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
季綿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一瞬間,他的眼前都在一陣一陣的發黑。
但是不管怎麽樣,他就是沒有松開捂着傅塵的手,到後面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那只手已經沒什麽知覺了,只能模糊感受到有粘稠的液體不斷從手上滴下來。
好在外面的幾個人沒在房間裏轉悠多久就出去了,季綿聽着他們的腳步聲慢慢遠去,才緩緩松了口氣。
緊跟着,他就感受到了從手上傳來的,劇烈的疼痛。
他疼得臉色煞白,額頭上甚至都已經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這個時候,他才終于松開了手。
傅塵察覺到他手上的力氣消散,也漸漸卸了牙齒上的力,但也沒有徹底松開嘴,就這麽沒有使勁兒地叼着他的手。
“夫、夫君,”季綿疼得眼眶都紅了,也不止是疼的,還有傅塵這個樣子,還真的有了一點要黑化的趨勢,他害怕。
他也怕再次刺激到這人,再開口的時候聲線格外的柔和:“夫君,他們走了。”
傅塵沒有說話。
季綿扣了扣膝蓋上的布料,有點着急,那些人腦子不正常又窮兇極惡,也說不準想着想着就又倒回來了,他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夫君,”他的聲音稍微大了些,“我們要趕快出去了,傅……爹爹還需要我們安葬。”
這話像是刺激到了傅塵,這次他有了一點反應,深褐色的眼珠子緩緩轉了轉,最終視線停在了季綿的身上。
這一眼看得季綿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點害怕這人又突然發瘋。
但是幸好,看樣子傅塵已經恢複了正常,只是眼睛有些失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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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綿放心了些。
主要是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他的智商不夠,如果主角攻繼續這麽恍恍惚惚的,單靠他的話,那他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了。
他們從床底下爬了起來,家裏面的錢財和值錢點的東西都已經被搜走了,季綿只能稍微收拾了點衣物帶上。
等他弄好之後,傅塵把傅老爹背了起來,帶着他從後門出去。
原主雖然有點錢,但是因為他的名聲不好,說他閑話的人多,所以他沒有住在城裏,這下倒是方便了季綿兩個人。
從後門出去是一片林子,他們要離開這裏不可能帶着傅老爹的屍體,所以找了個隐蔽點的地方就把傅老爹安葬了。
季綿跟着傅塵跪在傅老爹的墳前,有點擔憂地看着後者的背影,抿了抿唇,還是不太忍心地小聲安慰他:“夫君,你不要傷心。”
他不怎麽會安慰人,來來回回也就只有這句話,但說着說着聽的人沒什麽反應,他這個說的人卻快要哭了:“你,你要振作一點嗚,聽那些人說,他們是叛軍,你……你要振作一點,以後給爹爹報仇。”
傅塵眸色暗了暗,沒有出聲。
隔了一會兒,等到季綿真的都要哭出來的時候,他才回眸看向了後者之前一直被他咬在嘴裏的手:“疼嗎?”
當,當然疼!!
現在季綿的手被冷風吹得已經失去知覺了,但是想想剛才的痛,他都覺得頭皮發麻。
不過說肯定是不能這麽說的,季綿悄悄地擡眸看他,十分違心道:“你吹吹就不疼了。”
他本來只是說說而已,但是沒想到主角攻猶豫了幾秒鐘,竟然真的垂下眸拉着他的手給他吹了吹。
季綿:“!!!”
見鬼了見鬼了!
要知道經過了他這幾天的努力,今天晚上出去的時候主角攻對他都是愛理不理的!
季綿毛骨悚然!!
但是眼看着主角攻已經不太正常了,他也不敢再刺激他,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夫君,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呀?”
傅塵頓了頓,眸色倏地深了下來,“去京城。”
從家裏面出來之後他雖然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但已經仔細地想過了,在沉水縣這邊的叛軍如此喪心病狂,難保別的地方也是這樣,那他們這種流民落到叛軍手裏就更危險了。
而現在硝煙四起,唯一穩定一點的地方,就只有京城了。
也只有在京城,他才能擁有權力,給他爹報仇。
有他在就用不着季綿動腦筋,他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看起來十分乖順。
看着他的樣子,傅塵的眸色軟了些許,這時候眉眼間才稍微露出來了些許疲倦。
他還不是一個人。
他還有他的小妻子,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小妻子。
這麽想着,傅塵振作了些,扶着季綿站了起來:“我們今晚不能在這兒,那些人既然是叛軍,在這裏安營紮寨,就一定會安排人在沉水縣周圍巡邏,我們在這兒燃火很容易惹人注意。”
“我們要繼續往外面走。”
季綿聽不太懂,但是知道只要相信主角攻就夠了,又跟只小貓似的連連點了點頭。
“你能走嗎?”傅塵看向了他的腳踝,低聲問。
說實話,不太能。
他的腳本來就扭已經傷了,剛才又是鑽床底又是跟着傅塵走了那麽長的一段山路,現在他的腳踝已經腫得不能看了,季綿就這樣都能感受得到那裏在劇烈的發燙。
但是他本來就什麽都不會了,而且本來就是來做舔狗的,怎麽也不能成為主角攻的拖累。
于是他猶豫了一下,咬着牙點了點頭。
傅塵看他這樣,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動作,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季綿猜到他要幹什麽,下意識地往後面退了兩步,還是被他抓住了腳踝。
傅塵解開了他的鞋襪,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季綿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也說不出話來了。
果不其然,現在他的腳踝已經腫得跟個饅頭一樣了,傅塵擡眸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季綿很自覺地從他的眼睛裏面品出了“這就是你說的可以?”這句話。
他臉頰有些發燙,吶吶地移開了視線,然後,他就聽到傅塵低聲道:“怪我。”
如果不是他身體太弱,吹了點夜風就得了風寒,季綿也不會要上山去給他采藥,他不跟着季綿去采藥,季綿就不會因為下山的時候要注意到他崴了腳,不會把他爹一個人留在家裏,那他就不會……被喪心病狂的叛軍殺害。
季綿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他垂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主角攻,覺得他現在有點像是只犯了錯的大狗狗。
他舔了舔下唇,大着膽子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小聲安慰:“不是你的錯。”
見傅塵沒有反應,他的聲音稍微大了些許:“不怪你夫君。”
“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叛軍。”
他大着膽子說完,也不知道主角攻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但很快傅塵就回過了神來,啞聲道:“我背你,等我們到了別的縣城,再找大夫給你醫治。”
說着,他就轉過身,背對着季綿。
季綿沒動。
之前下山的時候就是季綿把他背回來的,剛才又背了傅老爹一路,現在背他……
他可還記得這人風寒還沒完全好,而且身體脆得跟紙一樣,要是這再累病了,他們可就完了。
見他半晌都沒動靜,傅塵轉眸催他,季綿觸碰到他的視線一下子就慫了,但還是堅持着搖了搖頭,小聲反駁:“我可以自己蹦。”
傅塵面色很平靜:“你自己走太慢了,現在天已經黑了,我們不能走大路,可能會撞到叛軍,山裏面有狼……”
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季綿就放棄了,慫慫地把自己送到他的背上。
不過他小看主角攻了,雖然平時看着病病歪歪的,但是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背着他走得很穩。
他們沒有燈,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路,有時候看不太真切傅塵一腳踩空了,卻也能很快地穩住身形,背着他繼續走下去。
等到傅塵覺得終于可以停下來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濕透了,風吹過去的時候,冷得人發顫。
把季綿放下來之後,他又在周圍找了幹柴生火,等着火燃起來之後,他才終于在季綿旁邊坐了下來。
季綿連忙把早就翻出來的衣服遞給他,讓他換,他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衣物。
這裏荒郊野外的,沒有地方給他避嫌,再者……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旁邊心無芥蒂的季綿,抿直了唇角。
再者,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雖然還沒有圓房,但這始終是他的妻子。
他選的這個地方旁邊有一條小河,等他換好了衣服之後,季綿就拿着他的髒衣服一瘸一拐地去了河邊清洗。
其實他死之前,在家裏面被嬌慣壞了,是不會洗衣服的,但是他不能忍受髒衣服跟幹淨衣服放在一起,傅塵剛才又背了他一路,總不可能讓傅塵自己洗。
傅塵看見他的動作,目光跟着他追了過來,季綿愣了愣,以為他愛幹淨是想要清洗一下身上,小臉嚴肅地搖了搖頭:“你不可以洗。”
說完,他又覺得這好像對愛幹淨的主角攻有些殘忍,想了想,又軟聲道:“要是實在受不了的話,明天太陽出來了河水暖和一點了可以擦一擦,夫君,你要聽話。”
作者有話說:
诶,我都嫉妒傅塵有這麽個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