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道歉
21. 道歉
急診室裏安靜得可怕,只剩下隔壁床位挂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吵鬧。
榆疏詞突然聽見這話,愣了一下。随後不可思議地看着謝臨,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榆初弦,”謝臨非常認真地說。“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一聲道歉,讓榆疏詞更覺得驚悚了。甚至開始想今天是什麽日子,能聽見謝臨跟自己說對不起。
“為什麽要跟我道歉?”
問話之餘,榆疏詞仍然不忘記護着謝臨剛剛縫上的傷口,生怕再次崩開引起什麽發炎感染。
謝臨的長睫在燈光下好似鴉羽般,眸子漆黑得像深夜的大海中心。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高考那天下午……我想跟你道歉。”
榆疏詞愣住了。
那天轉角遇到的那幅畫面,确實是她最近兩年,一直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好像多年的最好的朋友,突然一夜之間就被人搶走了一般。來的突然又無聲,讓人完全察覺不到。
心裏仿佛起了一場海嘯,從腳底襲來,嗆進口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馬上大三了。兩年以來,榆疏詞已經從當時的無盡悲傷,變成了沉默不語。她早已不奢望謝臨能解釋,或是道歉了。她也不想再去回憶那些,令她作嘔的情形,不想記住。
如果能再次碰到謝臨,那就忘記從前的交纏,重新開始。
可現在不一樣了。
謝臨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種染了點女氣的漂亮。此時看着榆疏詞,更是顯得溫柔至極。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喉嚨裏帶了點啞:“當時,佟思吟是整個人把我抵在牆上。她想親我,我就一直在跟她說不行。然後我看見你來了,我想叫你,但是又不能過去,我只好捂着自己的嘴。等我終于掙脫開佟思吟,出去找你的時候,你早就已經不在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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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池喬之前對榆疏詞描述的說辭,幾乎是一模一樣。
“後來的三個月暑假,我聽榆霧說,你自己一個人去了聖加侖。我很想跟你解釋清楚,也很想跟你好好道歉,每天都很想。但是我發現,你似乎已經誤會這件事情了。我不想再去多打擾你,我就搬了家。然後每個月月底都讓榆霧幫我給你送紅糖過去,已經兩年了。”
謝臨是真真實實的,第一次感覺到虧欠一個人。這在他之前的二十一年的人生中,都是從未有過的。
“榆初弦,”他輕聲叫住榆疏詞。“對不起。”
“你能原諒我嗎?”
急診室裏的最後一位病人,也收拾好東西離開。此刻四下無人,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帶了點涼意。
榆疏詞起身,朝着謝臨的方向,慢慢走過去,一下子摟住了他,任憑未幹的眼淚沾濕了衣襟處。
她哭得越來越兇,好像把剛才沒哭完的眼淚都發洩出來了似的。
“好了,我原諒你了。”
謝臨露出笑容,榆疏詞的頭發像蒲公英般,蹭着他的脖子。癢癢的,還帶着清爽的洗發水味。
“還有,”他停了一下,像是在考慮什麽,繼續說道:
“我喜歡你。”
午後的宿舍裏,陳心然睜大了眼睛,嘴裏剛塞進去的草莓差點被她吐出來。
“你你你!”她指着榆疏詞,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你這才剛過多久啊,就和謝臨在一起了?!”
是寝室裏第一個談戀愛的就算了,還跟校草談戀愛。按常理來說,不有點羨慕嫉妒恨是不可能的。
榆疏詞非常無辜地看着宿舍裏的其他三個人。眼神像玻璃珠一樣清澈。
葉彤似乎已經不會思考了:“所以說。那天晚上,你碰到了神經病,然後謝臨幫你擋住了。神經病拿刀劃他手臂,劃完跑了。你就送他去醫院,謝臨在醫院跟你解釋完以前的事,他跟你道歉,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複述得還可以,但是還漏了一點。”榆疏詞又開口補充道:“他跟我表白,我同意了。”
李芷琦瘋得想去大街上啃人。
“榆疏詞你這麽快談戀愛就算了,你今天晚上居然還要去男人家過夜!你怕不是自身清白不保啊你!”
榆疏詞不能允許別人這麽造謠她的謝大學霸,“李芷琦你瞎說什麽呢,謝臨他可是正人君子!而且我去他家還是因為要讓他幫我改簡歷。”
李芷琦:“不信。”
陳心然:“明明我們自己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去找男人。你知道的,男人向來只會拖慢你的速度。”
“不行。”榆疏詞一下子就拒絕了。“你們不夠專業。”
聞言,葉彤笑着說道:“現在打鴛鴦連棒子都不好使了嗎?”
“欸對了。”陳心然突然往自己衣櫃的方向跑過去,“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謝臨家過夜?”
榆疏詞點點頭,心說您可別給我增加什麽重大任務。
陳心然在衣櫃裏翻了好久,終于找到了一件“戰袍”:“給你,我新買的,剛剛洗幹淨。拿去肯定能……”她眨眨眼睛,非常堅定地說道。“你相信我,男人絕對都喜歡看這種的。”
榆疏詞接過來看了看。覺得要是真的穿了這種衣服,她不死床上誰死床上。
又薄又透,而且還露得要死。
不可能的。
但是為了她們未來兩年的室友情誼,榆疏詞猶豫了一下,還是将那件不能稱得上是衣服的衣服塞進包裏。
——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多帶了一條非常正常的睡裙。
就這樣吧。
将近晚上八點,榆疏詞和陳心然她們吃完飯。在宿舍洗了個頭,又稍稍化了個淡妝,才拿着電腦和其他東西下樓。
謝臨站在樓下等她。身上又是一身黑,整個人顯得簡單又幹淨。
葉彤像做賊一樣趴在陽臺上偷看,就差拿個望遠鏡了:“啧啧啧……沒眼看,真的沒眼看……”
李芷琦:“你有病吧。”
月亮的皎潔光芒普照大地。榆疏詞拉着身邊人的手,謝臨從口袋裏摸出鑰匙開門,發出清脆的聲音。
整個家的風格是最簡單的黑白灰配色,書架上的書積了薄薄一層灰,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樣子。
謝臨看着她問:“我還沒開熱水器,你要不要洗澡……”
“不不不不用了,我在宿舍連頭都洗過了。”榆疏詞不喜歡進別人家的浴室,也包括謝臨的。“我換件衣服就行。”
她拿起桌子上的包就往房間跑。直到關上門才安下心來,蹲下身仔仔細細地斟酌着陳心然給她的“衣服”。
算了,也還沒到那一步。
榆疏詞最後還是穿的自己的正常款睡裙。
等她出來的時候,謝臨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家居服平坦地貼在他身上,随着手臂擡起的角度,隐約能從寬大的袖口處看到微微凸起的腹肌。
“你家就只有一件房間嗎?”榆疏詞猶豫了一下,問道:“那等會晚上……我跟你睡在一起?”
謝臨笑了一下:“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心甘情願去睡沙發。”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榆疏詞覺得也不至于到睡沙發的地步:“我是說睡在一張床上……你不會碰我吧?”
“當然不會。”
已經進入深夜,謝臨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跟女孩子睡在一張床上,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榆疏詞本就好看的容顏在黑暗中更顯動人。深褐色的長發擋住了一側臉頰,呼吸平緩,像熟睡的某種小動物。
她對着謝臨的方向翻了個身,又挪了幾下過來。
一旁的謝臨被她驚了下,輕聲問道:“榆初弦,還沒睡着嗎?你——”
話還沒說完,榆疏詞已經摟上了他的脖子,腦袋埋在謝臨的胸膛上,人卻還是剛才熟睡的模樣。
謝臨的臉上難得的浮起一片緋紅,一直連到了耳尖的位置,燙得似乎要燒起來。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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