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突變（一）
突變（一）
末雪寒倏然起身，推開一直被自己封印的西廂房。
房間裏因為有清潔法陣，屋子裏一塵不染，幹淨的像是那個人還未離去。
陽光透過窗戶，徒留一道道光影，在那光影間，季臨淵好像又看到了那個聒噪的少年，耳邊插着狼毫正朝他抱怨着什麽。
那麽有趣的日子，終究是遠去了。
末雪寒一個人在西廂房待了很久。
因為末雪寒發現及時，季臨淵的傷沒有什麽大礙，修養幾天便迫不及待要下山去學堂。
許是不見君說的話末雪寒聽進去了，早上季臨淵朝他行禮問好時，末雪寒難得朝他點點頭。
季臨淵滿臉不可置信，手足無措了半天，還是末雪寒提醒他快上早課了，季臨淵才慌忙下了山。
那一天，他過的比往常都要開心。
“樂什麽呢！聽說前兩天你受傷了？”陸勻見他嘴角一直揚着好奇湊過去問道。
季臨淵一連幾天沒見到，陸勻放心不下，跑去問了傅言，這才知道季臨淵受傷的事。
季臨淵朝他微微一笑道：“無事，風寒而已，勞你挂念了。”
陸勻聽他那麽說這才放下心來：“你沒來這幾天不知道，後日我們有一堂心法課，是霜雪仙尊來教呢！”
季臨淵抄書的手一怔：“師尊要來教課？”
“對啊，”陸勻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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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臨淵又笑了笑，那笑容溫和寧靜，似潺潺流水，包容岩石的鋒利，陸勻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看了他半天，半晌才回過頭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清醒些，自言自語道：“笑起來還怪好看。”
末雪寒下山教學之前，特地去學堂找長老了解了一下季臨淵的狀況。
他帶季臨淵回寂月峰的當天，就閉了關，對季臨淵的狀況一點也不熟悉，所有的一切都是通過不見君的道聽途說。
這麽一想，他确實有些過分。
柳長老将季臨淵的課業交給末雪寒，笑眯眯道：“那孩子天資聰慧，勤奮又努力，課業都是甲等，只是……”
末雪寒翻到最後一頁，知道了柳長老的止言不語。
“那孩子不比其他人，他少時大概是吃了太多苦，傷到過筋脈，于體力一塊上較其他人差些，身子骨也弱些。”柳長老收斂笑意：“你是他師尊估計也發現了，他身體空虛的很，雖養幾年好了許多，但你還是要注意一下。”
末雪寒将課業遞過去點點頭，掐算着快到教課時間了，便起身去了學堂。
心法枯燥，很多弟子聽着聽着注意力便分散了，但季臨淵卻不一樣，他無論做什麽，都是一口氣走下去，注意力分不出給旁的什麽，末雪寒借此對他改觀了不少。
晚間，等季臨淵練完劍回到寂月小院時，末雪寒正在梨花樹下等他，右手邊放着一摞書籍。
“師尊。”季臨淵走過去朝末雪寒行禮。
末雪寒“嗯”了一聲，擡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季臨淵。
少年身形瘦削，在珙桐派養了這麽幾年也沒見長多少肉，只是眉宇間比起初見的患得患失，倒是多了幾分安寧怡然。
被末雪寒這般打量，季臨淵低下頭快速回想一遍是不是自己哪裏沾染上了髒東西，思索一會，就聽末雪寒道：“擡頭。”
季臨淵聽話的擡起頭。
那雙冰雪純澈的眸子直白白落在他身上，那麽長時間盯着一個人換作別人只當是不禮貌，可唯獨末雪寒這般做沒有一點不适。
末雪寒曲起手指扣了扣那摞書籍道：“我聽柳長老說你課業都是甲等？”
季臨淵暗自吸一口氣，壓下緊張道：“都是長老教的好。”
末雪寒将手邊的書往季臨淵那邊推了推道：“這些你拿去看，我會定期抽查。”
季臨淵雙手接過那摞書，粗略一翻都是心法。
枯燥無味。
季臨淵卻像是接到了什麽寶貝。
“多謝師尊！”季臨淵朝末雪寒笑着，笑容璀璨，像是晚間的流螢，雖弱卻發着光。
末雪寒莫名被那笑容灼燒了一下，他垂眸扣着茶杯又慢條斯理道：“我不善教人，但早上會固定時間練劍，你可跟着一起，能領會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季臨淵又驚又喜，急忙跪地朝末雪寒三叩首道：“弟子多謝師尊。”
自那之後，季臨淵就過上了更忙碌的生活，早上跟着末雪寒練劍，再去課堂，晚間挑燈看着心法，再修煉一會，日子就那麽一天天的過去，他逐漸學會了末雪寒早上練的那套劍法，只是末雪寒交給他的心法越來越難，他都被末雪寒罰了好幾次。
二十年後，季臨淵突破至金丹，身體也逐漸養好。
“臨淵！”陸勻見他現身跑過去拉住他道：“你昨日可是答應過我要跟我組隊的！”
季臨淵無奈的笑了笑：“我記得的，你放心就是。”
陸勻拉着季臨淵擠到最前面的報名處：“傅師兄，給我和臨淵記上，別記混了哈，我倆組隊去除魔，保證事半功倍。”
傅言瞥了一眼陸勻，提筆将他們倆的名字記上，不緊不慢說道：“每次除魔任務你都要拉上臨淵，其他弟子都有意見了。”
陸勻仰頭道：“哼，我跟臨淵關系最好，哪裏能輪到他們，況且我們倆配合的這般好，除了臨淵沒有人能再契合小爺！”
傅言嘲笑道：“得了，你就是看臨淵聰明知道的又多，去除魔的時候省心省力吧。”
陸勻：“……”
能不能禮貌一點，別直接說出來啊！
季臨淵生怕他又鬧起來，急忙同傅言寒暄幾句就拉着陸勻出了人群。
“哎臨淵，你知道嗎，這次除魔好像在穹廬山附近，按理說應該是穹廬山弟子負責的，可不知道穹廬山是出了什麽事，掌門師伯這才派出了不少弟子去支援呢。”
季臨淵沉思一會道：“穹廬山……”
不知道為何，季臨淵就想到了末雪寒。
那年末雪寒不知怎麽想的，突然自外面運了一棵松柏栽在了院子裏，看末雪寒如此重視，季臨淵極為用心打理，自養了那棵松柏那之後，末雪寒得了空便常坐在院子裏去看那棵松柏，後來，季臨淵才慢慢知道那棵被末雪寒重視的松柏就是從穹廬山帶來的。
“想什麽呢！”陸勻朝在他面前擺擺手：“掌門說下午我們就出發，你不回去收拾收拾？”
季臨淵點點頭，飛快回了寂月。
“師尊！”季臨淵難得有些急躁，與末雪寒相處了那麽久，總覺得末雪寒對穹廬山關注的過分，眼下穹廬山附近出了事，季臨淵摸不清末雪寒是否知曉。
“做什麽，毛毛躁躁的！”末雪寒正坐在院子裏看着劍法，聽到季臨淵的呼喊，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季臨淵止步深吸一口氣道：“師尊，下午掌門命我們外出除魔。”
不見君不願将這些弟子拘在門派裏修煉，總是派他們出些簡單些的任務，實戰之下方能進步。
“随你。”末雪寒頭也不擡。
季臨淵已經習慣了末雪寒這副半個月同自己講不了兩句話的樣子，他深吸一口氣道：“師尊，這次的除魔任務，在穹廬山附近。”
末雪寒翻閱着劍法的手一怔。
“掌門師伯叫半數弟子全部出動，師尊，穹廬山是不是出事了？”
季臨淵本想着他的師尊如此關注穹廬山，應當知道穹廬山那邊出了什麽事，他放心不下所以想問問好提前防備，可他看到末雪寒冷若冰霜的臉時，後知後覺，末雪寒好像不知道……
末雪寒什麽也沒說，丢下劍法徑直禦劍離開了寂月峰。
此後一中午，他再也沒見到末雪寒的身影。
下午出發時，季臨淵還在想末雪寒。
“臨淵我有點緊張。”陸勻降低速度與季臨淵平行：“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總覺得這次除魔應該沒有那麽簡單。”
季臨淵沒有回話，将自己繪制的用作防禦的符紙分給了陸勻幾張。
陸勻将那些符紙揣到懷裏，心裏那種不好的感覺才稍微緩解了些。
臨到穹廬山，巍峨的高山沖入雲端，寒意襲來，不少弟子被凍的一哆嗦。
“那就是穹廬山。”陸勻邊說邊調動靈力用來保暖，他眯着眼睛看了一會穹廬山，急忙拉了拉季臨淵的衣袖道：“臨淵你看，穹廬山那邊是不是有人在鬥法啊！”
季臨淵擡頭看着穹廬山半山腰混混沌沌的靈力，還未說什麽，隊裏帶頭的師兄大聲道：“所有弟子聽令！立刻遠離穹廬山！”
話音剛落，一股強悍的魔息自半山腰迸發，随後便傳來一聲奇怪的吼聲，像是什麽龐然大物的吼叫，靈力魔息相撞，穹廬山發生了一股強烈的爆炸，爆炸所産生的氣流呈圓形自穹廬山迸發，隊伍裏修為較低的弟子轉瞬就被這股力量沖了出去，陸勻等人反應快，禦劍急忙接住那些弟子。
“愣着做什麽，臨淵走啊！”陸勻吼道。
離那麽遠，他們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強大，沖擊波動襲來時，陸勻甚至有一刻喘不過氣，難怪帶頭的師兄會讓他們立刻離開穹廬山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