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敖丙
敖丙
聽風軒，飯桌上聽出李老夫人打算的衆人，臉上神色有些各異，卻一個個相互望着彼此并不說話，甚至于有的人還垂了眼，讓其他人不太能看得清楚自己的神色，不過乾坤圈裏的敖丙倒是看見了。
桌上的每人一個人敖丙都看了一遍，但同時敖丙也不得不感嘆一聲，這桌上坐着的明明就都是一家人，可這氛圍卻像是兩家人被強行坐在了一塊似的。
尤其是哪吒的那個堂妹李清意，雖然也只是個才十多歲的小姑娘而已，但當聽到老夫人想給金吒說親的時候，眸光更是猛地一下朝她兄長李清明看了過去。
金吒作為李靖的長子，是最有資格繼承李靖一切的人，雖說十二年前金吒就離了家門跟随闡教的文殊天尊修道去了，但他的身份卻依舊不可動搖。
他若娶妻，那便是說他很有可能還了世俗，抑或者是他與李靖一樣，雖能修習術法卻無仙途之姿。
倘若當真如此，那這總兵府的一切在将來也只會全都是他的。
而李清明，雖說不至于什麽都得不到，但肯定不是全部或者不是最好的。
這一可能，讓王氏跟李清意的神色都有些微變了。
“這……”眼見殷夫人跟李靖都沒什麽表态，王氏心裏不免有些焦急，便硬着頭皮道：“這種事，是不是應該等金吒回來再問問他的打算？畢竟……”
畢竟什麽王氏便沒好意思說得太明白，畢竟李老夫人也沒說得太過明白。
李靖忽地而開口：“金吒的事确實是應該等他回來問問他自己的主意。”
李老夫人皺眉。
李靖又笑：“孩子大了，總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們還是別幹涉太多的好。”
“罷了，看你們一個個的。”李老夫人似乎有些無奈地輕嘆：“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們倒先急上了。”
李靖依舊一臉随意，王氏就有些尴尬。
李老夫人幹脆拍了拍柳亦舒的肩膀，瞬間又是一派的和藹可親，只不過那眼底的惋惜絲毫都不掩飾。
目睹一切的敖丙微微搖頭，它困勁上來打算回乾坤圈裏再睡一會兒，沒想到李清意像是發現了敖丙下意識地扭頭就朝敖丙的方向看去。敖丙一驚，猛地一下直接縮了回去，動作太快直接驚起了哪吒的注意。
“怎麽了？”李老夫人正跟哪吒說話，見他猛地看向手腕，頓時狐疑着也跟着低頭去看。
“沒什麽。”哪吒笑了一下，右手指尖朝着乾坤圈彈了一下。
裏頭敖丙被震得渾身翻滾，耳朵裏瞬間回蕩着嗡的聲響。
這個卑鄙小人！
敖丙咬牙，又重新站起朝着那入口處爬，它氣呼呼地伸出頭，直接一口給哪吒咬在內裏手腕上。
不過鑒于人多，敖丙并沒有用力，是以它并不知道在它咬下去了卻突然收力的瞬間，哪吒意外地挑了眉。
至于李清意在敖丙躲回去的那瞬間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便心不在焉地移開了眸光。
突然李靖問他：“吒兒，這次回來，可還要回去？”
哪吒扭頭看向李靖：“或許不走了吧。”
手腕上正咬着它的敖丙聞聲，突然徹底松開了嘴，繼續乖乖地趴在那洞口處看着這滿桌的人。
殷夫人聞言也是瞬間笑了：“不走了就好，你留下來跟着為娘的一起上戰場殺敵。”
“哎，殺什麽敵？”李老夫人不悅：“你兩喜歡在戰場奔赴那是你們的事，哪吒才多大的人，既然回來了，就應該在家裏多陪陪我這個做奶奶的才是！”
李靖好笑，搖搖頭：“娘，家裏有三個孩子陪您還不夠嗎？”
“你知道什麽叫兒孫繞膝嗎？”李老夫人懶洋洋地睨他：“才三個孫子而已，哪裏會夠？當初你們把三個孩子都送出去了，我就叫你們再生兩個你們偏不幹，現在好不容易哪吒回來了你們還要把人帶走，哪有這種道理？”
李靖無奈：“娘哪吒他是男孩，上戰場殺敵是他應該……”
“呸，可別跟我說什麽應不應該。”李老夫人不悅：“我李家一門，上戰場的男人還少嗎？我不管，要麽讓哪吒留在家裏陪我，要麽你們兩再給我生兩個孫子，你們自己選。”
李靖還想說話，被殷夫人夾來的一塊肉給堵了嘴，李靖一怔，有些懵怔地看向自家夫人，結果卻被瞪了一眼。
“吃飯就吃飯，說那麽多做什麽？”殷夫人橫他一眼。
李靖無奈，又看哪吒，見兒子一副看戲的樣子，他最終也只是笑了笑。
……
晚膳後，哪吒回了房，李靖跟他并肩走着，殷夫人落後兩步，眸光則是盯着哪吒的身影，她雖不說話可那眼底卻透着幾分對哪吒的虧欠。
這個孩子，生來時曾是肉球，差點被李靖一劍劈了。兩歲時初見武藝，把她的靈劍揮得嚯嚯生風，三歲時正是貪玩的時候，獨自一人玩着個球跑出家門，卻差點把他自己給葬送在飛虎淵。四歲時好奇心重，一把童子尿，險些沒毀了李靖的藏寶庫，五歲時淘氣貪玩打翻了李靖準備送人的陳年老酒被李靖好一頓收拾，後才發現那酒被做了手腳給下了劇～毒。六歲時遇到太乙真人被收為徒弟，七歲……七歲便随着太乙真人雲游，一去便是十多年了才回來了。
兒子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會跟她懷裏撒嬌了。
她與李靖都是修道之人，縱然十多年過去可容易卻并無甚變化，仿佛一如當初，直到如今看着這身高八尺的兒子，殷夫人才猛然驚覺，原來竟已經是過去那麽多年了。
其實不止是殷夫人，連李靖也是如此感覺，只是看着這個個頭都比自己還高了幾分的兒子，李靖心裏不免感觸起來。
兒子不在身邊，這猛然回來，才驚覺了時光的流逝。
“對了，爹娘，那個清璃是怎麽回事？”哪吒突然問話。
李靖一愣，回了神道：“那是我跟你娘前些年收養的孩子，自從你跟太乙真人走後，你娘膝下寂寞時常想念着你們，碰巧那時在戰場外的難民營遇到了清璃，便将她帶了回來養在膝下，可惜，那孩子沒有修習的根骨，也不具備練武的資質，便只能将她留在府上了。”
哪吒意外：“那這麽說來，她雖然被你們帶了回來，卻從未跟在你們身邊過了？”
殷夫人道：“戰場兇險，哪能讓她一直跟着，且她的身體也弱，輕易磕着碰着便容易損傷，我們也不忍心啊。”
居然這麽脆弱？
怪不得燃燈師祖會給她那樣的兩瓶藥了。
快到房間時，殷夫人輕嘆一聲：“清璃這孩子當初受了傷，說不了話，導致了她性格膽小怕事不善交際，你在家裏可對她好些，別欺負她了知道嗎？”
哪吒聽得挑眉。
他是那種人麽？
李清璃要是個弟弟，他還樂意帶着李清璃玩，但李清璃卻是個女孩，那還是算了吧。
沒有修習的根骨，又不能習武的姑娘，簡直就是個瓷器娃娃，哪吒也怕他自己沒輕沒重地傷了人。
與李靖和殷夫人分別之後，哪吒便進了房間，他點上燈，眸光掃過屋裏的景象，随後他在桌邊坐下，将敖丙從乾坤圈裏放了出來。
彼時的敖丙才剛睡醒，還沒清醒，直到哪吒的指腹輕輕點過他額頭的龍角時，敖丙才渾身一震猛地睜眼朝哪吒看去。
“看什麽？還不讓碰？”哪吒挑眉，态度有些惡劣：“要不是看你長得還算可愛，你以為我願意留下你這個長蟲？”
“你！”敖丙愠怒，發出的聲音依舊還是個小奶音：“那種低階之物豈可與我相提并論？”
“喲？還不可相提并論？那你且說說，你個什麽高階之物？”
敖丙差點要脫口而出自己是龍了，但話到了嘴邊卻被他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龍是仙家是神族，可在有些修士的眼中卻是一塊上料的輔助之料，可助他們提高修為踏入仙途，是以這世道其實還有些許修士在暗中捕殺龍族。
尤其是那種通過修煉轉化進階而成的龍。
默了一默，敖丙最後還是沒答。
它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卻也無法貶低自己的身份，于是便索性不說話了。
哪吒看它這樣，輕笑一聲，指尖就朝着他的腹部戳了戳：“不管你是個什麽長蟲，總歸你現在是在我的手裏，總之一句話，大家都是修道的，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說說吧，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又怎麽會藏在我的乾坤圈裏面，說清楚，沒準兒我還能幫你。”
敖丙狐疑看他。
哪吒人畜無害卻寒氣森森地一笑：“要是不說清楚，小心我扒了你這一身的皮。”
敖丙身體微微一抖，擡眼朝哪吒的雙眸看了過去。
不得不說哪吒的雙眸其實長得很是好看，那如若花瓣的眼型眼角微開的樣子極其昳麗，但是那瞳孔中隐藏的暗紅之色卻透着危險，似灼灼的紅蓮業火欲焚盡世間一切邪惡。
“我……”敖丙有些猶豫又有些遲疑，它看着哪吒的眼眸越來越冷，瞳色愈發的火紅，到底不敢去跟哪吒堵，只得老實地道：“前些日子，我在海上渡劫，碰巧那天你也在，那時天雷擊下，震出了我的內丹。”
哪吒眯眼，突然想起個事……
“我當時受傷太重，護不住那內丹，待醒來後方才感應到，我的內丹……在你的體內。”
“所以你藏在乾坤圈裏跟着我，就是為了拿回你的內丹？”
敖丙的小腦袋點了點。
哪吒頓時就不說話了，他不知是在想些什麽，一雙眼冷漠淡然地盯着桌上的敖丙。
敖丙也盯着他看，身後的尾巴下意識地微微擺動起來。
“若是我将內丹還你，你是否便可痊愈了？”哪吒忽地問他。
敖丙點頭：“內丹歸還，不說痊愈至少也能恢複大半。”
“那我還你。”
哪吒如此爽快，敖丙倒是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他竟如此幹脆。
“不過你且先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果然，哪吒與他談起了條件。
敖丙怔住，一時間顯得有些猶豫起來。
哪吒也不着急，就單手支着下颚，懶洋洋地看他：“我耐心有限，你考慮清楚要不要說，要是敢有隐瞞，小心我直接煉化了你的內丹。”
敖丙聽着心裏不由得嘀咕一句：他的龍珠又不是真的內丹，才練不化的！
不過認真想了想，敖丙還是輕嘆一聲，有些認命地道：“我叫敖丙，乃是公海龍宮的三殿下。”
“東海龍宮？”哪吒似乎怔住。
敖丙嗯了一聲，垂着眼，沒再多說。
“你是敖丙？”哪吒滿臉懷疑：“能證明嗎？”
“我需要證明嗎？”敖丙有些不悅，小尾巴甩了一下：“愛信不信。”
哪吒挑眉，依舊滿是懷疑地盯着桌上敖丙此刻的模樣。
東海敖丙确實是有名的溫柔美人，然而他除了這個溫柔美人的稱號，另外還有個身份便是龍王之子，不過即便敖丙有這樣的美人稱號，可實際上見過敖丙的人卻當真沒有幾個，若說尋常龍修想要僞裝成敖丙在陸地行騙，先不說有沒有人信這個問題，光是敖丙的真身就無法僞裝。
敖丙的真身是真龍，是獨一無二的五指真龍，因為自小收受到應龍之氣的熏陶，是以他的真身雖是白龍，可上面卻布着淡淡的七彩磷光，但凡是有點本事的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而此刻，眼前、桌上的這只“長蟲”就是通體雪白，卻随着它的移動在光縷處總能隐約看到那鱗片上若隐若現的七彩磷光。
它沒有說謊，它真的是敖丙。
“我跟随師父在外修行的時候，曾聽一些仙友說過，東海龍宮的敖丙，是海底有名的溫柔美人兒，居然就是你？”哪吒突然開口。
敖丙懵了：“什麽有名的溫柔美人？”
“你不知道？”哪吒挑眉，他兩只手指捏起敖丙的脖頸，将敖丙提了起來：“在修士仙友間，有一個美人榜，據說東海敖丙，哦也就是你，可是位居第二的啊。”
敖丙繼續懵，四個爪爪胡亂地蹬。
敖丙咧嘴一笑：“還是最想娶的美人榜！”
敖丙：“……？？？”
什麽鬼？
哪吒又補一句：“你爹老龍王可是位居第一名啊，就是可惜聽說那朵鮮花被姬發那個凡人給拱了。”
敖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