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極度危險
極度危險
第三時空,2023年9月21日。
徐藝楠已經自己支撐了半年。
身體狀态可以循環,但是精神狀态是沒辦法重置的。長久以來高強度高警惕度的生活,換成是誰都會累的。更別說,也沒人幫她,也沒人可以說說話,她早就非常疲憊、精神狀态處于崩潰邊緣了。
她也就是普通的女孩子。
徐藝楠倚靠在大街轉角處的牆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手機緊緊攥着槍,下一秒一個男人從另一邊跑來,她下意識轉身,掐住男人脖子,然後擡槍頂住男人的額頭,扣下扳機,男人随即消失。徐藝楠回頭,一個女人路過,盡管她的眼睛不是紅色的,但徐藝楠依然死死盯着她,直到女人徹底消失在視野裏。她擡頭,一盆花又剛從某個陽臺上滑落,她則是淡定躲開,仿佛已經習慣。
這裏是老城區,人少,相對安全,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徐藝楠心裏說。
她已經可以做到改變天氣了,所以現在正常來說,雖然是九月,正該是秋雨季,反而依舊豔陽高照。這是因為她不喜歡雨。
人越少的地方規則意識可控制的人越少,對她來說也就不用那麽累。
她一直在想,本來她是一點也不畏懼死亡的,甚至以為死亡是一種解脫。但偏偏就是這個時候,江簌又出現了。她仔細一想,應該說她以前就是喜歡江簌的;後來糟糕透頂的生活将這份萌生的情感又埋藏了起來。但是就是這短短幾天,和江簌的接觸,又像是一場甘霖,像是肥美的養料,促使這份情感又破土而出,并以極快的速度長成一棵生機勃勃、枝繁茂葉的樹,甚至還在生長……
她只是略略擡眼,馬路對面,江簌站在那裏,向她招着手。
眨眨眼,江簌便又不見了。
她搖搖頭,太累了,幻覺而已。
耳後的日子,她很多次見到了江簌,但都是眨眼間也就不見了。她覺得是自己太想江簌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與此同時,來自規則意識的襲擊同樣很難抵抗,它就像是已經了解了徐藝楠的行為模式,甚至有一次已經奪掉了徐藝楠手裏的槍,差一些就抹殺了徐藝楠。
第三時空,2023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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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雨天,有一點降溫了,畢竟一陣秋雨一陣涼。
徐藝楠按照慣例起床,出了房間直接幹掉已經被控制的繼母,然後出了門,也是覺得迷茫起來,不知道去哪兒。
雨天,她不喜歡雨天,不喜歡打傘的感覺,也覺得雨聲十分煩躁。雨天,也總是讓她想起和江簌共度的那幾個雨天。
陷入回憶,她忽然不想改變今天的天氣了:就這樣度過一個雨天也好。
自己就哪兒也不去,也好。
而且用認知影響改變天氣确實很累,她已經夠累了。
徐藝楠站在家門外,對門的男、女主人就也已經拿着刀沖了出來。這時她已經來不及開門回到家裏去,電梯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便轉身沖向樓梯口,向身後放了兩槍,但有一槍空了,有一槍打在男人手上。她大步向樓下沖,兩人也緊追不舍。聲音自然是驚動了其他人。一直下到第十二層,她略略側頭,約莫十來人,最近的離她不過三米左右;往樓梯口一看,也有個人堵在那裏,直勾勾盯着她,樓下也傳來了上樓的聲音。徐藝楠匆忙擡槍,連連幾槍,堵在樓梯口的人也就消失了。
她有點體力不支,樓下也有人已經上來了,她只好沖進十二樓,把樓梯口的安全門一關,手上出現一把回形鎖,極快的将門把手鉗在一起。
徐藝楠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癱坐在地上,感受到自己胸腔裏迅速而有力的心跳,聽着背後極震耳的砸門聲,她覺得有點恍惚。擡頭,看見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動了起來,一樓、二樓、三樓……還在往上,她立即補上子彈,對準了電梯門,站起身來。
早知道今天是這樣,自己就不該出門,或者還不如順着家裏窗戶飛下來。
電梯門一開,徐藝楠毫不猶豫清空彈夾,結果居然還有人沖出來。她也來不及換彈了,便想從走廊窗戶跳下去。從電梯裏沖出來的人卻更快一點,死死抓住她的左手;她反應迅速,右手立即反握住槍,用槍的後半部分猛砸那人的頭部;一下,沒出血,第二下時那人也就消失了。又沖上來一人拽住她,但沒抓穩,她奮力掙脫,立即從走廊窗戶躍下,一個大大的救援氣墊穩穩接住她。
她咬咬牙,忍着疼痛起身,順手換彈。環顧四周,雖然距離不近,但已經有十來個人向她跑過來。
怎麽今天一上來就玩這麽大?以前哪裏會有這麽多人。她心裏很快的琢磨了一下自己可以往哪裏走。
出小區就算了,按照今天來看那就要面對更多的人。進樓躲着那恐怕也不行,被堵住的概率太高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小區內反複橫跳,直到成功将小區內的人全部消滅。很有難度但是,可以試試。
實在不行,重開就好。
她略略地回憶了小區的構造,大概地可以劃分出四個區域。将整個小區看作一個大的長方形,從左邊開始劃分出長方形的長的五分之一,這一區域是基礎設施兼娛樂設施區域,可以将該區域設為一號區域,人一多就往過邊跑,很好甩掉;然後整個長方形所剩的區域需要以寬為基準三等分,分成上,中,下三塊,上、下為樓房區,編號二、三;中間是別墅區,編號四;二、三、四區域道路連通狀況好,很好甩人,也很容易被堵住。
徐藝楠目前處于三號區域,她一想,便往一號區域去了,身後跟來了十幾個人。到了一號區域,徐藝楠轉身打空彈夾,又接着跑,順手換彈;這個時間沒被擊中的人已經追了上來,拉近了距離,徐藝楠便繞着健身器材反複與他們拉扯,于是又幹掉了幾個。
但,徐藝楠餘光瞟見,二、四區域卻又有人來了。
而且,人還不少,合起來總共三十多號人,手上大多持有刀具。這可不是她能應付的,以往一次攻擊連十個人都沒有。
早知道就不該練什麽□□,就該整個機槍出來。徐藝心裏不爽道。地果斷地又進入三號區域,先把人都引到主道上,然後她又在三號區域的樓與樓間的小道上來回穿插,憑借精準而迅速的走位和她怼臉開槍的近戰槍法,也又幹掉幾個。本來呢,有個人都掐住她了,但她頂着人家腦門開搶,一下子把人家打沒了。
還是那句話:七步之內,槍又快又準。
但她其實是小看了一個問題:這個小區的人數。越跑,人越多,只是單純幹掉幾個,沒有意義。
槍的局限性,其實也不能小看。首先,徐藝楠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距離一遠或者心神一慌,打不準,其次,換彈要時間,幾秒鐘定夠幹很多事。最後,槍在一對一或一對幾中,确實具備巨大優勢;但一對幾十,這就未必,綜合換彈時間這一問題,□□都不好說,更別提她用的是六發換一次彈的□□。
而且,就算具備迅違反應力與高警惕,徐藝楠的身體狀态,還只是十六歲普通女孩的身體狀态,甚至過不了某市的中考體育考試。
她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
抛開身體不談,也還有一個最要命的問題,她現在并沒意識到,自己正在靠近三號區域的角落。一但被逼到三號區域最右下角,便只有兩條路可走:向左,到一號區;向上,到四號區和二號區。說好聽點叫兩條路,說難聽點叫被堵死。
別說什麽翻出小區,有電纜;她也不可能一瞬間破壞圍欄。
徐藝楠的注意力全部在跑動和打鬥上,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思考;再者人這麽多,她只能往空的地方跑,不是她想往哪就往哪。人目前集中在三號區下方主道和三、四號區共同主道,但徐藝楠還在往三號區域的邊緣跑。當她遠遠看見圍欄,她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必須往四號區域跑,向下是整個小區的右下角,只會被堵死。
她想通過小道到達四號區域,剛想轉向卻看見小道那邊已經有人了。經過極為短暫的思考,她只想到了一種可能:跑,不回頭,她現在處于三、四號區共同主道,需要以最快違度跑到小區邊緣,在四號區主道上的人到達邊緣之前,她往上到達四號區并再到二號區,通過二號區,再進行拉扯。因為現在,三號區下方主道,三四號區共同主道,四號區中間主道,都有人。她只能,只能向二號區域去。
徐藝楠喘氣的頻率不斷加快,感覺到雙腿死沉卻還是全力奔跑,雨水早已浸透了她的發絲和外套,眼鏡和臉龐上也全是水滴,她卻全然不顧,只是全力奔跑,鞋子與褲腿上也是是肮髒的泥水。
風聲,腳步聲,心跳聲,在她大腦裏混成一團。
快點,再快點,還不夠。
她扔掉了手上沉重的槍,以追求身體平衡與更大的擺臂幅度,來達到更快,更快的速度。事實上,她做到了。
在江簌走後,地單獨對抗規則意識以來,從未有哪一次的襲擊像今天一樣可怕,也從未有哪一次的反擊像今天一樣無用卻足夠勇敢。
今日,既是最成功的反擊,亦是最失敗的反擊。
在剛才從十二樓縱身而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深感無力了。跑吧,丢掉那可笑的武器,別回頭,跑吧。
十五米、十米、五米、四米、三米、兩米………
到了,左轉,無人,跑。
剛跑出兩步,一股漆黑的絕望在她心頭極快地擴散開。
規則意識控制的,在四號區主道上的人,也到了。
徐藝楠下意識地擡起右手,驟然發現自己并沒有槍;在此刻,她終于是害怕了,向後轉身又跑出幾步,三號區主道上的人,到了;這時,三四號區共同主道上的人,也逼近了。
徐藝楠在三四號區主道與小區最外層邊緣道路的交際處。地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往前看,三四號區共同主道上滿是人;往左看,是三號區主道上來的人;往方看,是四號區主道上來的人。
那些人忽然慢下來,一步一步走向徐藝楠;他們無一例外,沒有任何表情,那紅色的瞳孔只能讓人聯想到鮮血與恐怖。
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疲憊使徐藝楠癱坐在地,她仍抱着最後一點希望,轉頭向圍欄外看去。
圍欄外也站滿了人,同樣面無衣情,同樣血色瞳孔,死死盯着徐藝楠。
她徹底崩潰了。
在第三時空,死亡是一個不緊不慢的進程,也是近乎折磨的進程。
徐藝楠的進程,就要從下一秒開始了。
她閉緊了眼,抱着頭咬着牙,盡力不發出尖叫,只是靜默着等待屬于自己的那份死亡開始,等待規則意識,将自己撕碎。
江簌,應該已經回去了吧她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算了,與我無關,回去就好。
此刻,她耳邊只是響着那些“人”震耳欲聾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