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吳美芳的家位于小區靠近馬路的一側,馬路邊有一家大型菜市場,小區只隔着一道低矮的圍牆,嘈雜更甚,但勝在交通方便,租金便宜,在這兒租房的年輕人也不少,其中不乏有H大附中的學生,付宇川一邊提醒白瀚宇兩人小心躲避下過雨的泥坑,一邊在前面帶路順帶介紹,若不是付宇川穿着一身利落的警服,此刻的他們倒是像極了來此看房的中介和房客。
穿過低矮陰暗畫滿了塗鴉的樓道,付宇川打開了位于2層吳美芳的家。
吳美芳顯然是個愛幹淨的人,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三人分頭行動,在房間各處仔細搜尋了起來,白瀚宇負責主卧,也就是吳美芳的房間,劉城負責次卧,方昊的房間,付宇川則負責剩下的客廳廚房和洗手間。
卧室一目了然,空蕩蕩的床鋪上鋪着已經洗發白的碎花床單,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房間桌子上放着一瓶早過了期的“雪花膏”,一把梳子,以及數本“法律”、“刑事”、“民事”、“上訴”之類的專業書籍,吳美芳非但認真研究了這些書,還為此寫了一整本的筆記,內容都是關于如何“定性殺人”,如何“上訴”,如何“判定過失傷人、正當防衛”之類的。
除此之外,桌子一側放着幾個裝滿了書和雜物的紙箱,裏面裝着的是白瀚宇打幼兒園起第一份帶回家的作業,直至其大學的全部用書、作業和資料,看得出來白瀚宇是個真學霸,字跡俊秀整潔,且興趣廣泛。
這幾個紙箱記錄了方昊的成長,同時也承載着吳美芳有了孩子之後的全部生活,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白瀚宇将那些紙箱推到一邊,轉而來到衣櫃查看,衣櫃裏衣物不多,多以黑白色為主,大都有些年頭,款式老舊不說,衣服不同程度都有了磨損起球的情況,除此之外,衣櫃裏再無其他。
推動衣櫃門的時候,一個輕微的響動引起了白瀚宇的注意,他擡手一摸,果然在衣櫃門後面摸到了小包,包不大,裏面裝着方昊的出生證明和死亡證明。
1998年11月31日,方昊出生。
2019年11月31日,方昊死亡。
方昊死在了自己21歲生日的那個晚上……
抛開案件不說,這對于一個以兒子為全部生活重心的單親媽媽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白副隊,你過來看這個……”付宇川的聲音在卧室旁邊的洗手間響起。
白瀚宇與劉城應聲上前,在洗手間鏡子後面的櫃子裏,看到了一個“老式刮胡刀”,上面還殘留着一些未被清理幹淨的毛發,幾人相視一望,劉城麻溜兒将那個刮胡刀裝進了物證袋。
付宇川其實不太明白他們到底要在這裏找什麽,眼見自己的發現被得到認可,膽子也相對大了起來,開口問道:“白警官,你們是要用這個來找方建國嗎?”
白瀚宇瞥了劉城一眼沒說話,徑自繼續翻卧室去了,付宇川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正兀自懊惱着,聽得劉城解釋道:“你用詞不太準确,不是用這個‘找’方建國,而是釣……”
付宇川更迷糊了:“啊?什麽意思?”
“回去你就知道了,繼續找,如果有男人用過的東西或是你覺得重要的東西,就叫我。”劉城轉身也回了方昊房間,留下付宇川一個人一頭霧水盯着櫃子裏有些年頭的洗漱用品陷入了沉思。
三人拎着滿滿當當的物證箱離開吳美芳家時已是傍晚,下樓時,不知是湊巧還是什麽,正碰上換班吃過晚飯在樓下遛彎兒的看門大爺,見到白瀚宇幾人,大爺主動掏出了自己的大前門:“才走啊?吃飯了嗎?”
付宇川不抽煙,忙擺了擺手,白瀚宇和劉城也沒客氣,接過大爺的煙輪流點火的功夫,便又聊上了。
白瀚宇:“大爺貴姓啊?”
“你們叫我老趙就成,要是沒吃飯,上我家吃兩口呗,就在小區門口那邊的一單元一樓,特別近。”趙大爺與白日值班時的态度天差地別,熱情的有些古怪。
白瀚宇和劉城很是老油條的推托道:“不了不了,回去還得繼續加班兒呢。”
趙大爺若有所思瞥了一眼付宇川拎在手裏的物證箱,眼見四下無人,靠近白瀚宇小聲又道:“警官,這吳美芳不會出事兒了吧?”
“誰跟您說的?別瞎猜了,有沒有事情沒調查清楚肯定也不能跟您亂說,您說是吧。”白瀚宇似是顯得很為難,不等趙大爺再開口,忙加快了腳步。
趙大爺眼見三個警察着急要走,自己浪費了三支煙啥也沒問出來也急了,快步追了上來:“不是不是,我不是想打聽……我就是,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聽我家老婆子說了一嘴吳美芳家的事兒……”
十分鐘後,付宇川先開車帶證物回局裏安排檢測去了,白瀚宇和劉城則一人一個小板凳坐在了趙大爺家不大的客廳裏,趙大爺夫妻倆略顯局促坐在沙發上,趙大爺夫妻倆都姓趙,兩人自這座小區建起前就是這兒的常駐民,對這裏的地形環境、人情風貌五一不知無一不曉,加上趙大媽能說會道的嘴,更是對小區周邊三公裏的八卦耳熟能詳。
吳美芳算是小區的“名人”,關于她的八卦,趙大媽本人能說出一籮筐來,晚上吃飯時聽自己老頭子随口提起有警察來調查吳美芳,從一籮筐八卦裏撿了幾件傳得最真的,立時吓壞了自家老頭子,飯都沒吃飯,就神神叨叨跑出門不知做什麽去了,誰知道竟把警察招到家裏來聽自己将八卦來了,趙大媽那張能說會道的嘴一時間沒了聲音,更令她郁悶的是,那些八卦她分明時常在家裏念叨,老頭子果然一如既往的沒有在聽自己說話。
劉城語氣平和問道:“趙大媽,您知道什麽,跟我們說什麽就行,是真是假,調查是我們的事,就算說錯了也不賴您。”
趙大爺見狀也忙捅了趙大媽一下低聲道:“你剛不是挺能說的嗎?快說呀。”
“這都是幾年前的事兒……我……我就随便一聽,這絕對當不了證據。”趙大媽顯得有些緊張,她可不想因為自己亂說話,在小區傳出個“造謠污蔑”的惡名來。
劉城耐心又道:“您放心,今天的問詢只供警方辦案用,不會有除我們之外第四個人知道這話是從哪兒來的。”
趙大媽在三個男人期待目光的注視下,十分不自然講起了她自小區麻将館、牆根兒、噴泉、快遞站各處聽來的集合版八卦:“吳美芳搬來的時候,沒多久就在我們小區出了名,不是因為別的,就她那個考試回回前三的兒子在我們這附近上學,想不出名都難。”
趙大爺有些着急,不等趙大媽說完又捅了她一下:“說重點,就你跟我說的那事兒……”
趙大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就你急,這不馬上就要說了……”
趙大媽清了清嗓子,調整坐姿繼續又道:“吳美芳是離了婚的,長得不錯,兒子又聽話,我們這街坊鄰裏的,不就想給她介紹介紹,結果你們猜怎麽着,我們幾個老姐兒們轉頭就看見吳美芳送兒子去學校以後,帶了個男人回家,說是她前夫!”
“我們好多人都看到了,還不止一次,以為人家兩口子要複合,就沒再多管人家閑事兒,結果,吳美芳家樓上的人說,有一次聽見吳美芳和兒子吵架,她兒子自那之後就搬去住校,你們猜因為什麽?”
趙大媽說到激動處,那叫一個聲情并茂手舞足蹈,白瀚宇極為配合瞪大了眼睛:“該不會是……”
趙大媽激動的一巴掌拍在趙大爺大腿上:“吳美芳帶回家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她前夫,被兒子撞見之後兒子一怒之下去住了校,高考也沒發揮好,上的咱們H市的大學,其實本來按他兒子那個分數,該往北城大學什麽的211考的,你說說這都造的什麽孽!”
白瀚宇心思微動,從文件袋裏拿出了幾張照片:“趙大媽,您看看這裏……有您看到的那個男人嗎?”
依然是鯨魚産業園的保安照片,其中依然夾雜着方建國和吳偉的照片,但這一次,趙大媽沒有在這些照片裏,看到她曾經見過不止一次被吳美芳帶回家的那個男人。
白瀚宇與劉城一時間陷入了更大的疑惑,吳美芳這兒,竟然又牽扯出另一個男人?
“對了,關于吳美芳的前夫,還有個謠言……”趙大媽顯得有些猶豫,在趙大爺的催促下支支吾吾開了口:“因為我們從沒看見吳美芳出去工作什麽的,加上她帶不知道是哪來兒的男人回家,還有人說,吳美芳是被人……包養了。”
付宇川今早帶來的調查資料裏,有關于吳美芳銀行流水的調查,吳美芳早年精神尚未失控前是做網店客服的,除此之外,還有方建國每個幾個月打來的贍養費,看她的家中陳設和日用品,也不像是經濟富足的樣子,被包養這事兒有待商榷,現在令白瀚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神秘男人、吳偉、方建國之間,究竟有什麽關系?
劉城留在家裏繼續聽趙大媽的“八卦”,白瀚宇被趙大爺用一只煙叫到了外面,夜幕低垂的H市比白天冷了許多,但比起北市,春天的氣息明顯了許多,不知什麽花香被夜風徐徐送來,白瀚宇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得以清醒了過來。
“白警官,有些話我家老婆子當着你們的面兒可能不敢說,但我們這片兒認識吳美芳的人都聽說過,她兒子死了之後她不是瘋了嗎!有時候就在小區轉轉悠悠,逢人就說她兒子是被害死的,說是一個女孩子幹的,這事兒還招來過記者,鬧了半天,最後警察澄清了,吳美芳還是不依不饒,聽說還跑去人家女孩子家裏鬧,學校鬧,鬧得那女孩子也退了學,她找不着鬧的人,就在小區裏鬧,但是有時候她鬧鬧就又好了,還會自個兒出去買菜,你說神奇不?那時候就有人說她那精神病……好像是裝的。”
白瀚宇面色漸沉,緊接着趙大爺便道出了一件更令白瀚宇震驚的事:“跟我一塊兒值班的之前有個小年輕,他去年走的……走之前說看見半夜,有個男人隔三差五在小區小門,從一個女人那兒拿走了一個袋子,不知道是什麽,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