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尋人

尋人

李員外帶着鄒氏去秋家接人。

秋長榮和王氏都不在,管家回話說:“今日襄侯邀了城中貴人們在漢水上看龍舟,我家縣爺帶着家眷去赴約了。”

李員外說起來接秋氏,管家驚訝不已,“員外爺莫不是說笑?昨日大娘子未曾遣人去接我家大娘,我家四娘也好好的在院子裏呢!”

鄒氏有些懵,信誓旦旦道:“昨日确确實實是你秋家的馬車來接的人,那婆子自報家門姓胡,拿的也是你秋家的腰牌,老身核對過,不會有錯的。”

管家更是吃驚,“鄒大娘子可聽真切了?我家女使沒有一個姓胡的!”

鄒氏又急又怕,若是找不出這個人來,百裏三郎第一個要拿她算帳,賭咒發誓自己絕沒有聽差。

管家讓人把家中嬷嬷們都叫出來,讓鄒氏一一指認,鄒氏看了一圈确實沒有,更是急得不行。

管家又叫來門子詢問,門子指天發誓,自己守在前門一天,根本就沒有馬車登門,更別提大娘回來這等大事!

鄒氏急得眼前發黑,幾欲暈厥,管家也跟着不安,“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家大娘好好的在你家住着,怎麽說丢就丢了?員外和鄒大娘婦可要給我們個公道!不成,這事老奴也做不得主,須得立時回禀縣爺和大娘子!”

李員外寬慰道:“院公莫急,我已經派人去尋了,想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不知衙門裏哪位當差,若是能派些人手……”

管家明白李員外是想借官府的勢力尋人,不禁為難起來,擺着手說道:“今日漢水上,貴人們與民同樂,人多恐生事端,衙門裏的人都被調去巡視,眼下衙門裏沒有差役了。找人的事,還要仰仗員外爺!”

李員外只得帶着鄒氏離開秋家,回程的馬車上,鄒氏抹着眼淚心一橫,“罷了!秋氏真有什麽好歹,我豁出這條命賠給他們就是,只求他們不要為難我的恒兒……”

李員外長籲短嘆,“現在只求百裏三郎能把人好好的找回來,秋氏毫發無損,我們就算燒高香了。”

秋家管家派了個小厮騎快馬去給王氏報信。

王氏得到消息時,正坐在一艘小畫船上,和相熟的貴婦賞景。

今日漢水上畫船衆多,以鎖鏈相連鎖在岸邊,衆星捧月般簇擁着最大的一艘二層畫舫,彩繪五毒,裝飾艾草、菖蒲、薥葵等應景的花草。

襄侯命人在畫舫二層的月臺上搭了彩棚,擺了酒席,既可宴襄州轄下的官員,又可賞景納涼。

龍舟賽尚未開始,漢水上兩船并行,搭了一個巨大的臺子,有伶人獻藝歌舞。

除了達官貴人所乘畫船,百姓們也乖着小船遠遠遠地觀看,岸邊以及浮橋上,都擠滿了人。

王氏看見自家的小厮,叫到甲板上無人處,聽完回禀,擺手将人打發回去。

王氏擡頭朝畫舫的彩棚中看了一眼,遠遠得瞧不真切,反正秋長榮已經被請上去了,這多虧了韓六郎提點——蘭娘跟了他,就算做不了正妻也能做個寵妾,總之能入了韓家的門,就很了不起。

王氏回到畫船中,找見秋若蘭,她正坐在敞開的窗邊看歌舞。這孩子傲氣,不愛兜搭別家的小娘子。

王氏在她身邊坐下,低低地聲音說道:“李家找去了,管家把人打發了。”

秋若蘭嗯了一聲,頭也沒回,眼睛盯着遠處的舞姬,手中輕搖團扇。

王氏不怎麽放心,小聲問道:“這件事情瞞着你父親,咱們母女悄悄站在九殿下的陣營中,斷了李恒這條線,你父親若知曉必然生氣——韓六郎能辦妥麽?”

提到韓六郎,秋若蘭終于轉回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母親盡管把心放回肚子裏,六郎必然不會讓您失望!”

王氏點點頭,“我自然是盼着六郎他們成事的!二娘子畢竟不是我肚子裏生出來的,她眼下聽話,将來真攀了高枝兒,肯定指望不上,只有你爹爹看不明白罷了!”

秋若蘭手中的團扇在掌心裏輕輕敲了兩下,盤算着路程,“李恒被遛得差不多了吧?想必好戲也快了!”

另一邊,百裏無咎按着紙條上的指示,快馬趕奔城南的文昌門,到了那裏,有新到紙條叫他去東邊的陽春門,接着又指引他去西成門。

跑了兩圈,百裏無咎看明白了,對方指着他滿城跑,有意消耗他體力。秋娘子捏在人家手裏,他又不能違逆。

頂着火辣辣的太陽,很快汗流浃背。

百裏無咎跑了一個時辰,人像水裏撈出來的,最後一封信上,指引他出拱宸門,到漢水的畫船上去。

百裏無咎借着在路邊買香飲子,暗中給盈川留下記號。

漢水上畫船如織,想找到藏着秋娘子的畫船并不容易。

百裏無咎一路找過去,站在浮橋上正在發愁時,瞥見不遠處,有一艘畫船的甲板上,面朝他的方向站着一個黑衣漢子,戴着鬥笠,壓得極低,但冷峻的目光不容忽視。

憑直覺,百裏無咎猜到那就是自己要找的畫船。

百裏無咎從人群人擠過去,離着水面有段距離,百裏無咎一個箭步跳上船頭,畫船晃了兩晃,在水面上蕩開層層漣漪。

黑衣漢子似笑非笑,“好身手!來的是李官人?”

百裏無咎往艙室中掃了一眼,沒看到其他人,“是我,秋娘子呢?”

黑衣漢子往船尾比了個手勢,皮笑肉不笑道:“在艙底下。”

百裏無咎打量着他,留意到他的右手虎口處有厚繭,是常年握刀劍磨出來的。

“你們用秋娘子把我引來了,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不必拐彎磨角!”

黑衣漢子神情不變,保持着朝船尾比着的手勢道:“我家主人說了,不急着說話,李官人還是先去寬慰秋娘子兩句不遲。”

百裏無咎眉頭皺了皺,确實牽挂秋娘子,管他什麽圈套,自己都得往裏鑽!

百裏無咎擡腳要走,黑衣人說道:“且慢,容在下放肆,不知李官人可曾随身攜帶利器?”

言下之意,他要搜身。

百裏無咎靴筒裏藏着一把短刀,被他取走,确認沒有其他利器,黑衣人道聲得罪,擡手朝後邊一比。

百裏無咎在前,黑衣漢子跟在後邊,到了艙室後邊,掀開往艙底的蓋板,下邊豎着梯子。

裏邊黑洞洞的,看不清深處。

黑衣漢子指了指,笑道:“秋娘子就在下邊,李官人敢下去麽?”

百裏無咎壓着火,緊了緊拳頭,“你們把她怎樣了?”

“李官人家的娘子,我們自然不敢怎樣,人就好好的在下邊呢!李官人下去一看便知,只是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對方臉上陰晴不定,百裏無咎又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艙口,就算裏邊藏着洪水猛獸也要下去。

百裏無咎踩着梯子慢慢下到艙底,幸虧這畫船闊大,艙底建得高度也夠,不然他都不能直着腰行走。

借着艙口透進來的光,隐約可見角落裏有個人躺着。

“秋娘子?”

百裏無咎喚了一聲,那人忽然掙動起來,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音。

百裏無咎快步過去,看清秋若華的臉,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下,“秋娘子別怕,我來救你了!”

秋若華的手腳被綁着,嘴裏被布團塞得嚴嚴實實,除了發髻有些松散,身上衣衫齊整,也不見臉上和手上有傷痕,想必沒受太多的為難。

秋若華昨日被綁走,後來被馬車颠得暈了過去。再次醒過來,就是在這船艙底下了。

四周黑漆漆地什麽也看不見,水流聲透過艙板隐約傳來,加之船體的晃動——她猜出自己是在船上。

她試過自己脫困,對方把她捆得非常結實,根本掙不開,身邊也摸索不到任何鋒利帶刃的器物。

從被綁到現在,水米未沾唇,又渴又餓,折騰了一會兒看不到希望,秋若華有些絕望,躺在地上又要陷入昏睡時,聽到了百裏無咎的聲音,立刻掙動起來。

百裏無咎取出她口中塞得布團,秋若華驚懼交加,一頭紮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夫君!”眼眶一陣酸澀,“我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百裏無咎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別怕,我在這裏,這就救你出去。可曾受傷?”

“沒有受傷。”秋若華道,“他們把我綁來就一直關在這裏了,只是太黑了,我有些怕。”

百裏無咎解了她手腳上的綁繩,扶着她站起來。秋若華的手腳早就被繩子勒得麻痹,難以站立,整個人靠在百裏無咎懷中,靠他扶着才能勉強站立。

兩個人擡頭看到艙口外邊,站在那裏的黑衣漢子,手中舉着已經引燃的火折子!

百裏無咎吓了一跳,心道:不好!他要放火!

不容他做出反應,黑衣人便将火折子從艙口丢下來,落在艙底,忽地一下騰起半人高的火焰!

火苗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向他們兩個蔓延過來!

借着火光,兩個人看清,艙底除去百裏無咎走過來的地方,兩側都藏着易燃之物,用白色麻布蓋着,看不出是什麽,但火折子丢下來,卻瞬間引燃燒成一片火海!

黑衣人将火折子丢下來,立刻将蓋板複位,将他們兩個悶在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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