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當選

05. 當選

謝臨用筆輕輕點着紙上的題目,垂着眼,聲音低沉略帶沙啞,看上去極其有耐心。

“所以,結果就是這樣得出來的。”他擡頭看着前面由于聽不懂而發愣的人,溫聲問道:“懂了嗎?”

“那我實話實說了,沒聽懂。”

榆疏詞看着那道自己半天沒做出來的三角函數,微微皺了皺眉,聲音越來越小:“數學好難……”

謝臨嘆了口氣,安慰她道:“不難的。”他把榆疏詞的基礎練習冊合上,準備開始寫自己的競賽題。

“可是還有兩分鐘就上課了。”榆疏詞回過頭,“那你等會是不聽了?”

“聽不聽都差不多,反正我已經學會了。”謝臨似乎毫不在意這四十分鐘,從抽屜裏翻出一沓新的競賽卷,準備開始寫。

榆疏詞見狀,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人家做題。幹脆扭過頭,去禍害正靠在窗邊發呆的池喬。

“喬喬。”

池喬現在困得要死,頭都不回,撐着臉頰仍然用後腦勺示人:“榆疏詞,麻煩你有話就說,謝謝。”

榆疏詞:“馬上上課了,陪我聊天。”

“你……”

池喬還沒把話說完,上課鈴就響了。孟平懷裏摟着幾本厚厚的教材走進來,沒太理會正在窗邊聊天的兩個女生。

他沒說話,只是翻動着手中的教師版輔導書。另一只手拿着支紅筆,時不時地就在紙上畫幾個圈。

班裏死氣沉沉,寂靜得可怕,仿佛毫無生氣的一池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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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疏詞本來就坐在後排,不太在意前面的什麽事情。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一副昏沉的樣子。

她把手悄悄伸進抽屜,試圖摸幾顆薄荷糖出來。

孟平似乎已經找到了能讓自己滿意的題目,果斷地把書合上,從粉筆盒裏挑了支修長的粉筆,轉身往黑板上寫字。

經驗豐富的老教師一般寫字都比較快。才過了差不多一分鐘,黑板上就已經有了一道能讓榆疏詞心驚膽戰的數學題——

若函數y=asinx-bcosx 的一條對稱軸方程為x=4,則直線ax-bytc-0的傾斜角是_____度。

剛才還在低着頭翻找薄荷糖的人,這會連困意都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她和池喬都像大部分同學一樣,慌亂地翻開數學書,抱着僥幸心理想找到同樣的題目參考。

謝臨在一片嘈雜聲中停筆,擡眼,看一眼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這樣同類型的三角函數題,他在刷題的時候早就已經做過了無數次。但是他還是有點擔憂,不知道榆疏詞會不會做。

“現在,我找個同學來回答這個問題。”

很巧,和謝臨想得一樣,前排的榆疏詞正好就沉浸在焦頭爛額中。這時候的她,就只能期盼着老孟等會不要抽到自己回答這個問題。

只可惜世事無常,事與願違,榆疏詞的願望還是沒能實現。

孟平翻了翻講臺上的五班花名冊,兩頁紙來回翻動着。發出刺耳的,沙啦啦的紙的聲音。

“榆疏詞。”

榆疏詞心一驚,手抖了一下子,連課桌上的數學書都差點掉到地上。

她從小體質就不好,什麽低血糖啊,青春期發育遲緩的都是常有的事。以前小學的時候因為長得矮,還被溫盞生拉硬拽地帶去過醫院檢查。一直到了現在高中這幾年,才慢慢好了些。

所以手抖對于她而言,并不是什麽稀有的條件反射行為。要是有人問起,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

“天生的,沒什麽稀奇。”

講臺上的數學老師還在盯着她看,榆疏詞也自知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大不了下課挨頓批,再罰自己多做幾道題而已。又不是沒經歷過,她早就習慣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慢吞吞地站起來,在心裏做好了到辦公室迎接狂風暴雨到來的準備。

榆疏詞甚至都想好了對策:“老師,我不會做。但我覺得我們來到學校,不僅僅是因為接受了高等教育,更重要的,是要學會做一個誠實守信,實事求是的人。”

但要是真這麽說了,她估計得被教導主任勸退學。

謝臨換了支黑色中性筆,從草稿紙上撕下一小塊空白處。寫上內容後又趁老孟不注意,揉成團偷偷塞進榆疏詞手心裏。

前排站立着的少女打開紙條,上面只有一個簡短利落的數字:

135。

榆疏詞接收到信號,定了定神,回答道:“135度。”

孟平贊賞地點點頭。自從高二開學以來,每堂數學課,這位學生總能在自己快失去信心的時候給他來個及時的“懸崖勒馬”。

不過除了這對青梅竹馬,暫時還沒人知道,“勒馬”的人是謝臨。

他用紅色粉筆在黑板上潦草地寫下剛才的答案:“請坐吧。”

逃過一劫的榆疏詞同學乖巧地應了一聲,保持優雅地坐下了。

“榆初弦。”

她回過頭,一雙好看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謝臨放下筆,瞳孔裏的笑意快溢出來:“還挺會演。”

榆疏詞揚揚下巴:“那肯定。”

教室外陽光熾熱,蟬鳴聲休閑又悠長。明明是九月末的時節,卻像極了五六月份的仲夏。

下課鈴響了-

榆疏詞捂住嘴,小聲打了個哈欠,提醒池喬沒事不要跟她說話後,才如釋重負般趴在桌子上。

“那個,占用大家兩分鐘時間啊。”孟平還站在講臺上,似乎并不着急走。“咱們開學也有好幾天了。鑒于你們這幾天的表現,還有交作業的情況。我就在班裏選兩個課代表,大家沒意見吧?”

臺下鴉雀無聲,高中生一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子的。對于課代表,那肯定也是誰愛當誰當了。

——榆疏詞和池喬當然不例外,她們也都是如此。

窗外蟬鳴不知何時換了個調子,仿佛預示着接下來會有什麽出乎意料的事情。

孟平翻動着花名冊,“既然都沒意見了,那就謝臨,還有……榆疏詞吧。”

趴在桌子上的榆疏詞猛地擡起頭,她寧願相信是自己的耳朵聾了。

她問旁邊的池喬:“老孟剛才……說的是什麽?”

不是,像她這種和數學勢不兩立,又不共戴天的人,到底為什麽會被選上當數學課代表啊!

謝臨倒是沒什麽意見,只是笑着對她說:“現在是不是要好好學數學了?”

榆疏詞沒理會他。抓起謝臨的手腕,就往走廊對面的教師辦公室走去:“陪我去趟辦公室,就現在。”

“?”

“當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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