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結局:始終是你的過往與沒有你的前路

結局:始終是你的過往與沒有你的前路

之後,他們确實上了同一所學校。徐藝楠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俱樂部的幾位。于是她打電話,将幾人叫到家裏。

“什麽事兒啊,神神秘秘的。”池清意等人進了門。

“快進來快進來。”徐藝楠有點興奮。

王亞理笑說:“難得見藝楠這麽開心。”

“估計要請我們吃飯。”林緒暗戳戳講了一句。

“就你一天只會吃。”舒語今拍了林緒一下。

“早知道帶兩瓶茅臺上來。”汪绻搓了搓手。

徐藝楠在廚房裏喊:“你們說的,我可聽見了。準備了酒的,旺仔哥。”

“你這孩子還這麽叫我。”汪绻笑說。

衆人笑着,到飯廳坐下。

“真一大桌子菜!”池清意驚了一下。

“小藝楠,怎麽,有喜事”舒語今喜形于色。

“ 看看,預言家。”林緒指指自己。

“刀了刀了。”汪绻從包裏掏出個指甲刀。

“你犯法了!!!”王亞理忙笑着拉住汪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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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藝楠還沒來得及解下圍裙,邁着小跳步從廚房出來,臉紅撲撲的,俏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清清嗓。

“都是大姑娘了。”舒語今感嘆道。

“有什麽啊,說吧。”池清意見徐藝楠這樣開心,自己心裏也舒服不少。

“再不說臉都要笑爛了。”王亞理一句話把大家整笑了。

但徐藝楠現在真的很開心,很幸福。面前這幾位陪自己走了這麽久,也算是自己的家人。哪兒有給家人報喜不覺得幸福的呢

“首先,我已經成年,畢業,上大學啦,這個你們知道的。所以我要謝謝各位這麽久以來,充當着家長的角色。王律師,謝謝你當初幫忙打官司,你在法庭上真的超級帥!舒老師,林老師,當然要感謝授藝之恩,很高興成為你們的學生!旺仔哥,你在繪畫這方面幫了我很多,對我影響很大,感謝!最後是清意姐姐,不用我再多說了,真的非常十分感謝!給大家鞠躬!”

徐藝楠深深地彎下腰,鞠了一躬,再起來。

“唉折、折壽哇……”

“小藝楠長大了。”

“快起來快起來。”

“當然,今天,還有一件喜事,告訴大家!”徐藝楠的臉已經紅透了。

“怎麽”幾人來了興趣。

徐藝楠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進廚房,把蘇林漸拉了出來,然後緊張地甚至有些口吃地說:“我,我談戀愛了!這個是,是我的男朋友,蘇林漸。我們認識挺久了,他對我很,很好的!我們也上的是同一所大學,以後畢業,就結婚。今天告訴大家,就,就是想得到大家的認可,還有祝福。”

幾人的神情逐漸從高興變成疑惑,開始面面相觑:徐藝楠自然感覺到了,就急忙想出言解釋;可又看見幾人的神情變成了擔憂和心疼。

她不明所以:“你,你們,怎麽了”

随後她拉拉蘇林漸:“蘇哥,你說句話呀”蘇林漸站在那裏,什麽話也沒說,什麽動作也沒有。

池清意的眼圈已經紅了:“藝楠,你和這個蘇林漸認識多久”

“一年多啊。哦,你覺得時間短嗎但是我們……”徐藝楠忙解釋道。

“我問你,池清意重重打斷說,“你和江簌呢認識多久”

“我……”徐藝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江簌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麽。

“江簌,我說的是,江簌!”池清意逐字加重着語氣。

這兩個字像重錘一樣,砸開了徐藝楠封閉記憶與情感的那道鎖。她緩過勁兒來,連忙搖頭:“不,我……我不喜歡江簌,這和他沒關系……”

“藝楠,這個蘇林漸,是不是和江簌很像”舒語今皺着眉問。

“嗯嗯,”徐藝楠又忙不疊地點頭,“蘇哥是江籁的好朋友,所以像……”

“那你告訴我,”舒語今語氣柔柔地,“蘇林漸,長什麽樣”

徐藝楠趕緊想着蘇林漸的長相,卻只能想到一張模糊的臉。她忙又去看身旁的蘇林漸,臉同樣模糊,她眯着眼看了好一會兒。

“江簌……江,江簌的臉……”徐藝楠吓得退了好幾步。

“藝楠,那時候的葬禮,來參加的人裏面,沒有人叫蘇林漸。”王亞理慢絲條理說,“而且,江簌也沒有任何一個朋友,名字叫蘇林漸。”

“不,不會!”徐藝楠忽然語氣兇了起來,“你們騙我,你們就是,就是不想要我們在一起對不對你們……”

“藝楠,蘇林漸是不存在的,沒人騙你,你自己在騙自己,”林緒說這話,覺得揪心,“你就只是沒走出來而已。藝楠,我沒有騙你,你在騙自己。”

“怎麽可能他就站在這兒……”徐藝楠指向蘇林漸站的位置,剛要反駁,卻發現蘇林漸消失了。

“不可能……他明明……”徐藝楠此時心跳極快,胸口劇烈起伏,呼吸加速,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汪绻看着她,本來想扶她起來,最後還是沒有,只是緩緩開口說:“蘇林漸,真的只是一個你想象出來的人而已。你想要他代替江簌,成為你新的情感寄托。原來我以為你已經沒事了……抱歉,我們應該更關注你一點的,藝楠。”

“不是這樣……”

“藝楠,你看看家裏的牆上,挂的是什麽”

徐藝楠愣愣地擡起頭,環視飯廳,再走到客廳,她回過神來。

牆上挂的是幾年前得獎的那組畫。

她曾對蘇林漸說過的,自己已經記不太清的那些事情,一點點地開始在腦海裏回放。她有關于蘇林漸的記憶,也慢慢開始變化。

葬禮那天,是她自己在大雨裏,坐在墓碑前,又說又笑。

她經常撥打着一個空號,對着手機聊得很起勁。

高考後一連十幾個夜晚,她散着步自說自話。

從頭到尾,都只有她,而沒有什麽蘇林漸。人是需要将情感寄托在其他人或物身上的;尤其是當情感寄托對象是人,但這個被寄托情感的人消失不見的時候,寄托情感的人或者會死撐着,保留這份情感;或者轉移對象,重新把情感洗刷一遍,再寄托到一個新的人的身上。徐藝楠既有保留,也有轉移;但歸結底,蘇林漸畢竟只是,江簌,的一個影射,而己。

意識到這裏,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她都幾乎真的以為她不喜歡江簌了。

“藝楠藝楠”幾人圍在她身邊,呼喚聲将她從紛亂的思緒裏一把拉起。

"對不起,大家……大家先吃吧,我出去一下。”徐藝楠慌慌張張向幾人鞠了一躬。覺得眼睛一熱,就轉身到門口換了鞋,解掉圍裙扔一邊,跑出了門。

“你去哪兒呀”舒語今急得站起來,想跟上去。

“好啦,随她去吧,”林緒忙拉住她,“她不會做傻事兒。”

“她自己會想明白的。”汪绻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

徐藝楠心裏情緒複雜起來,只覺得鼻子酸得奇怪。手不自覺地一次次按着電梯的下行鍵;進電梯,按下一樓的按鈕,心裏着急得要死。看着電梯內部的樣式,她不禁回憶起來,她和江簌一起坐過許多許多次電梯。

出了樓,她沒太在意別人怎麽看她,只是跑得很快,跑到了小區外的公交站臺,略等了兩分鐘,等到了一班車,她邁了上去,沒什麽人;司機也還是那個在第三時空襲擊過他們的司機。她坐在了他們曾經過的位置上,想起了江簌曾說過的許多許多的話。

街景慢慢開始變化,雖然七月盛夏的晚上七點半還很明亮,沒有一點天黑的意思,但霓虹燈己經亮了。街上很熱鬧,人們将開始夜生活。公交車開得不快,但路過她和江簌去玩過雪的公園時,她更覺得眼眶濕潤了些。再不久,又行駛到了她和江簌的高中,她想起最初有交集的時候,在連續幾次的落日餘晖裏,在那個樓頂,江簌一次次地勸她、救她,不厭其煩。轉了個拐角,她又看見那家奶茶店——在那裏她把江簌推進了第一次出現的時空門。

換乘兩次,她又路過了江簌帶她去過的游樂園,看見那個仍在運行的摩天輪。她在摩天輪上看過了江簌為她造的那場煙火。這一段路的視野很開闊,遠遠地可以望見中心商貿大廈,高聳而美麗,只是在那上面确實留下太多不美好的回憶。

終點站,南郊。過時天色總算暗了一點,月亮升起來了,太陽還沒落盡。

她朝着一個方向狂奔:南郊公墓。

跑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線,越是接近那方墓碑,她越覺得視線模糊。這是她第無數次站在這墓碑前,只是這次她手裏沒有鮮花,身邊也沒有站着她想象中的某某某,她只覺得雙腿發軟站不住,就跪坐在墓碑前,抹了抹眼睛,問:“江簌,你在嗎?”

耳邊沒有回答,他的聲音絕不會再響起了。

徐藝楠直到此時,才真切地感覺到,江簌已經不在了,真的不在了。她多想可以聽到一句“我在”,只有這句話,才能使她真的安下心。

“對不起……江簌,對不起……”說過了這句話,她再也不能開口,喉嚨裏除了哽咽也就不再能有其他語句。

因為她的自我封閉與欺騙,而被關鎖住的,如今已經遲到的眼淚與悲痛,毫無顧慮地撒着野般地在她的臉龐和心上肆虐起來,她失聲痛哭。長久以來,自己口聲聲的“一點也不難過”“對江簌沒有感情”,現在是究竟有多麽可笑呢

那方墓碑靜默地立在那裏,它或許也有話想對女孩說,可是不能。

如果可以,這方墓碑的主人願意擦掉墓碑上本屬于他的那些用以證明身份、證明這世界上有人會記得他的字句,他願意在墓碑上寫,“我不怪你,不要難過,我在”,這話只是為了給現在大哭着的女孩看,告訴她,沒關系,不怪你,不要難過,他在。

眼淚改變不了什麽,但至少可以讓她發洩。她很快緩了過來,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些什麽。人究竟有沒有靈魂,她不知道;但江簌大概是有的,她見過。這樣的話,江簌是可以聽見的,是可以聽見她的話的!

她準備離開過裏,慢慢朝園門走去。這時夕陽終于在天邊要消失殆盡,慶幸的是,月光和滿天星輝足夠明亮,就算失去了她自己的那個太陽,也可以看清往前的路吧?

離園門還有短短幾步,她抑制住哽咽,轉過身來,笑着流淚着,大聲呼喊:

“江簌——你如果聽得見,那你把我的話記好!一定要記好!”

“我——徐藝楠——我,喜,歡,你!”

喊過,雖然是笑着,淚水卻更止不住。她奔跑着,向家的方向,也向着那還沒升起黎明的明天。月光照着她,也照着前路。

今夜的月并不圓滿,生活裏也總是缺着什麽,不過并沒什麽妨礙,畢竟還有光嘛。徐藝楠覺得心裏十分明朗,邁着大步子,突然很想說說話。

那麽現在,她要同這圓缺的月光,訴說這段圓缺的旅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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