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
寒髓（四）
拼殺期間，拖不得太久，傅言知道時間的寶貴也沒有太多推辭便同意了。
季臨淵要去接應蘇黎，那左庭梧必定會跟着去，左庭梧的實力傅言放心，由他跟着起碼能護着季臨淵的安全。
“萬事小心。”傅言交代完，後撤散令去尋門下弟子。
又是一陣煙火在空中炸裂，季臨淵與左庭梧對視一眼，禦劍朝着那煙火而去。
山腳處，蘇黎只身一人與妖族對抗，在他們不遠處，有一妖族被層層疊疊的族人護着，他的手中浮動着一個淡藍色的似雪花一樣的東西。
那雪花正在妖族手中散發着淡淡的光芒，被催着向西南山投射出一股寒冷的冰霧。
左庭梧奔下劍一劍挑飛了蘇黎身邊的妖族，而季臨淵則是直接沖向那手持雪花的妖族，明眼都能看出，那雪花就是寒冰的源頭。
只是季臨淵長劍已折，便随便自地上撿了個趁手的兵器攻向他們。
蘇黎見着那來幫忙的兩人，也沒有多說，朝左庭梧點點頭，轉身奔向季臨淵。
有那雪花在一時，那麽冰封西南山是早晚的事，只要毀掉那雪花，西南山才能逃脫。
層層疊疊的妖族撲面而來，蘇黎好在是一方大能，斬殺他們只是早晚的事，只是蘇黎有些奇怪，這些妖族實力并不強，勝在人多麻煩，妖族的四大守将竟一個沒來。
為什麽？
兩方混亂，那雪花被催持着竟加強了力量，寒冰蔓延的速度更快了。
混戰期間，季臨淵時不時足尖輕點在那些妖族周圍，看似雜亂，可與他相熟的左庭梧知道，季臨淵除了心法課優秀，陣法課也不差，當年他與季臨淵比試就在陣法上吃過虧。
半柱香的時間，季臨淵布陣完畢，他手指結印，輕輕吐出一句“縛！”滿天金線自地底迸發纏繞在那些妖族身上，所有的妖族都被這陣法束縛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如此龐大的陣法，季臨淵渾身的靈力一時間都要被抽空了，嘴裏很快就蔓延上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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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季臨淵努力束縛着那些妖族道：“快！我堅持不了多久。”
蘇黎點點頭，劍尖直指那個手持雪花的妖族。
那妖族見事不好，冷笑一聲，反手将手中的雪花朝季臨淵扔了出去。
雪花自半空中劃過，在即将碰到季臨淵時，恰好左庭梧趕到了季臨淵身邊。
那雪花沒有停留瞬間沒入左庭梧身體中。
刺骨冰涼的寒氣自左庭梧身體裏蔓延，經脈一寸寸被寒冰封住，幾乎在雪花沒入的一瞬間，左庭梧就控制不住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山上原本上逼的寒冰快速褪去。
“庭梧！”季臨淵飛快接住左庭梧，卻被左庭梧身體的冰冷刺了一下。
那是遠勝于末雪寒靈力的冰冷。
随後，左庭梧臉上就出現了一層冰霜。
“庭梧……”季臨淵手忙腳亂嘗試調動靈力阻止那寒冷侵襲左庭梧。
左庭梧艱難的睜開眼，混混烈烈中只能看到季臨淵模糊的面容。
“庭梧，庭梧你堅持住，我這就傳信給師尊。”
左庭梧想安慰一下季臨淵，可他體內所以經脈都被凍結，只剩長生印隐隐散發出靈力，他意識逐漸渙散。
“師叔！”季臨淵慌忙擡起頭：“師叔，你快來看看庭梧！”
趁着那些妖族被縛，蘇黎祭大招将那些妖族全部斬殺，才收劍去查探左庭梧的情況。
指尖搭上左庭梧脈搏的一瞬間，蘇黎避不可免的被那股寒氣刺傷了，她收回指尖看着被凍傷的指尖，又擡頭看了看一直抱着左庭梧的季臨淵。
“放下他。”蘇黎言簡意赅。
“師叔，你看看庭梧，他身上怎麽這麽冷。”季臨淵難道慌亂起來，他不顧左庭梧身上寒氣的侵襲，不顧胳膊上的傷口，死死抱着左庭梧。
“我說，放下他！”蘇黎加重了語氣，她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左庭梧就被凍上成這樣，那一直抱着左庭梧的季臨淵又該如何？
“師叔……”季臨淵幹巴巴開口。
蘇黎輕輕嘆口氣道：“放心，我會用靈力延緩這股寒氣的侵襲，也會通知師兄他們。”
季臨淵這才放下左庭梧。
只那麽一會，左庭梧身上的寒氣便更強了。
季臨淵呆呆的站在一邊，他手掌被凍的通紅刺麻，腦子裏不知該怎麽辦，只是回想着下山前他答末雪寒的事。
他會保護左庭梧，哪怕用自己的性命。
他失信了。
如果左庭梧真出事了他該怎麽辦，穹廬山又該怎麽辦？
季臨淵眼睛刺痛，昏花一瞬。
蘇黎一邊朝左庭梧體內彙聚靈力，一邊傳信給了末雪寒。
末雪寒在接到傳信的一瞬間，立馬動身出了珙桐派。
在他到的時候，左庭梧情況越發嚴重，他臉色慘白，蒙着一層淡淡的冰霜，甚至看到凝成實質的冰霧，萦繞在他身旁。
瞧見末雪寒的身影，季臨淵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他急忙跑過去用血淋淋被凍傷的手去拉末雪寒的衣袖：“師尊，你看看庭梧，他……”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很快，白皙的臉頰上就印上了手印。
末雪寒擡手直接扇在了季臨淵臉上。
季臨淵靈力消耗，原先眼睛的痛感緊跟着襲來。
“季臨淵，”末雪寒冷冷的盯着他：“本尊記得你答應過，要好好保護庭梧。”
季臨淵臉歪向一邊，順着方向隐隐約約看着左庭梧泛着冷氣的身體，半天沒緩過神。
“你打孩子做什麽？”蘇黎聞聲道：“發生這種事誰都不想，戰場上瞬息萬變，這能怪他嗎？”
蘇黎一直看不慣末雪寒冷若冰霜的樣子，總覺得他沒點人氣。
末雪寒沒有回話，走到左庭梧身旁用靈力查探了一下左庭梧的情況，越是查探眉頭皺的越緊。
左庭梧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糕，若非沒有長生印，恐怕左庭梧現在都成冰雕了。
季臨淵茫然看着末雪寒裹紮着靈力抱起左庭梧，禦劍趕回珙桐派。
路上，末雪寒便猜到了那是什麽，左庭梧體內的寒氣比他的靈力還要強盛，這麽強盛的力量，又是妖族所持，除了萬年難遇的寒髓，又還是什麽呢？
史書記載，妖族有一極寒之地，常年冰雪，自天地間催生一靈物，名喚“寒髓”，萬年，甚至幾十萬年才誕生一次。
寒髓的記載非常少，曾有人得到過想借助其修煉，可後果都是魂飛道消，久而久之，也就沒人願意碰了。
但也并非沒有辦法。
寒髓具有靈性，會随着承載的主人力量變弱變強，若宿主的力量強盛，反可以壓制寒髓，若非左庭梧實力并非至尊，那麽寒髓早就要了他的命。
蘇黎見末雪寒離開，傳信給傅言帶着門下弟子幫扶西南山重建，她自己則帶着一臉呆滞自責的季臨淵禦劍趕回門派。
季臨淵一入地，馬不停蹄摸索着回了寂月小院，他看着末雪寒緊閉的屋子，掙紮了很久才嘗試敲門。
屋內靈力盎然，沒有人回話。
“師尊，庭梧他如何了？”季臨淵心急如焚，顧不上眼睛和胳膊上的傷勢。
末雪寒在屋內一邊注入靈力在左庭梧身體內，阻擋寒氣的蔓延，一邊冷靜思索辦法。
寒髓只要有了載體便會迅速紮根，甚至随着載體的強大而生長，只是一旦離開了載體，短時間內沒有新的載體，寒髓便會爆發，那麽到時候整個珙桐派甚至周圍的地域都将寸草不生。
如今憑左庭梧的力量不足以壓制寒髓，自己倒是可以，只是一旦寒髓入了自己體內，他雖能壓制寒髓，但卻沒有空閑去修複左庭梧的經脈，拖的時間久了，左庭梧難保不會淪為廢人，他身上承載着重鑄穹廬山的重任，又是左嶺奉唯一的孩子，無論如何，左庭梧都不能出事，末雪寒不能拿左庭梧賭。
他賭不起。
可事情就是這麽湊巧，不見君帶着鶴江封去收拾西南山的戰場，顧伍閉關，蘇黎靈力即将耗盡，珙桐派內沒有人能再幫他。
末雪寒眉頭緊皺，他能感覺到，雖有他的阻止，寒髓還是掙紮要紮根了，一旦紮根，那麽左庭梧就徹底毀了。
“師尊，”門外傳來敲門聲，“庭梧怎麽樣了？”
末雪寒看向門外的身影，沉默了良久便做了決定：
“你進來。”
門外，季臨淵聽到末雪寒的聲音，小心翼翼推開門跨進屋內。
這是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進入末雪寒的屋子。
末雪寒的屋子異常冷清，擺設簡單，季臨淵沒時間去打量擺設，他看着床榻那邊有些模糊的身影，跪地道：“師尊，庭梧他怎麽樣了？”
“你關心他？”末雪寒冷漠的盯着狼狽的季臨淵。
他的臉上還帶着被自己掌掴的指印，眼眶通紅的看着自己。
“是弟子沒有照看好庭梧。”季臨淵跪伏道。
“好。”末雪寒言簡意赅，他突然發力，用靈力費勁将左庭梧體內還未紮根的寒髓取出，然後直接甩向了季臨淵。
寒髓取出的一剎那，左庭梧臉上冰霜逐漸紅褪去。
