看了過去。
柳亦舒微低垂着頭，露出的脖頸修長側顏嬌美，直讓李老夫人越看越是喜歡。
“亦舒修道有幾年了啊？這次怎麽會跟哪吒一起回來了呢？”李老夫人問得頗為八卦。
柳亦舒腼腆地道：“我修道八年，因早過及笄之年，父母擔憂我的婚事，便讓我下山來了，途徑馮澤林的時候，遇到一只千年的豹子精，差點被他所害，幸得哪吒趕來，這才幸免于難的。”
“千年的豹子精啊？”李清明有些錯愕：“那他法力一定很高吧？”
柳亦舒點頭。
李清意也聽得有些咋舌：“這麽厲害的豹子精，怎麽會在馮澤林裏呢？它不是應該躲在深山老林繼續修煉的嗎？”
李靖有些好笑：“這世間萬物哪怕是人，修煉到了一定的程度都必須入世歷練，只有過了劫才算是功德圓滿。”
李清明好奇：“那這劫是什麽樣的？”
“這可說不清了。”殷夫人笑了：“酒、色、財、權、情、都有可能是劫，甚至于連生死存義也可能是劫。”
李清明抓抓頭，笑了：“我還以為這劫，就是打雷什麽的。”
“那個也是劫。”殷夫人道：“許多修士修為更進一步的時候，通常都會經歷的雷劫。”
“哦，原來如此啊。”
李老夫人搖頭笑了，并不參與他們的對話。她只面色含笑地看着身邊的柳亦舒，慈愛地問：“說來還不知道亦舒你如今多大了，可許了人家？”
柳亦舒害羞笑笑：“我今年十九，一直都在山上跟着師父學道，倒是還不曾許過人家。”
“十九啊，大了兩歲……”
哪吒突然眉頭一跳。
李老夫人有些惋惜：“女大三，抱金磚，要是再大一歲就好了。”
哪吒：“……”
突然李老夫人又感嘆似的道了一聲：“若是金吒或者木吒在這便好了，你們年紀相仿定是有不少的話可以閑聊了。”
柳亦舒微微一愣，神色明顯有些困惑：“這木吒是……”
“咦？你不知道嗎？”殷夫人笑了：“那是我膝下的次子，哪吒的二哥。他呀，如今在九宮山白鶴洞，跟随普賢真人修行呢，他們上頭還有個大哥叫金吒，如今正跟着文殊天尊在雲霞洞修行。“
柳亦舒微微搖頭，淺笑道：“說來我也是自小離家，對外頭之事不甚清楚，師父極少與我論道山門外的事情。”
幾人聽着，哦了一聲，似乎是突然明白過來，這陳塘關人人都知的事情，怎麽她一個修道的會不知道。
而哪吒，他坐在一邊，聽着殷夫人提及自己二哥時，明顯的下意識地有些出神。
哪吒确實是有兩個哥哥，兒時還會陪他瘋陪他鬧，後來突然有天就離了家，對大哥金吒他是記得這個人，也時常聽到這個人，卻想不起他具體的容貌是什麽樣子了，而二哥，隐約的就記得，那也是個貪玩淘氣的大男孩形象，只不知道，如今變成了什麽樣子？
……
李靖的這三個兒子，要說性格最沒有變化的便是哪吒，兒時是什麽性子現在便是什麽性子，唯一改變的是他會忍耐了。
而金吒與木吒卻變化極大，尤其是金吒，少時亦是貪玩淘氣的主，如今卻是大變了模樣。
五龍山上。
撞鐘的聲音一聲疊着一聲的相傳擴散，鐘聲渾厚而又純粹，仿佛似能洗滌人心。
雲霞洞中，仙氣鋪滿了地面，遮擋住了腳下山路，那洞窟一隅，栽種着遍地的白蓮，泉水如紗洞上方碗口小的洞口流淌而下，一旁的泉水邊，此刻便有人于那石臺上，跏趺而坐。
他一身白衣，半散了長發，劍眉如風，瞌着雙眼的模樣，眉宇間透着柔和，似溫潤如玉又似堅毅果然，一根白色的發帶輕挽了發髻，那跏趺而坐的身姿透着一股超脫世俗的淡然自若，在他身旁放着一柄三叉遁龍槍，那是他當初拜入師門之時，師父文殊天尊送給他的護身法器，一槍一泉一白蓮，使得他溫和之中似又不缺殺伐凜冽。
這是金吒，哪吒的大哥，自拜入文殊天尊門下之後，便開始修身養性，曾經活潑淘氣的少年郎不知不覺變成了如今這溫潤沉穩的模樣，如此差距之大，恐怕便是李靖夫婦在這都不敢相信。
便是金吒也不相信如今的自己會變成了這般模樣，可事實卻是這些年在玉霞洞裏的修煉他确實是修身養性了。
“金吒金吒，天尊回來了，讓你前往碧雲臺說話。”洞口，一只白鶴飛了進來，張口便是個男孩的音色。
金吒睜眼，眸中神色盡是溫柔慈善：“我知道了，這便過來。”
白鶴揮着雙翅，朝他叫了一聲，便轉身退到牆下站立。
金吒起身下了石臺，八尺多的身高，明顯比如今的哪吒還高出半頭，下了石臺金吒踱步而行，那一身的白衣翩然衣袂翩翩端得上的風度翩然清雅昳麗。
一人一鶴踏出洞口的身影，生動靈性的像極了一副動人的山水墨畫。
來到白鶴口中的碧雲臺時，金吒眸光一擡，便見得上方偌大的池中，盛開着的紅蓮之上，端坐一人，那人手持拂塵袈裟披身，慈眉善目的樣貌頗有幾分憐憫衆生之态。
此人便是當初收了金吒入門的文殊天尊。
闡教長老之一。
“師父。”金吒上前在池邊朝他行禮。
文殊天尊輕輕嗯了一聲，指尖撥過身下的紅蓮，取了其中的棵蓮子遞給金吒。
金吒疑惑，揮手接下便又朝他看去。
文殊天尊忽地開口：“金吒，你下山去吧。”
金吒明顯一愣，不及問話，便又聽文殊天尊道：“”你修行遇阻，該是歷練之期已到，下山去吧，重歷一場紅劫難方才頓悟進修門，此紅蓮子與你歷練之時，若遇大難，可保性命之用。”
看了看手裏的紅蓮子，金吒并未多言，只朝文殊天尊抱拳行禮，應一聲是便轉身走了。
離家十二載，他也是該回去看看了。
而不知長子将要回來的總兵府上，衆人還坐在膳廳裏面。
相比起其他人家的什麽食不言的規矩，總兵卻并沒有這麽多的迂腐。
畢竟李靖夫婦都是修道之人不說又長期駐紮軍營不在府裏，就連李老夫人年輕時也曾經是位将軍，她性格外向且又豪爽，與衆人坐在一起最是喜歡聊天自然不會約束兒孫們這個那個。
飯桌上，李老夫人跟柳亦舒說得最多，
別說哪吒跟其他人了，就是敖丙也看出來了，這李老夫人很喜歡柳亦舒，甚至是敖丙都看出來了，這李老夫人似乎有意想将柳亦舒說給金吒當媳婦兒？
但金吒會同意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